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姨娘道:“我沒敢說什麽……畢竟這事要聽大小姐的。”她不是正經的長輩,再說大小姐現在獨自撐起楊家,凡事親力親為,這種態度,不會任人左右。
楊茉松了口氣。
楊名氏在旁邊看得著急,“姨娘的意思,徐公子的條件還算不錯,能找個有功名的不容易,讓大小姐也思量思量,徐家說了,大小姐第二個子嗣可以過繼給楊家,將來楊家也有個承繼。”
這已經是很開通的了,正室身下有三個子嗣才算不用擔憂承繼,可徐家願意將第二個孩子冠上楊家姓氏。
陸姨娘和楊名氏都說好,想必徐家對這門親事很誠懇,以她現在的處境來說,這樣的親事的確不錯,楊茉笑著看陸姨娘,“我才剛及笄姨娘就著急讓我嫁人不成?”比起出嫁,她更喜歡現在的情形,只要在這個小院子裡自由自在,沒有人提醒她不該將姨娘做母親,她也不用估量自己的身份。
陸姨娘欲言又止,楊名氏見狀找了個借口轉身走出了屋子,留下楊茉母女兩個說話。
陸姨娘開口好幾次才道,“我知道宣王幫了大小姐不少。”
為什麽今日人人都提起周成陵。
陸姨娘顯然還有後話,楊茉靜靜地聽著。
“可是我讓人打聽,宣王已經有王妃了,幾年前宣王生病,衝喜進的王府,雖然後來宣王不在京中,一直都是王妃主事,王妃的娘家也是大有來頭……”陸姨娘小心翼翼地看楊茉一眼。
楊茉愕然,原來周成陵已經有了正室,達官顯貴的子弟二十幾歲一般都已經成親。尤其是身上有爵之人,就算沒行禮想必也早已定下婚約。楊茉不否認心中瞬間有幾分的窒悶,卻轉眼就想通了,既然是不可能的事,她何必再在這上面費神,不如徹底放開也讓自己輕松。
“姨娘怕我去做妾不成?”楊茉抬起眼睛看陸氏,“姨娘放心,將來嫁人我也是要明媒正禮,不能有半點的含糊,再不濟還有入贅之說。哪裡就會糊裡糊塗地在旁人身下伏小。”
陸氏聽得這話,心裡一塊大石落地,“我就想,大小姐心高氣傲,一定不會這樣糊塗,就算過去做側妃,那……畢竟也是妾。”
楊茉看左右沒人笑著靠在陸氏肩膀上,“姨娘放心,光明正大、抬起頭來生活。是我所期盼的將來。”
陸氏覺得眼角濕潤,攬住楊茉點頭。
楊茉想到父親的事,“有件事我想問姨娘,官府將父親屍身送回來姨娘可見過?”
說起這個陸氏就忍不住掉眼淚。“伺候老爺穿衣的是太太,我命中不祥沒敢上前,太太也不想假手旁人,連下人也沒用。我那時沒看出來,太太竟然……有了要殉葬的心思。”
母親是溫和的人,不會不讓身邊人去看父親最後一面……
楊茉越想越覺得這裡面有蹊蹺。
難道說母親不讓人看。是因為那個人根本不是父親?要知道面貌已毀,身上卻還有能辨認的特征。父親入殮,緊接著母親殉葬,這裡面的事就不再有人追究。
既然家中主母都已經殉葬,誰還能懷疑死的不是楊秉正?
楊茉心中油然生出幾分期望,說不定他們父女還有見面的一日。
接下來的幾天楊茉和江掌櫃將藥鋪收拾妥當,選了吉日正式開張,當日楊茉迎來一撥又一撥的慶賀,保合堂一時熱鬧非凡。
楊茉和濟子篆先生將外科的牌子掛了出去。
從此之後保合堂也收治外傷病患。
“大小姐,”楊家的下人匆匆忙忙趕過來,“姨娘請您回去。”
陸姨娘很少讓人來找她,楊茉點點頭坐車回到楊家。
進了門,楊茉看到等在院子裡的小廝阿松,這是文正公世子來了?
陸姨娘迎出來,“是文正公世子,說有要事和大小姐說。”
董昭在屋子裡喝茶,看到屏風後有了綽綽人影,是楊大小姐回來了。
不等楊茉說話,董昭已放下茶杯,“我奉旨回京徹查太醫院院使童應甫貪墨一案。”
董昭直接就將話說了,不用她猜來猜去,楊茉覺得心中一陣輕松。
董昭說完話抬起頭來,屏風後的楊大小姐似是隻挽了單螺髻,不見有什麽釵釧,想想剛才路過保合堂時看到人群鼎沸的景象,想來這些日子太過奔忙。
董昭猶豫了片刻,還是接著將話說完,“太醫院在疫區的用藥本冊我已經帶了回來,童應甫貪墨不難定案,我想利用童應甫牽扯出朝廷向商賈借款之事。”
童應甫知道他父親的案子,所以在養心殿才會大喊大叫。
“童應甫本已經說出了這些年太醫院如何向藥商勸借、各種巧立名目收攬錢財,”董昭說著頓了頓,“今日我去提審卻發現童應甫已經瘋癲了,聽說楊大小姐想要去診治童應甫?”
