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秋坐在一棵樹下生悶氣,林閱微在她旁邊不停嗡嗡嗡地道歉, 吵得她心煩意亂。林閱微坐過去, 顧硯秋挪開了點, 林閱微鍥而不舍地貼近她,兩人圍著一塊石頭轉了個圈, 顧硯秋才終於不躲著了。
顧硯秋看了她一眼, 面無表情地垂下長睫:“我們十分鍾以後再開始說話。”
林閱微點頭:“好。”
顧硯秋捉了她一隻手過來,放在掌心,林閱微以為她是想玩自己的手,還慶幸了一下,看來沒生氣到很嚴重的地步。誰知下一刻自己手背上的皮膚被兩根手指夾著捏了一下,生疼。
林閱微嘶了一聲。
顧硯秋問:“疼嗎?”
林閱微搖頭:“不疼。”
顧硯秋又掐了一下,林閱微咬牙受了, 面帶笑容。比起來冷戰,這樣的小“家暴”她更願意接受。顧硯秋也就懲罰了她這麽兩下,過後把她手珍視地捧起來在嘴邊吹了吹,再握在掌心裡, 偏頭安靜地看向遠處的風景。
林閱微回想起她剛剛紅了的眼圈, 心裡酸酸軟軟, 情不自禁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啊。”
顧硯秋沒說話。
林閱微看著表掐時間。
十分鍾過去了,她提醒對方說:“時間到了。”
顧硯秋轉回來,看她良久,認真地說:“我們不能再這麽吵下去了。”
林閱微深以為然:“是。”
“你不覺得我們每次吵起來都是因為同樣的事情, 甚至是同樣的話嗎?小學生都知道要吸取經驗教訓,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我們已經跌倒三次了,這次不徹底解決,還會有下一次。”
“怎麽解決?”林閱微眯了眯眼。
顧硯秋沉聲說:“所以,我們往回捋捋,一句一句地分析,是怎麽一步步演變成吵架這個結果的。”
一句一句?林閱微皺眉說:“可我已經忘記剛剛說什麽了。”就記得她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句“離婚”,想起來都後怕,分手和離婚是不能隨便出口的話,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我記了。”顧硯秋淡淡地說,手在兜裡摸了摸,把手機掏了出來,在屏幕上操作著點了幾下,停下來,靜靜地等待。
林閱微疑惑地看著。
手機傳來一聲咳嗽聲,接著是林閱微提高的一句“你幹什麽?!”
顧硯秋說:你幹什麽才對吧?都打完電話多久了,你還在這裡發呆,怎麽不去找我?
林閱微說:我不是看著你在和程歸鳶打電話嗎?不想打擾你。
顧硯秋修長手指在屏幕中央一點,聲音暫停。
林閱微:“!!!”這什麽?
她睜大眼睛探頭過去。
顧硯秋對上她的視線,扯了扯唇角,說:“我錄音了,我猜我們大概率會吵起來,所以提前錄了音。”
林閱微震驚地看著她:“這還能猜到?”
顧硯秋聳了聳肩,而後抿唇,眼底浮現出受傷神色:“我沒想到你這次會說出這種話。”
林閱微低下頭:“我錯了。”
顧硯秋輕聲說:“先不說這個了,我們分析正事要緊。”
“一句一句來嗎?”
“對,然後彼此要說當時說那句話的心情。”顧硯秋把錄音打開,從頭開始,第一句就是那聲咳嗽,顧硯秋說,“我和程歸鳶打電話的時候,看你對著手機歎氣,我就有點生氣了,所以才故意嚇唬你。”
林閱微一頓,提前打預防針:“我說了你不準生氣。”
“理性討論,不生氣。”
“我為屈老師沒脫單感到憋屈,加上你突然嚇唬我,我就發了點火,打擾那句話是假的,我就是在發呆,順便看你在和程歸鳶打電話,索性接著發呆。”林閱微看她臉色不對,連忙說,“你說了不生氣的。”
“我沒生氣。”
錄音繼續放。
一開始兩人雖然帶了點情緒,但總體還算是心平氣和地在說話,直到——
顧硯秋說:她特意拍戲百忙之中打電話來問你,結果最後你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沒聽?
林閱微記憶中到這裡她是點了一下頭。
顧硯秋開始明顯生氣。
林閱微說:怎麽了這是?
顧硯秋說:你還說她對你沒意思?那她怎麽不問認識很多年的朋友,偏要來問你一個去年才認識的新人,問什麽問題不好,非得問感情問題?
