屈雪松的瞌睡全都嚇醒了,焦急問道:“程歸鳶?你在哪裡?”
“青梨酒吧, XX街這裡。”
然後就是一聲尖叫, 聲音太過尖銳, 屈雪松都沒聽出來這道聲音究竟是誰發出來的,突然緊繃的神經自動設想到了最壞的情況, 是程歸鳶發出來的。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屈雪松匆忙換了衣服, 拿了車鑰匙就出門了。她工作都是公司安排車接車送,很少有自己開車的時候,放在車庫裡的車和擺設沒有兩樣。
不熟練地開到半路,她才驚覺自己為什麽這麽衝動就跑出來了?
她和程歸鳶不過是有過兩次床上關系的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罷了,程歸鳶喜歡她所以打電話給她求助,她完全可以把電話轉給老程總,或者提醒她去找別人, 完全沒必要自己親自來一趟。
屈雪松著急上了火的心底稍稍降下溫,手握緊了方向盤,可她沒有掉頭,依舊朝著程歸鳶報給她的地址駛去。
就當是欠她的吧。
屈雪松這麽想著。
她包裡隨時備著口罩, 她戴著口罩下車後, 走到那家酒吧的門口, 陰影處,再次給程歸鳶撥了個電話,萬幸程歸鳶接了起來。
“屈姐姐。”她聲音有些澀,還有驚魂甫定的余悸。
“你在哪兒?”屈雪松往裡看了一眼,裡面紅紅綠綠的燈光晃得她眼睛有點疼, 試圖隔著這麽遠的距離看清那個要找的人。
“什麽我在哪兒?”
屈雪松聲音提高了點,口齒清晰地問:“我在酒吧門口,你還在嗎?有沒有出什麽事?”
“啊?我沒事。”凳子的倒地聲,程歸鳶倒抽氣的聲音,然後是跑動聲,“我現在出來找你。”
屈雪松嘴角不自知地一勾:“慢點兒。”
“不能慢,不然你就跑了。”程歸鳶脫口而出,那邊聲音小了不少,像是出來了。
屈雪松朝酒吧門口看去,裡面跑出來一個人,很尋常的都市女孩打扮,T恤牛仔白球鞋,在夜色下像是一團蓬勃躁動的青春。
這團青春在屈雪松的眼裡靜靜地燃燒了一會兒,她垂下眼眸。
程歸鳶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在她身上熱情地蹭著:“屈姐姐!”
屈雪松不自在地掙了掙,沒掙脫,於是懶得掙扎了。
纏人精有多纏人,她早見識過了。
不禁有些後悔貿然跑過來。
“你剛剛在電話裡,怎麽回事?”屈雪松等她黏糊勁兒過去,推開她,退開幾步距離,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她,面沉如水,“他們是誰?”
程歸鳶對她推開自己的行為非常不滿,咬著下唇無聲地控訴她,才道:“我以前的同學拉我來酒吧玩,我本來不想來的,但他們說好久不見了,我就過來了,然後玩著玩著他們不知道怎麽和其他人起了衝突,打了起來,我當時坐在裡側的一個卡座裡,出不來,酒瓶的玻璃渣碎了一地,有兩個男人想抓我來著,就我跟你打電話那會兒。”
“你受傷了?”
“沒有。”程歸鳶搖頭,“我一個男同學把那兩個人拉開了,我就趁機溜了,本來想打個電話給你報平安的。”說到這,她怯怯地抬眸看屈雪松一眼,“但我怕報了平安你就不來了。”
“……”屈雪松還能說什麽,乾巴巴道,“下次少來這種地方,實在要來,帶著點靠譜的朋友,保鏢也行的。”
“你為什麽一直不理我?”程歸鳶委屈地看著她。
屈雪松:“……”
程歸鳶上前一步:“我給你發了那麽多的消息,我還讓人給你準備了那麽多的驚喜,你為什麽一點回應都不給我?”
屈雪松歎了口氣,說:“我對你是……”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程歸鳶打斷她,知道她嘴裡說出來的肯定不是她想聽的答案,“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不能。”
“為什麽?”
“……”
“你是不是還忘不了嵇晗?”
屈雪松這次反應小多了,看向程歸鳶的眼裡全是無奈,搖頭:“不是。”這回說的是實話,自從跟程歸鳶睡了兩次後,屈雪松每次想到嵇晗,都會想起程歸鳶,想怎麽會有她這樣的人,然後就此作罷。
程歸鳶看著她,慢慢地,唇角彎起,上咧,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來。
屈雪松心想:她笑什麽?
