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鬧掰搬走,仿佛還是昨天的事。
阮皙先開燈,沒讓他洗澡,而是語氣平靜地吩咐:“把衣服褲子脫了,先去睡五個小時。”
段易言需要休息,否則年輕體壯的身體素質也會有過度消耗的一天。
她不問段家發生了什麽事,隻關心他能睡幾個小時。
段易言將襯衣和西裝褲都在客廳當場脫了,毫不顧忌有前妻在場看著,他本來連剩下的淺灰色四角褲都要脫,被阮皙坐在沙發上出聲阻止:“我現在不想幫你換乾淨的床單,你要脫了,就去找衣服穿著睡。”
段易言最終被趕到房間那張床上躺,窗簾被緊閉拉攏著,透不出一絲光線來。
阮皙想幫他把台燈也關掉,轉身時,卻看見段易言從被子裡,還是將那條四角褲扔在地板上,赤著身,拿線條肌肉緊繃的後背對著她,慵懶地陷入了柔軟的被褥裡。
活生生一副邋遢落魄單身漢的氣勢。
阮皙當對段易言塑造出來的完美男神一面幻滅後,就時刻都在忍著脾氣。
她原地站定兩秒,最終撿起那條四角褲,關了燈,安靜地退出房間。
……
此刻公寓外,響起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阮皙將段易言脫下的衣服收起扔到衛生間去後,才走過去開門。
是周禮買了點外傷的藥過來,看見她滿臉歉意:“小阮妹妹,這次又麻煩你了。”
阮皙接過藥袋,請他進來,去倒了兩杯茶。
周禮反觀她表情是平靜的,心裡稍安心,坐下喝了口水才問:“易言睡了?”
阮皙意示他看緊閉的房間門,說:“剛睡下。”
周禮見此,也見機和她說幾句掏心窩的話:“易言現在孤家寡人一個,說實話經常不顧自己身體。跟你在一起那段時間為了配合你生活作息,還會好點,結果沒人管了後,又這樣糟踐自己了。”
阮皙端起茶喝,不為所動。
周禮又繼續:“今晚易言見到了一位他父親生前的好友,剛出獄,又不小心進醫院了。我這邊手機關機沒開,後面才知道你在公司等了一晚上時間,小阮妹妹,對不住啊。”
阮皙表面很客氣,不會說段易言身邊朋友一句不是:“沒打擾到你們辦事就好。”
周禮連誇她脾氣好,懂事又識大局。
真是一個字都沒有她愛聽的。
“小阮妹妹,易言媽媽的事,他有跟你說過嗎?”
在安靜氣氛的公寓裡,周禮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阮皙身為前妻,其實是不想過問太多段易言的私事。
知道的越多,就越撇不清關系了。
周禮這麽聰明又看得清局勢的公子哥,又怎麽會不清楚?
他有意地向阮皙透露,讓她想走也走不了:“易言的媽媽是自殺的,抱著他一起從高樓躍下。但是易言摔在他媽媽懷裡,沒有死,一點傷都沒有。”
——這比摔斷他全身的骨頭,更讓他疼。
第70章
段易言對外是段家父母雙失的三房獨子,其實也是遺腹子。
在他出生前兩個月,親生父親就已經去世身亡,生在這種錯綜複雜的內鬥家族裡,孤兒寡母的,可想而知要生存下來是一件多艱難的事情。
而段易言的母親,出身書香世家,是個懂書畫的江南富家小姐。
卻只是護了他五年,就被段家給逼死了。
周禮對其中跳樓自殺的內情諱莫如深,隻跟她講述了段易言兒時在段家的事情:“易言是段家幾個公子哥裡,年紀最小的,又沒人護著。小時候他經常會被頑劣兄長欺負,有時是小打小鬧,有時還會故意讓他背黑鍋。有一次段瀅瀅去偷玩她媽媽的衣服首飾,不小心把一件手工刺繡的昂貴旗袍給弄破……
其實一件旗袍再貴也就幾十萬,但是段瀅瀅那瘋丫頭怕被責罵,就把旗袍藏到了易言的床上。結果你是不知道,那次易言被當眾家法伺候,打得後背沒一塊好肉,因為他幾個堂哥聯合起來誣陷他,說他拿大伯母的旗袍躲在房間裡做壞事,年紀小就把骨頭長歪了。”
阮皙漆黑的眼中有著震驚的情緒,許久才開口說話,聲音已經變得細啞:“他不是自小被段老爺子養育長大嗎?為什麽段家那幾位兄長還要這樣欺負他?”
“小阮妹妹,段家幾房的子孫,外頭的私生子都不知道多少,結果只有易言能跟在老爺子身邊,你覺得小朋友就不會爭寵了嗎?”
周禮笑了聲,有點諷嘲道:“他們團結打壓家族裡最優秀的孩子,自身才有機會博得老爺子的關注。”
出生在豪門裡的小孩子世界也是這般殘酷現實,段易言五歲喪母,於是他備受欺凌後開始明白一個道理,懂事可愛的侄兒到底是比不過親子,他與其討好幾房的叔伯,讓他們賞他一口飯吃,不如去討好那個給予叔伯們權勢地位的人。
……
阮皙自小也會躲在被窩裡羨慕阮玥被母親寵愛,但是從來不會為了爭寵去做壞事。
她的世界裡,無法去理解欺負段易言的那些堂兄弟的行為,也無法想象他二十來年裡,同齡人可能還在錦衣玉食的享受著家族給的待遇時,他已經為生存開始學勾心鬥角了。
周禮說:“前兩年老爺子精神狀態不太好是易言在病床伺候,後來無意中老爺子病糊塗時透露出他母親跳樓自盡是另有隱情,易言一直調查當年真相,才會連被公開逐出家族也不惜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