顧硯秋見她不答,接著問:你為什麽不說話?
顧硯秋說:你說,她問這些問題什麽居心啊,是不是在你面前表現得對待感情非常認真,努力營造出一個讓人心向往之的形象,她要你了解她的感情觀幹什麽?
錄音暫停。
林閱微說:“我覺得你的解釋很離譜也很荒謬,所以不太想和你爭論,嗯……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清者自清吧,我行得正坐得端。”
顧硯秋說:“如果我說我到這裡還沒有真的很生氣,你會信嗎?”
林閱微仰頭,“啊?”了一聲。
顧硯秋真正變得怒不可遏,是在林閱微說對方單純開始的。
——你還覺得她單純?
——那她本來就單純啊,否則也不會對前女友念念不忘。
——你怎麽知道她是真的念念不忘,而不是騙你的呢?
……
——我關心你叫無理取鬧?
——不必要的關心就是無理取鬧!
——我對你的關心是不必要的關心?你現在是為了屈雪松要跟我吵架嗎?
——究竟是誰為了屈雪松跟我吵架?一而再再而三,我告訴你……
錄音裡激烈的爭吵聲將二人帶回到幾十分鍾前,但錄音裡熟悉的聲音同時變得陌生起來。一句頂一句,把本來就糟糕的氣氛烘托到了最高點,幾乎讓人難以想象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
顧硯秋還好一點,稍有克制,林閱微聽到那句“你不覺得你這樣很無理取鬧嗎?能不能稍微冷靜一點”先是捂了一下臉,到最後“結婚怎麽了,結了婚還能——”,整個都沒臉見人了。
錄音放完了。
顧硯秋開誠布公:“我就是不能聽你維護她的話,即使我知道她可能沒有我想的那麽壞,但是你一幫她說話我就忍不住要往最壞的方面想,我承認,我是吃醋,而且尤其介意她。別的人我不管,只有屈雪松,我沒辦法釋懷。我也不想翻舊帳,但是有的帳揭不過,早在去年,你還在《迷霧都市》劇組拍戲的時候,為了屈雪松第一次大聲吼我,掛我電話,你還記得嗎?”
林閱微怎麽會不記得這事兒,那是她們第一次吵架吵得那麽嚴重,冷戰了好幾天,低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都過去那麽久的事了。”而且那次也不全是因為屈雪松。
顧硯秋點頭,坦然承認道:“是,過去那麽久了,可我就是忘不了。我勸過自己要大度,不過就是個朋友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每次看你和她相談甚歡,都覺得是往我心頭扎了一根刺,我渾身上下哪裡都不舒服。我知道我很無理取鬧,為此我向你道歉。”
唉。
林閱微歎了口氣。
她一直知道顧硯秋不大喜歡屈雪松,但她以為是因為屈雪松在外面的緋聞,所以不放心屈雪松的為人,再加上自己和屈雪松聯系得確實有點頻繁,吃醋了無可厚非,沒想到是去年的火藥桶一直埋到了今年。其實很好理解,那時候顧硯秋的心理疾病還沒好,對她來說屈雪松是痼疾,哪怕後來精神狀態好多了,那顆種子早就在心裡種下了,無法根除,每每想到便如鯁在喉。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林閱微找到她冰涼的手握在手裡,輕輕地說。
“我能和你說什麽?”顧硯秋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苦笑道,“讓你不要聯系屈雪松,和她斷絕往來麽?別說你了,就是我自己,都很討厭這樣的我。”
她轉了轉眸子,忽而期許地看向林閱微:“微微,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情?”
“什麽事?”林閱微溫柔道。
“我下次要是再發神經,你不要說好話來維護她,直接不理我就好了,免得一點就炸,你讓我自己去邊上消化,我自己可以調整過來的。”
什麽叫自己調整過來?
林閱微聽她這話刺耳得很,心口跟著泛酸,看著顧硯秋的眼睛說:“你不是發神經,是我沒有處理好這件事情,我要是早知道你這麽介意她,就不會拖到現在。”
顧硯秋蹙了蹙眉,像是有些不解。
林閱微緩緩展顏,鄭重地說:“我帶你去見她,我會和她說我們倆之間的關系。”
顧硯秋訝然:“可是你之前說……”
林閱微輕聲打斷她:“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之前我不告訴她,是因為我和她關系沒有那麽熟稔,也不知道她在你心目中是這麽大的威脅,現在你都為她氣成這個樣子,我還拖拖拉拉的,豈不是一點擔當都沒有了?”