楊茉通過別人打探到這個消息,所以她才會請人幫忙想要去獄中看一看。不能小看人的承受能力,一個平日完全沒有精神異常的人,很少能突然之間完全瘋癲,就算童應甫在養心殿童應甫胡言亂語了一陣,也不能代表他就得了精神病。
她覺得童應甫的病八成是假的,在現代有不少罪犯也利用精神疾病逃脫法律製裁,所以才有精神病評估。
楊茉道:“有沒有人去獄中診治?”
董昭道:“太醫院的禦醫去用了針,不見好轉。”
董昭話音剛落,就聽到屏風那邊傳來清晰的聲音,“能不能讓我去看看。”
董昭知曉楊大小姐的意思,太醫院明顯偏袒,絕不會說童應甫沒病,一個女子去大牢雖說多有不便,他提前做安排也不會出什麽問題,通過童應甫將楊家的案子牽扯出來,這是最好的機會值得嘗試。董昭想著站起身,“大小姐有些準備……下午我讓人來接。”
楊茉起身來送董昭,沒想到走到院子裡,董昭又折返回來,這次沒有準備屏風,兩個人撞了個正著,一時神情有些不自然。
楊茉正要低下頭,董昭已經轉過身去,楊茉這才抬起眼睛,其實之前在疫區已經常常見面。董昭卻還是無時無刻盡量地遵守著禮數。
楊茉的目光落在董昭身上,官靴上滿是塵土,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能看出來是剛剛進京就開始辦案。
“大小姐說牛生痘瘡的事,我讓人找了一頭病牛,就在京郊養著,大小姐如果用就讓人知會一聲。”
有牛痘,楊茉覺得眼前豁然一亮,有牛痘了。她就能給很多人種痘,最起碼能從身邊信任她的人開始。
楊茉不知道該怎麽感激董昭才好,蹲身行禮他又看不到,說謝謝未免太簡單了。於是轉過身走到董昭面前,蹲下身來,感謝的話還沒說出口。
董昭的視線就落在楊茉纖細的脖頸上,她這樣在疫區救人。太醫院卻像再查反賊一樣對楊大小姐做過的事逐一詢問,口口聲聲說,為了病患著想。其實就想要挑出錯處,好給楊大小姐扣上罪責。
姚禦醫一進京就被太醫院右院判叫去訓話,就是要強問他楊大小姐到底有什麽錯處。
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稱呼楊大小姐都是——罪臣之女。
罪臣之女,只要將楊秉正的案子翻過來,看誰還敢這樣說。
“楊大小姐不用謝我,”董昭凝望著楊茉,表情說不出的認真,“永遠也不必謝。”
楊茉抬起頭,董昭已經沉穩矯健地從她身邊大步走開。
……
“楊大小姐要去診治,”右院判將脈案放回架子上,幾步就走出來,伸手去拿矮桌上的茶,“誰讓的?”
“是文正公世子爺,皇上命他監管此次平瘟,這次連童院使大人的案子也落在他手上。”
右院判喝了口茶,嘴裡咬著茶梗,臉上是輕蔑的笑容,“勳貴,說清楚就是武夫,還不是要被馮閣老這樣的文官驅使,他們想要動什麽心思,用不了多久就會失敗。童應甫已經抱著必死的心,明知道多說話就會牽連家小,誰能有本事讓他開口?我早已經求了皇命不準嚴刑逼供,楊大小姐去了能有什麽用?說服童應甫?笑話,童應甫現在最恨的就是楊大小姐,”說著揮揮手,“讓她去治,有病她能治好,沒有病我看她治什麽。”
右院判說完轉身進了旁邊的小屋,姚禦醫被脫了官服坐在椅子上。
“你為什麽要替楊氏撒謊?文正公世子是不是也在替楊氏遮掩?我知道丁院判是主謀,你也是被逼迫,記住,你之前是被逼迫,現在回京之後若是在我面前還不說實話, 那就是同謀。”
姚禦醫抬起頭看右院判,“院判大人,您錯了,這裡沒有任何陰謀,楊大小姐是治病救人,我聽說楊大小姐連童院使認定為奇症都治好了,不如院判大人賜教屬下什麽是換血?什麽是新生兒溶血症。”
右院判臉色如常,目光中卻透出幾分陰狠,“我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
楊茉這邊正在收拾藥箱。
梅香記著楊茉需要的東西,“錘子、剪子、鑿子、鏟子……”大小姐這是要治什麽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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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大雨,不知道是不是哪裡線路壞了,反正上網不成,還有閃電,怕劈進屋,電腦也不敢用。。
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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