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戶苦笑道,“只要能堅持我都會堅持,實在堅持不住了,才會吃。唉,是我不孝,祖母那麽大年紀了,還要為我操心。”
閩楠又拿出一個許蘭因送她的貓眯玩偶,笑道,“這隻貓玩偶很特別吧,送給嘉姐兒把玩。”又指著那些點心說道,“這些點心是許家鋪子出的,極好吃,比京城的點心還好。”
閩戶笑著道了謝。
次日送走閩戶,閩縣令就把章捕頭叫來,說了閩副使非常賞識趙無,要調他去提刑按擦司的事。
“你讓趙無把手中的事務交待完,過幾天就去省城吧。”
章捕頭眼裡的戾氣一閃而過,乾笑了幾聲,搖搖頭,很是擔心的樣子。
閩縣令問道,“怎麽,有什麽不妥?”
章捕頭歎息了兩聲,為難地說道,“趙無那孩子聰明,之前我也喜歡。只是太過精明了,年紀也太小,欠些磨練和火候。我怕他由大人舉薦上去,惹了禍,對大人不利。”看了閩縣令一眼,又低聲道,“比如‘趙氏殺夫’這個案子,我們都知道是閩大人您明察秋毫,心系百姓,為夏氏翻了案。可那趙無卻私下說,大人是得益於他的提點,沒有他這個案子就翻不了……兄弟們還說,他仗著捕吏的身份行事狂妄,欺壓良民。曾經跑去媒婆家大打出手,起因就是媒婆給他租房子那家的姑娘說了門不太滿意的親事。他還有一個缺點就是喜歡向百姓伸手,要的不多,也就幾百文或是幾斤肉……可這總歸不太好。”
閩縣令從心裡不喜歡章捕頭這個人,也不完全相信他的話。但他相信無風不起浪,特別是“提點”兩個字,讓閩縣令如梗在喉,非常不舒服。之前夫人幫那小子忙看的是許家丫頭的面子,卻不想幫了個愣頭青。
他拿起茶碗,用碗蓋刮了刮水面,說道,“那孩子年紀小,有些事做得欠考慮也情有可願。以後你要好好帶帶他,畢竟人才難得嘛。”
見閩大人沒再說調趙無的事,章捕頭的嘴角閃過一絲笑意,躬了躬身退下。
回到捕房,他對服侍他的一個捕快說,“去,把老賀找來。”又馬上擺手道,“算了,把徐大棒找來。”
片刻的功夫,徐大棒跑來,笑道,“頭兒找我有什麽吩咐?”
章捕頭勾勾手指,徐大棒來到他身邊,低下頭。
章捕頭耳語了幾句,又道,“把那小子弄出去,老子想辦法把你在大兒子弄進來,還讓他當吏。”
徐大棒大樂,不住地躬身道謝。他大兒子進來,以後他的位置就能傳給二兒子了。
章捕頭揮揮手,徐大棒咧著大嘴出去了。
章捕頭才拿起茶碗痛快地大喝幾口。恨恨地想,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以為把縣太爺和軍裡的一個小官巴結好了就敢小瞧他,找死!當官的都有走的一天,可他不會走。他們這些在衙門裡經營了幾代的人,比縣太爺還不能得罪。如今連縣太爺都恨上了他,看他還翻得起風浪不成……
而小棗村,王三妮和王進財前天就都回來了,夏氏也從牢裡回家了。
王家是外來戶,王婆子的娘家趙家人恨王老漢不來幫忙,許裡正帶著村民幫忙把王老漢的喪事辦了。因為王老漢是這種死法,請和尚來作了法事就趕緊下了葬。辦完喪事,趙家人又跑來霸佔田地,被小棗村民聯手打了出去。
王進財似一下懂事了,凡是幫了他們的人家,他都挨家挨戶去磕了頭。王三妮也不犯花癡了,領著嫂子侄子在家裡靜靜過日子,無事不出小院。夏氏更木訥了,偶爾出來洗衣,別人跟她說話她一概不言語。
之前是村中最熱鬧的王家,一下變成村中最寂靜的一家。
許蘭因覺得,小棗村的風氣還算好的,除了個別惡人,絕大多數人的心都是善的。雖然有各自的小心思,有時也會捧高踩低,但不會集體欺負弱小,想辦法強奪人家的產業。有些地方的風氣不好,絕大多數的人心都是惡的,生在那裡的弱小會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這天晚上,許蘭因一家正在吃飯,就聽到了拍院門的聲音。
許蘭因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王進財。他囁嚅著說,“許姨,我想求趙叔幫個忙。”
許蘭因把門大打開, 說道,“進來吧。”
王進財進了堂屋,求趙無道,“趙叔,我和我三姑姑想去牢裡見我奶一面,行嗎?”
趙無來小棗村後,除了許家二房的人,就是跟王進財的交集最多了。之前,王進財隔三岔五來請趙無去他家吃飯,或幫王三妮送個信物什麽的。
雖然趙無當時沒搭理他,也特別不耐應付他,但對他的印象比別人都深。
王家出了這事,趙無也想幫幫他們。不加思索地說,“好,明天你們巳時去縣衙對面等我。”
牢房在縣衙大堂的右側。
王進財十分懂行地從懷裡掏出一個二兩的銀錠子奉上,趙無擺擺手沒收。說道,“都是鄰裡,無需客氣。這銀子明天就送給蔣牢頭吧,若你家裡寬余最好再多送點,王婆子余下的日子也好過些。”
王進財聽了,跪下磕了個頭說,“謝趙叔提點。”
王進財走後,秦氏說道,“可憐見兒的,以後能幫他們就幫幫。”又道,“還好因兒看出來不對,否則她該多冤啊。”
秦氏話說得含糊,怕許蘭亭人小不注意說出去惹禍。許蘭因已經跟他們說了,這事就是縣太爺英明,慧眼如炬,趙無只是去說明了一下王家幾人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