“可是……”
“別可是了,我今晚就給她發消息,問她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倆一起請她吃個飯。”林閱微已經決定好了,就算顧硯秋今天沒和她吵架,也是遲早要介紹的。
顧硯秋嘴唇翕動,半晌,吐出兩個字:“謝謝。”
林閱微:“……”她臉色猙獰了一瞬,“你再說一遍試試?我看你是要氣死我。”
顧硯秋低笑,反握回她的手,語調溫軟道:“我錯了。”
林閱微哼道:“這還差不多。”
兩人冰釋前嫌,靜靜地靠在一起坐了一會兒。
“等等,我還有件事。”顧硯秋突然坐起來。
“嗯?”
顧硯秋把那個錄音重新放出來,到林閱微說她無理取鬧那段停下來,說:“我們還沒分析完,你說這段話的時候是怎麽想的?每次一說這個詞就要吵起來,你還說?”
林閱微眼神隱晦地躲閃了一下,作出費解的樣子:“我忘記了。”
顧硯秋:“下次不要說了。”
林閱微點點頭。
“哦。”顧硯秋乖巧應答,而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林閱微別過頭,看向遠處風景的目光幽深,咬住了下唇,心跟著緩緩下沉。
她自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她是故意說的。
***
從山上下來以後,顧硯秋開著筆記本電腦坐在桌前,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林閱微則是在院子裡和人打電話,她的場外援助——江叢碧。
林閱微:“我今天又和我老婆吵架了。”
江叢碧還沒下班,聞言沒像往日一樣先調侃她一頓,而是淡淡地說:“好巧,我也和我女朋友吵架了,這是有難同當嗎?”
“你怎麽回事兒啊?”林閱微聽到馬上把自己的事忘了,她吵架尋常,江叢碧吵架就很罕見了。
“先不說我,煩著呢,你先說你的吧。”
“我們倆已經和好了,我現在就是有個問題,很費解。”
“說。”
林閱微給她大致概括了吵架的對白,納悶地問:“我其實當時還是有理智的,也知道我那句指責她無理取鬧的話一說出去,她肯定得炸,我考慮過後,還是說了,就是想氣她,想讓她傷心難過,你說我這是什麽心理啊?”
江叢碧哦了聲,言簡意賅:“別想了,就是‘作’的心理。”
林閱微:“別逗,我說認真的。”
江叢碧:“誰跟你開玩笑了,就是作,恃寵生驕唄。無非就是覺得對方寵著你,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發泄,反正傷心難過的是她,又不是你,你自己先爽了再說。她越難過,你就越感覺自己是被在乎的,以滿足自己變態的快感。”
林閱微仔細一回想,還真有點道理。她知道什麽話能讓顧硯秋傷心,所以可著勁照著她心口捅。包括後來那脫口而出的半句“結了婚還能離”,她也未必是毫無理智的。
“那我怎麽變成這樣了呢?”林閱微隱約感覺到了她剛開始談戀愛吵架到現在的不同。
“前頭不是說了嗎?慣壞了。你知道情侶之間的吵架,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互相不了解的階段,放在你們倆身上來說,就是直男式吵架,針對針,刺對刺,亂扎一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我覺得其實還好,每次吵完架能吸取教訓,會越來越好的;第二階段,就是互相了解的階段,這時候兩人的基本相處模式已經固定了,你們這種當受的,就仗著別人對你好,就開始作天作地,口不擇言,哪句話殺傷力大說哪句,她放下了手裡的盾牌,你卻拿起了最鋒利的武器……”
“等等,”林閱微打斷她,“什麽叫我們這種當受的,還有誰?”
江叢碧冷笑:“還有誰?除了我女朋友還有誰?”
“你也是這個問題?”
“不然我和你說得這麽真情實感是為什麽?”
江叢碧前陣子公司有個項目,對方負責人是她一個大學同學,本來挺好的,熟人,好辦事,但不好就不好在,那人是她前男友。江叢碧以前很是放浪,學校裡的男神什麽的一多半都和她談過,這事兒更不巧讓她女朋友知道了,她和前男友出去談生意吃飯,女朋友天天吃飛醋,但江叢碧是在工作,肯定不能因為女朋友的原因就和人家斷了聯系。
但家裡這位小公主脾氣實在大得很,以前剛交往的時候也沒這麽大脾氣。江叢碧權宜之下,隻好瞞著她和對方聯系,還從微信聯系改成了郵件聯系。一個月後的某天,被女朋友偶然發現她還和對方有聯系,當即炸了,差點兒把家拆了。
江叢碧:“我和她解釋,她一個勁地讓我滾,最後還抽了我一巴掌。”
林閱微聽得目瞪口呆:“這也太作了吧?那你也是的,你非瞞著她幹什麽?”