程歸鳶這一刻心情特別好,雖然她沒有攻略屈雪松,但是成功地把嵇晗這顆種在她心裡的釘子往上拔了些。她又是一步往前,連帶著方才那一步這已經是第二步了,到了親密距離,屈雪松下意識往後退,被程歸鳶一把按住肩膀,程歸鳶貼著她的耳朵,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問:“你……有沒有想過我?”
屈雪松:“沒有。”
“一點都沒有?”程歸鳶對著她的耳朵吹氣。
屈雪松偏了一下頭,說:“一點都沒有。”
“那你躲什麽?”
“癢……嗯……”屈雪松猝不及防發出一聲鼻音,接著用力推開了程歸鳶,抬手抹去耳垂上的水跡,沉聲喝道,“你幹什麽?!”
程歸鳶舔了舔唇瓣,笑著說:“屈姐姐真是口是心非。”
屈雪松臉色沉了沉。
程歸鳶又過來抱住她胳膊,上下搖晃地撒嬌:“人家錯了嘛。”
她們倆在酒吧門口拉拉扯扯有一段時間了,屈雪松雖戴著口罩,但從眉眼、氣質都能看出來不像普通人,程歸鳶就更不用說了,她那張臉就夠引人注目的了,所以已經有不少人看了過來。
屈雪松是公眾人物,怕被認出來,抽了抽胳膊,低聲:“松手。”
程歸鳶說:“不。”
屈雪松妥協:“我們別在這兒,成麽?有話去車上說。”
程歸鳶自然是滿口答應,上了屈雪松的車,又是一大進展。
屈雪松坐上駕駛位,關好車門,躲開了外面窺探的目光,對副駕駛上的程歸鳶說:“我送你回家。”
程歸鳶:“……”
程歸鳶:“你剛剛明明說有話到車上說的。”
“但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啊。”屈雪松把鑰匙轉了一圈,打火,準備啟動。
程歸鳶截住她手,把發動機又關了:“不行,我有話要和你說!”
“那你說。”屈雪松深吸口氣,努力耐下性子。她累了半個月,快睡著的時候被吵醒,半夜精神高度地集中開車過來,現在得到緩衝,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寫著困和累,隻想回家睡覺。
程歸鳶準備好了滿腹的甜言蜜語,對著屈雪松這麽一個不領情的人卻無計可施。表白說了沒有一百次也有十次,通通石沉大海。
她久久未開口,屈雪松忍不住以手掩口,在她面前打了個哈欠。
程歸鳶眼睛這才眨動了一下:“你困了?”
屈雪松無奈:“是啊小朋友,你知道我像陀螺一樣轉了半個月吧,好不容易能睡一覺,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一馬?”
她本意是想讓程歸鳶少糾纏她,但聽在程歸鳶耳朵裡,隻覺得她現在困倦的聲音軟綿綿的,眼珠也因為缺覺有點紅,像白白軟軟的兔子。
程歸鳶推門下了車。
屈雪松:“哎?”
居然這麽主動就走了,一點都不像她的風格啊?屈雪松猶豫了半秒要不要把她叫回來堅持送她回家,放棄了,程歸鳶這麽大的人了,不需要她管這麽多。
卻見那個下車的女孩子從車頭繞過,到了駕駛座那邊,敲了敲車窗。
屈雪松降下車窗:“怎麽?”
程歸鳶說:“這兒離我家挺遠的,你都這麽困了,你睡會兒唄,我自己開車回去,然後再叫醒你。”
屈雪松猶豫:“這……”
程歸鳶從外面拉開車門,不等她這這那那完,直接將她拉了下來:“我沒喝酒,我晚上喝的果汁,而且我車技比你好多了。”
“車技?”
“就是開車的技術,我說的是汽車,屈姐姐你……想的是哪個車?”程歸鳶看她一眼,神情曖昧。
“我說的也是汽車。”
“行吧。”
不管是不是真汽車,屈雪松被強行換到了副駕駛,程歸鳶給她扣好安全帶,笑眼彎彎:“乖。”
屈雪松起了雞皮疙瘩,往後躲了躲。
程歸鳶玩心大起,故意逗她,好奇臉說:“屈姐姐你好羞澀,為什麽上人家的時候那麽狂野?”
