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閩戶沒想到的是,安氏的幾乎每封信都暗示閩大夫人經常刁難她,甚至還陷害過她兩次,惹了長輩的不喜,讓她苦不堪言。他偶爾回京城,安氏也頗多埋怨,又特別愛哭。閩戶根本不信,還斥責她不賢不孝,兩人的感情也漸漸變淡。前年,安氏自殺,閩嘉受到刺激,再也不說話。
而閩大夫人卻像變了一個人,對閩戶的親事非常熱衷。給他說了許多姑娘,其中包括她同胞兄長的閨女,同胞妹妹的閨女,或是跟她同胞兄長妹妹有親人家的閨女。
她還言詞鑿鑿,她為了閩戶沒生出自己的孩子,總要讓她有一個可心的兒媳。閩尚書也心疼她為了閩戶沒有親子,縱容她的某些行為。
閩戶開始也不願意傷閩大夫人的心,對她說的人家沒有完全拒絕。而閩老太君卻堅決反對,說那些姑娘別說當閩家的宗婦,就是當庶子媳婦都不配。閩戶暗中派人調查了一番,那幾個姑娘是真的不行,不光是家庭、身份,而是本人、父母家人都存在某些問題,擺上不台面。
閩戶不滿起來,但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不好公然跟她作對,只能通過老太君拒絕。再後來是發現閩大夫人及身邊的人對閩嘉頗講了許多不該講的話,刺激得閩嘉病情加重,閩戶才開始對閩大夫人有所戒備,也看清了她的不善……
前些日子,閩大夫人趁閩老太君生病之際說服閩尚書,居然把她的一個剛滿十四歲的外甥女定給了閩戶,要來個先斬後奏。正好閩戶回府知道了這件事,極力拒了。老太君氣得嚴厲斥責了閩尚書和閩大夫人,身體也更加不好,才終止了那件親事。閩戶前額的傷就是閩尚書拿茶碗打的……
“大夫人之前真的很好,溫婉賢淑,不僅對我好,對我的幾個庶弟庶妹也很好。只因為沒生出自己的孩子,就變成這樣了?其實,我一直不願意讓她傷心,不想跟她公然反目……”
閩戶喃喃說著,
他真的無法把現在這個強勢不講理的女人跟之前那個溫婉的女人看成同一人。
許蘭因覺得,女人二十六歲是生孩子的黃金年齡,閩大夫人生不出孩子不應該是年紀大,而應該是喝多了避子湯造成不孕。
她說道,“閩大夫人如此作為,是不是她因為生不出孩子,又把生不出孩子的原因歸結閩大人身上,所以心生怨念,不想讓你有好日子過?這樣看來,你夫人生前說她被閩大夫人苛待和陷害,應該是真的。若是這樣,哪怕她的親侄女親外甥女嫁給你也不一定能有好日子,肯定會折騰得你們夫妻失和。她不是想拉巴她哥哥妹妹,而是因為那些姑娘家境不好她更好拿捏,更好用來對付你。”
閩戶之前不止一次這樣想過,想了一半又趕緊把這個念頭壓下,實在是印象中有太多他年幼時閩大夫人對他的疼愛呵護。他更願意相信閩大夫人是因為她想提攜她娘家同胞兄妹,而插手他的婚事。對閩嘉那樣,是因為安氏做了那件醜事把氣發在孩子身上。
現在聽許蘭因直接說出來,他不得不直視對這個問題。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種可能性更大。或許,安氏是因為被婆婆苛待,自己這個丈夫又不理解,才生了外心……
許蘭因又說道,“閩大夫人沒有生出孩子令人同情,但不是能她荷待陷害繼子媳婦、殘害嘉兒和阻礙閩大人後半生幸福的理由。閩大人跟她公然反目不僅沒有錯,還是做為父親和男人該有的擔當。”
閩戶長舒了一口氣,問道,“許姑娘不覺得我不記情,做法欠妥?”
不記情,不記恩,是閩大夫人多次指責閩戶的話。
“當然不。”許蘭因說道,“閩大夫人是庶女,能當你的繼母,文老夫人出了大力,肯定也有所交待。她對你好是文老夫人的條件,她也得到了她應該得到的。比如說你對她的依賴和喜愛,長輩們對她的尊重……只可惜她把這些最寶貴的東西都折騰沒了。或許,當初你稍稍理解一下你夫人,幫幫她,她也不會年紀輕輕就‘病’死了。”
許蘭因又把話題引到了安氏的身上。她當然不好說自己知道安氏是自殺,而是用了官方消息——病死。
閩戶抬手揉了揉眉心,才艱難地說道,“我一直想跟許姑娘說件事,又覺得羞於啟齒。今天說到這裡,就都說明白了罷。”
他的臉又不自覺地紅了。
見許蘭因平靜地望著他,他才說道,“這是我們閩家的醜事。安氏她,她跟她表哥有染,那天她跟表哥在竹林相擁時,正好被兩個丫頭和嘉兒及她的乳娘撞到並叫出來,不遠處的大夫人和其他人都趕了過去。安氏羞憤難當,回屋就上吊自盡了。”
他艱難地說完那些醜事,臉憋得通紅,緊握的拳頭砸了一下茶幾,幾上的茶蹦了一下,溢出幾滴水來。
原來還有證人,閩嘉居然也看到了。
或許, 安氏是因為婆婆苛待,丈夫漠視,才有了外心的吧。也或許,那不叫外心,就是心裡太無助難過,尋找一點安慰,只是一個擁抱、一分安慰而已。在前世,關系好的異性一個安慰的擁抱很平常,但在古代就不行了。
許蘭因說道,“其實,有些眼睛看到的並非事實。閩大人專管破案,這種事也有會有吧?”
閩戶覺得許蘭因這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
他苦笑了一下又說道,“嘉兒因為那件事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剛開始還會放開聲音哭,後來連哭都不出聲了,再後來不笑、不哭、面部沒有任何表情,似傻了一般。還是在跟你相處後,才漸漸有了改變……閩大夫人對嘉兒不善,其他家人因為安氏的關系也不會有任何配合。這樣,許姑娘還能徹底解開嘉兒的心結嗎?放心,我已經跟我祖母達成共識,嘉兒出嫁前,我盡量在外為官,給她一個快樂輕松的環境,她不需要再回府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