江叢碧:“你以為我想瞞啊,我就是正常談個生意,她鬧得雞飛狗跳的,不瞞著我還要賺不賺錢了?不賺錢我怎麽帶她出去環遊世界啊?又跟我說想去看極光想去阿爾卑斯山滑雪的。我爸上次知道我跟個小女孩談戀愛,還說了我一頓。”
林閱微不知道說什麽好,頓了頓,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追回來嗎?”
江叢碧無奈:“追啊,誰讓我還喜歡她呢,不過再這麽鬧下去,不知道哪天我就不喜歡了,到時候再說吧,大不了分手。”
林閱微心有戚戚焉。
江叢碧往椅子裡靠了靠,疲憊地捏著酸疼的鼻梁,說:“反正我就給你提個醒,擺正自己的位置,有話好好說,人也不是該著你的。”她又放了個地圖炮,“你們這種當受的,就是不知道我們攻的辛苦。”
林閱微輕咳兩聲,糾正她:“我昨晚攻了的。”
江叢碧涼涼地掀了下眼皮,波瀾不驚道:“我說的是心理,和你實際攻沒攻關系不大。”
林閱微當即警鍾大作,說:“那我要是老這麽亂說話,她會不會有一天煩了我啊?”
江叢碧反問她:“你說呢?”
林閱微認真思考後,說:“會。”
江叢碧笑了笑:“知錯能改……”
林閱微搖頭晃腦地接上:“善莫大焉。”她忽然很想見見顧硯秋,連忙對著電話裡的閨蜜說,“感謝大師提點,我去找我老婆了。”
江叢碧說:“去吧去吧,以後再吵架的時候好好說話,覺得自己實在憋不住了就直接扇自己一巴掌,玩苦肉計,她肯定直接給你跪下來,比你現在的段數高多了。”
林閱微:“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去了。”
***
林閱微掛了電話,把房門推開一條縫隙,自己輕手輕腳地踏了進去。
顧硯秋側對著她,神情專注地盯著電腦,一隻耳朵上還掛著白色的藍牙耳機,全程用的英語交流,她英文發音很地道,嗓音圓潤,和講中文的感覺很不一樣,有點散漫,有點撩人。
顧硯秋沒發現她,林閱微繞了個大彎,成功地站在顧硯秋身後,看她工作。
顧硯秋一邊打電話,一邊用鼠標滑動著電腦頁面,頁面上則是中文,顧硯秋看完以後,拉到回復欄,兩手在鍵盤上迅速地敲著,寫了很長的一段,分點一二三四五,然後點擊發送。
切換窗口,換到一個對話框,手指打字不停,嘴裡也沒有停過。要不是手上和口中完全是兩種語言,林閱微從她流暢的動作裡根本發現不了她在一心二用。
兩邊的工作幾乎是同時結束,顧硯秋摘下耳機,立馬轉頭看去。
林閱微詫異:“你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顧硯秋勾唇一笑:“你一進來我就發現了。”她說,“你身上有種很特別的香味。”
林閱微覺得她太誇張了,肯定是故意說好話哄她,但還是忍不住因為這句話唇角上翹。
林閱微笑:“那你怎麽一直假裝不知道?”
顧硯秋說:“我一見到你就沒辦法專心工作了。”
林閱微說:“你現在嘴怎麽這麽甜?”
“一直都這麽甜。”顧硯秋把椅子拉開一點,拍了拍自己的腿,帶點撒嬌意味地說,“微微,你坐這裡好不好?”
林閱微歪頭看了她兩秒,不知道她是怎麽在禦姐和小白兔之間無縫切換的。
“微微?”
“來了。”林閱微坐下,靠在了顧硯秋懷裡,“你待會兒還要工作嗎?”
“要,但是還可以偷一會兒懶,十分鍾。”
“顧總日理萬機。”林閱微低笑調侃。
顧硯秋“嗯”一聲,一本正經地疑惑說:“你什麽時候改名叫了理萬機?”
林閱微:“……”
顧總被新晉理萬機擰了下腰,嘶地一聲。
林閱微給她揉了揉,緊張問:“疼嗎?”