屈雪松:“……咳。”
黑發遮掩下的耳根微紅。
程歸鳶這時候特別想親一親她,咽了咽口水,忍住了,來日方長,她起身之前貼著屈雪松的耳朵說了一句:“你真可愛。”
這話在她們第一次滾床單的時候屈雪松也說過。
屈雪松自認今年一把年紀了,冷不丁被說可愛,更加別扭了。好在程歸鳶沒執著這個話題,輕輕一笑後幫她關上車門。
程歸鳶熟門熟路地發動了車子,對副駕駛的屈雪松說:“你把椅子放下來,先睡一會兒吧,我到了叫你。”
屈雪松確實困,沒多說,直接把椅背放到最低,合上了眼睛。
程歸鳶探頭往後座看去,伸長手把毯子勾了過來,展開,蓋在了屈雪松肚子上,屈雪松眯縫著眼睛睜了一下,再次合上,睫毛輕扇,車內燈光映照下,五官分外柔和,和她平時對著自己冷冰冰的模樣一點都不同。
程歸鳶看得入了迷,手隔著兩厘米空氣,摸了摸屈雪松的臉,緩緩笑開,轉頭目視前方,平穩地朝馬路駛去。
不知道何時車子停了下來,程歸鳶眸中掠過一絲惋惜,叫醒了屈雪松:“屈雪松,到了。”
“嗯……”剛睡醒的屈雪松下意識摸了一下嘴角,接著揉了揉眼睛,迷茫的眼神維持了兩秒,才漸漸恢復了清明。她坐了起來,看向窗外景色,“嗯?我家?”
沒錯,程歸鳶把車開到了屈雪松住的小區門口。
屈雪松微怒:“我不是讓你——”
程歸鳶溫柔地打斷她:“我看你太困了,我留宿你你肯定不會同意,還要再開車回家實在太累了,所以自作主張地幫你開回來了,對不起。”
屈雪松說:“那你怎麽辦?”
她覺得這個小孩子下一句就是套路她,想跟著她回家,已經提前想好了拒絕的話。
程歸鳶還是那副柔和的語氣,聳了聳肩膀,無所謂地笑:“我打車回家啊。”她看屈雪松一眼,“你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的,想趁機去你家裡吧?”
被拆穿的屈雪松:“……”
程歸鳶自嘲地搖搖頭,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把包挎好,推開了車門,嘴角彎出一個苦笑的弧度:“屈雪松,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用這麽誤解我的心意,我會傷心。”
她抬腿邁了出去。
“等你下次有空再見,晚安。”
車門輕輕關上。
屈雪松看著夜風裡纖瘦的女孩子背影漸漸走遠。
程歸鳶估摸著走出去了快一裡地,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輛車還停在原地,車裡的人也沒有出來,她輕輕地“嘶”了一聲。
屈雪松還真的這麽絕情啊?
深更半夜,她一個妙齡女子,就這麽在大馬路上晃悠,都不怕自己出事的嗎?上次她假裝離家出走,屈雪松還擔心得跟什麽似的,現在比那時還糟。難道是因為上了自己第二次,沒了新鮮感?
她又走了二百米,眼前的馬路被遠光照亮,身後傳來汽車的引擎聲。
屈雪松把車停在她身邊,降下車窗,夜風撩動她海藻般的長發,她單手搭在車窗邊緣,朝裡偏了偏頭,淡道:“上車。”
程歸鳶假意拒絕:“你回家睡覺吧,我可以自己打車的。”
屈雪松語氣冷了點,暗含威嚴:“上車。”
太禦了吧!
程歸鳶被她這副模樣撩得小鹿亂撞,恨不得馬上躺平,不是,是讓對方躺平,但她還是多問了一句:“去你家還是送我回家?”
屈雪松:“送你回家。”
程歸鳶立馬撇嘴:“我不上車。”她就算不玩套路,也是要讓屈雪松早點睡覺的,看她眼睛都紅成什麽樣了,一去一回又是一個小時。
屈雪松不耐:“別鬧。”
程歸鳶偏鬧:“我說了你自己回家睡覺,我要回家我自己會打車,用不著你。我和你什麽關系,你憑什麽管我?”
屈雪松:“你是老程的女兒,就是我的——”
程歸鳶截口打斷她,語帶譏誚:“你的什麽?你的侄女?你睡我的時候怎麽沒把我當侄女,還喊人家寶貝兒,下了床就翻臉不認人了,你可真是我的好阿姨。”最後三個字她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屈雪松:“……”
她這張嘴橫豎是說不過她了。
屈雪松深吸一口氣,推門,下車,一步一步朝著程歸鳶走過去。
程歸鳶看著她大踏步走過來的氣勢,罕見地心生一絲恐懼,仍挺直腰杆,說道:“你想乾嗎?”
屈雪松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車裡帶,程歸鳶使勁抽手:“我不回家,你別管我!”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幼稚?!”
“你放開我屈雪松!”
兩個人同時開口,朝對方吼道,程歸鳶趁機掙脫了自己的手。這次她是真生氣了,屈雪松手上有點力氣,她掙扎得劇烈,手腕都被捏出了一圈鮮紅的指印,她眼圈微紅,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往上面輕輕吹著氣。
程大小姐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
屈雪松有些自責:“我……”
程歸鳶抬手製止了她的話,一句話也沒吭,從兜裡摸出手機,點開打車軟件,招了輛車。
二人在夜風中僵持了幾分鍾,程歸鳶叫的車到了,她拉開車門上了車,一個眼神也沒給對方。
出租車消失在視野裡,屈雪松返身上車,開進了小區。
出租車上,程歸鳶抬手用力地搓了把臉。
她剛剛到底在做些什麽?
明明計劃好的,事到臨頭全都忘記了,還和屈雪松吵了一架,本來關系就不好,現在越來越糟。
程歸鳶啊程歸鳶。
她長歎口氣,手放下來的時候在眼角擦了一下。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她,隨口問:“和女朋友吵架了?”
程歸鳶吸了下鼻子,說:“沒有,她不是我女朋友,我還在追她呢。”
司機笑:“挺好的,看你這樣子,她很難追吧?”
程歸鳶心說:豈止是難追,簡直是地獄副本。
司機說:“加油啊,有志者事竟成,你長得這麽好看,哪個小姑娘見了不喜歡?”
程歸鳶哼一聲:“她就不喜歡。”
司機說:“很快就喜歡了。”
程歸鳶掀了掀眼皮,懶洋洋說:“那借您吉言了。”
她平安到家,很生氣,但還是給屈雪松發了條信息。
-來自:小朋友
-內容:到了
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也不再說晚安。
屈雪松靠在床頭,把這條信息來回看了幾遍,才閉上酸疼的眼睛入睡。
***
顧硯秋已經很久沒有接到過程歸鳶給她報告心上人攻略進度的電話了,平時聊天都說些日常生活,要麽就是聽來的八卦,好像徹底把對方的痕跡抹去了似的。
這麽過去了一個月,顧硯秋主動問起來:“你和你阿姨怎麽樣了?”
“什麽阿姨?哪個阿姨?不認識。”
“吵架了?”
“沒有。”
顧硯秋笑了聲:“我記得我有一次和林閱微吵架,吵得離家出走,不,不止這次,還有好多次吵架,你都跟我說得頭頭是道,現在,這叫什麽?”她頓了頓,手指在辦公桌上敲了敲,“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程歸鳶:“你挖苦我?”
顧硯秋:“沒有,我就是覺得很有意思,你不是戀愛經驗豐富嗎?怎麽在她身上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
程歸鳶沒好氣:“那也要我戀得起來,天天熱臉貼人冷屁股。”
顧硯秋又笑了聲。
程歸鳶:“不說她了,你老婆呢?”
顧硯秋“哦”了聲:“她去武館了,有個新戲要拍,角色需要。”
新戲……程歸鳶又想到屈雪松的新戲開機的事,好巧不巧她家依舊有投資,她爸和她關系是真鐵,有個新戲他都去投,不過屈雪松是收視保證,她要是她爸,有機會她也去投資。
開機那天,老程總要去跟其他投資商、導演、製片等等人吃飯,當然也有主演屈雪松,他問程歸鳶去不去,程歸鳶一口回絕了,她越死纏爛打,屈雪松就離她越遠,不如讓對方吃個安生飯,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又因為喝酒犯胃病,一點都不聽話,不拿身體當回事。
顧硯秋:“你怎麽不說話?”
程歸鳶:“沒什麽,走了個神,你剛說到哪兒?”
顧硯秋:“說到她槍法練得很好,跟專業的一樣,特別帥,下次我錄個視頻給你看。”
程歸鳶一想就停不下來,滿腦子屈雪松,心不在焉地說:“你小心她練得一身肌肉你在床上受不了。”
“嗯?我有什麽受不了的?”
“沒什麽。”程歸鳶說了這句忘上句,把這個話題一筆揭過,“你這周末有沒有空?”
“沒有啊,我要去陪林閱微。”顧硯秋轉了一下手裡的筆,氣定神閑。
“重色輕友。”程歸鳶咬牙。
“工作日的晚上有空,可以嗎?”
“也行吧。”程歸鳶退而求其次,“今晚上陪我喝酒。”
顧硯秋為難:“可我老婆不讓我喝酒。”
程歸鳶:“我靠。”
顧硯秋笑出聲:“我跟她請示一下,她會同意的。”
程歸鳶氣哼哼:“掛了!”