“沒事,不疼。”
林閱微看她一臉淡然,想起江叢碧說的話,心裡不由得打起鼓來,問道:“顧硯秋,我脾氣是不是很差啊?”
顧硯秋心滿意足地擁著她在懷裡,感覺幸福得不得了,冷不丁聽到這麽個問題,沒思考就回答說:“沒有啊。”
“你別哄我了,我自己脾氣差我知道的。”
“沒有哄你,我真的不覺得。”
“我老是發脾氣。”林閱微半點沒有被取悅,悶聲道。
“那是因為我做得不好,我要是做得好你也不會生氣。”
“你跟我說真心話。”
“這就是真心話。”顧硯秋失笑,“我說真話你還不信。”
林閱微把臉埋進她脖頸裡,甕聲甕氣:“顧硯秋。”
“嗯。”
“老婆。”
“嗯。”
“寶貝兒。”
“嗯。”顧硯秋唇角上揚弧度越來越大。
“我跟你說個事兒。”
“你說。”
“我今天是故意惹你生氣的。”林閱微還是像隻鴕鳥一樣埋著頭。
顧硯秋沉吟著說:“我大約猜到了一點兒。”
“什麽時候猜到的?”
“就……後來聽錄音的時候吧。”林閱微說她無理取鬧之前有一個很長的停頓,說她很不想用那個詞,但還是用了,並且後來那句話的語速特別慢,慢得有點有意為之。
“那你生我氣嗎?”
“沒有。”
林閱微把頭抬起來,看著她的眼睛:“為什麽?”
顧硯秋溫柔地回望:“剛才不是說了嗎?是我做得不好,你才會這麽生氣。我知道我有很多缺點,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慢慢改正的,我們還要過一輩子的,不是嗎?”
林閱微心裡一酸:“顧硯秋你不要這樣。”
“不要什麽樣子?”
“不要這麽……”林閱微艱澀開口,“……好。”
顧硯秋笑了笑,搖頭:“我不好的,是你濾鏡太厚了。”
林閱微突然惱怒:“你就是好!”
顧硯秋不和她爭,縱容寵溺的口吻:“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林閱微又說:“你不要老是慣著我。”
“我什麽時候慣著你了?”顧硯秋再次失笑。
“不許笑。”
“好,我不笑。”顧硯秋抿唇,眼角分明還有笑。
林閱微掰著手指頭給她數:“你在家的時候每天給我做飯,每個月給我買新衣服新鞋子,家裡的貓都是你喂,都是你給它鍛煉,我隻負責擼貓,晚上還得伺候我;我一拍戲就好幾個月不在家,你一句怨言都沒有,好不容易休息能待在一起了,又跑來武館練武,你每周開車過來陪我,網上出了事怕我吃醋半夜趕過來跪榴蓮,雖然最後沒跪成……”
顧硯秋輕笑出聲。
林閱微:“嚴肅點。”
顧硯秋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立刻嚴肅臉。
林閱微繼續數,從她們交往以來的點點滴滴開始數,顧硯秋付出的比她多多了。她突然迷茫起來,問顧硯秋:“你喜歡我什麽啊?”
顧硯秋:“……”她咬了咬下唇,“我可以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嗎?”
“為什麽?”林閱微不依不饒。
顧硯秋指了指面前的電腦,忍俊不禁:“十分鍾過了,我要開始工作了。”
林閱微忿忿,鼓了鼓臉頰,作勢起身:“那你先工作吧。”
“等一等。”顧硯秋一把拉回她,扣住林閱微的後腦,仰頭吻了上去。
這個吻纏纏綿綿,好似融了世上最甘甜的蜜,最香醇的酒,林閱微被吻得七葷八素的,軟倒在顧硯秋懷裡,雙手勾住顧硯秋的後頸。
許久之後。
顧硯秋把她放開,眼睛裡漫著濕潤的水汽,把漂亮的眼眸襯得愈發水潤動人,她微微喘息著:“你先去玩會兒吧,我忙完了去陪你。”
“我就在這裡看著,會打擾你嗎?”
“會。”顧硯秋淡淡笑道。
“哦。”林閱微撇撇嘴,走到半路卻揚了起來,回頭道,“顧硯秋。”
顧硯秋從電腦前抬起頭,眼角彎彎:“嗯?”