想當初,顧硯秋和林閱微吵得不可開交,她在旁邊默默欣賞,甚至抱了一絲看熱鬧的玩心,想看兩個人怎麽磨平棱角去適應對方,現在輪到自己了,程歸鳶磨著後槽牙,她大概是找了個刺蝟。
顧硯秋聽見那邊的忙音,馬上發消息請示林閱微。
【親愛的,程歸鳶為情所困,晚上要我去她家陪她喝酒,可以嗎?】
林閱微白天要練武,杜師傅管她管得很嚴,等她下班才回復,直接打的電話:“可以啊,不要喝多了,隨時給我匯報情況。”
“好。”
林閱微問:“你現在在程歸鳶家嗎?”
顧硯秋說:“在車上,快到了。”
林閱微叮囑她:“開車不要打電話。”
顧硯秋說:“我沒開車,是程歸鳶在開車。”
林閱微說:“那好,我去吃飯啦。”
顧硯秋說:“麽麽噠。”
林閱微站在夕陽下的屋簷,眉眼柔和:“麽麽噠,我愛你。”
顧硯秋垂眼,溫柔道:“我也愛你。”
顧硯秋把電話收起來。
程歸鳶撇了下嘴,學她:“麽麽噠。”又說,“我也愛你。”
顧硯秋大臊,清了清嗓子,說:“怎麽?你嫉妒啊?你以前在國外和歷任女朋友煲電話粥的時候,我說過一個字嗎?”還開黃腔,聽得顧硯秋直往房裡躲。
正好紅燈,程歸鳶踩下刹車,轉臉朝她拱拱手:“我錯了,看在我孤家寡人快一年的份兒上,你原諒我。”
顧硯秋點頭:“好,原諒你了。”她突然一個皺眉,“你單身都有一年了嗎?”
程歸鳶長歎了口氣。
往事不堪回首。
顧硯秋細數回去,真的快一年了,從她和國外的女朋友分手,回國,然後朋友介紹都以失敗告終,現在追了屈雪松近半年,一點進展都沒有,放在以前都不敢想,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望向對方的眼神忍不住帶上了同情。
程歸鳶不自在道:“你那什麽眼神啊,我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人嗎,我這叫專情。”
專情還有另一個意思——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顧硯秋是真覺得要不就算了,以前的程歸鳶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現在動不動神色懨懨,傷春悲秋,失魂落魄的,何必呢?
“這不像你。”顧硯秋說。
“什麽不像我?專情不像我?我一直都這樣。”
“你不是信奉及時止損麽?”
“……哦。”
綠燈了,程歸鳶面無表情地松開腳刹換油門,駛過面前的交通路口。
開著開著,顧硯秋發現這條路不是回程家的路,“你要去哪兒?”
“到了就知道了。”
車最終停在燕寧最熱鬧的酒吧街,程歸鳶挽起顧硯秋的胳膊,領著她往前走,豪情萬丈:“走,去獵豔!”她也覺得最近自己太喪了,換換心情,如果真的有合得來的,不如就換個人吧,追屈雪松真的太累了,前兩次就當是被狗日了。
獵獵獵、獵豔?
顧硯秋被拖著往裡走:“等等,我還沒跟林閱微報備呢!”
程歸鳶:“進去了再報備也來得及,你就算不報備她遠在天邊也不知道你來了酒吧。”
“不行!”顧硯秋態度堅決,腳下使力,如同定海神針似的扎根在原地,程歸鳶後一下沒拖動,只能無奈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給林閱微打電話。
“嗯?”林閱微接起來,笑道,“不是剛通過電話嗎?想我了?”
“想。”顧硯秋說,“程歸鳶拉我來酒吧了,我就跟你提前說一下,我還沒進去。”
“什麽酒吧?”
顧硯秋問程歸鳶:“你要去哪家?”
程歸鳶掃了一圈,說:“就那家十號吧,裡面漂亮小姐姐挺多的。”
顧硯秋如實稟報。
林閱微問:“戒指戴了嗎?”
顧硯秋說:“戴了。”
林閱微道:“待會兒要是有人勾搭你,你就說你結婚了,知道嗎?”
顧硯秋點頭:“知道。”
林閱微又壓低聲音囑咐道:“要是有那種死活要佔你便宜的,你就把程歸鳶推過去。”
顧硯秋嗆了下,笑著說:“好。”
林閱微嘟囔:“誰讓她把你帶到那種地方去。”
顧硯秋報備完,從包裡摸出一枚鑽戒,戴到了另一隻手的無名指上,鑽戒很亮,很顯眼,她邁開長腿朝程歸鳶走去:“好了,可以進去了。”
程歸鳶:“……”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問顧總為什麽隨身在包裡放鑽戒╰(*°▽°*)╯
顧總:乖巧.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