林閱微深吸一口氣,突然有點難以出口似的,飛快地道:“我以後不會再對你亂發脾氣了,也不會故意說讓你傷心的話,我保證。”
沒等顧硯秋反應,林閱微就一溜煙地跑出去了,並且給她帶上了門。
她背靠著牆壁,摸了摸自己通紅的臉,不知道自己在害羞個什麽勁。
院子裡傳來舞槍的風聲,顧硯秋從窗戶往外看去,偷偷用手機錄了一段下來,然後才回到桌前工作。
這裡的晚飯用得很早,兩人和杜師傅一家用過飯後,顧硯秋還要加會兒班,林閱微則在請示過後給屈雪松發了條消息:【屈老師你什麽時候有空啊?我和我對象想請你吃個飯】
屈雪松大概今天收工早,很快回復過來:【最近都在劇組拍戲,等殺青以後吧,怎麽突然要請我吃飯?】
林閱微:【帶你見見我家屬啊哈哈哈】
屈雪松:【嘖】
林閱微:【怎麽了】
屈雪松:【戀愛的酸臭味】
林閱微:【嫉妒嗎?嫉妒你快去談一個啊】
屈雪松:【不嫉妒,跪安吧】
林閱微:【好嘞】
屈雪松:【對了,你新戲準備的怎麽樣了?】
林閱微:【挺好的,也快進組了】
屈雪松又問了關於新戲的一些問題,林閱微正好有幾個疑惑的地方,和她聊完了,主動把記錄交給顧硯秋過目,顧硯秋一手握著鼠標,眼睛往她手機上瞟了一眼,收回視線,繼續看筆記本屏幕:“不用了。”
林閱微說:“真不用假不用?你想看就看,我不介意的。”
顧硯秋抬眸覷了她一眼,認真地說:“真的不用。”
林閱微依舊神情惴惴。
顧硯秋起身,轉頭落了個吻在林閱微額頭上:“我以後也不會亂吃醋,不管是誰,我保證。”
這話和她今天下午說的有點像,林閱微頓時就明白她不是強顏歡笑,不由得笑了:“可以吃醋的,不要太過分就好,不吃醋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顧硯秋眨眼,作思索狀,片刻後,說:“那你覺得我過分了就跟我說,我可能有時候不知道度在哪裡。”
林閱微快被她萌哭了,在她嘴唇上響亮地親了一口:“你太可愛了吧!”
顧硯秋說:“沒你可愛。”
“還是你可愛。”說完林閱微就把她推回座位,不讓她再接話,催促道,“快工作,工作完了還要睡覺呢,昨晚光上你了,我還沒有盡興。”
顧硯秋:“……”
埋頭工作後又是一番埋頭苦乾,終於讓林閱微盡了興。
而林閱微終於明白了江叢碧那番話的道理,雖然她生理上是個受,但是從心理上,必須轉換成攻的心態,顧硯秋對她好,她也要對顧硯秋很好,這樣才能長長久久地走下去,她們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
程歸鳶也興奮得一夜沒睡,明天是周末,她就要去片場找屈雪松了,這次她可是得了屈雪松的追求允許的,不知道屈雪松見到她出現在片場,會不會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和她深情擁抱。
程歸鳶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雖然知道以屈雪松的個性來說不可能,但阻擋不了她亂飛的腦洞。
第二天早上剛六點,眯了一個小時的程歸鳶把自己拾掇了一番,精神抖擻地開車去了片場,到的時候不到七點,問了工作人員說屈雪松還沒來呢。
程歸鳶找了張小馬扎,在屈雪松的化妝間門口坐著,守株待兔。
屈雪松一如既往地沒休息好,程歸鳶打擾她的這幾天她沒一天睡好的,臉上有點浮腫,戴了副足以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但她出現在片場的時候還是一瞬間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包括程歸鳶。
屈雪松帶著一個助理三個保鏢一堆化妝師,排場甚大地向化妝間走來。
程歸鳶立刻站了起來,眉開眼笑。
屈雪松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墨鏡下的眼眸眯了眯,眸光一凜,朝身邊的保鏢使了個眼色。保鏢將程歸鳶架開,助理拉開化妝間的門,屈雪松頭也不回地邁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屈老師:傲嬌一時爽,一直傲嬌一直爽
大風箏:追妻火葬場,一直追妻一直火葬場
林&顧:妹想到叭,我們又和好了,以後不會再有大吵了╰(*°▽°*)╯
其實關於戀人吵架,我還是有挺多話想說的,又覺得太過嘮叨,閑話不提了,希望在文裡給大家一點微不足道的經驗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