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歎道,“我跟因兒說過很多次,可那孩子極有主意,隻說他們是姐弟。”
許慶岩笑道,“先有姐弟的情誼,再升華到男歡女愛的情感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趙無肯下功夫表現,金誠所至,金石為開,因兒總會願意的。”
月華如霜,夜風習習,世間萬物寂靜無聲。
躺在床上,許蘭因數了上千隻羊還沒睡著。
今天是五月二十,分別時趙無說了要請一天假來南平縣城看她。她當時雖然拒絕了,也真心不願意趙無太辛苦,可心裡還是止不住地失落。
這麽久沒見他,她也有些想……不,不是有些想,而是很想很想。想他陽光般的笑容,大大的酒窩,懶散時伸出的修長的腿,還有自己想拎就拎的耳朵。
又強調著,自己想他就是想弟弟的想。
她又想到了許蘭亭,自己也時時想起他,還有閩嘉、小星星,甚至閩戶。可是,好像想他們的時間加起來也沒有想趙無多吧?那個熊孩子,話說得漂亮,也沒有實際行動嘛。
哦,對了,柴俊說過要接小星星回家了,不知道接走沒有。想到那個孩子離開寧州府都見不到自己一面,許蘭因又是滿心不舍。
次日,天剛蒙蒙亮,許慶岩和許蘭舟就起來在院子裡練武。
許蘭因也醒了,賴在床上不想起來。
突然,聽見盧氏的大嗓門,“老爺,太太,大姑娘,趙爺回來了。”聲音在寂靜的清晨特別突兀。
接著,是花子的“汪汪”叫聲,及熟悉的腳步聲。
許慶岩驚道,“才開城門你就進來了,在城外住的?”
趙無的聲音,“是,我後半夜才趕到城外,就在城邊客棧住了一宿。”
許慶岩急道,“這麽急,有什麽急事?”
趙無笑道,“也沒有什麽急事,就是想……想嬸子、許叔、姐,還有蘭舟和小妞妞了。”
許蘭因一聽到他的聲音,趕緊起床穿衣裳,急步走了出去。
院子裡的薄霧還沒完全散去,晨曦中的黑衣少年看著她笑,一副“我突不突然,你驚不驚喜”的表情。只是樣子有些狼狽,衣裳髒了,袖子還撕破了一截。
許蘭因心疼得胸口發堵,偏又不好說出來。她邁過門坎,走下台階,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問道,“餓了吧,想吃什麽?”
趙無笑道,“我是餓了,昨晚沒吃飽。我想吃許嬸子做的香油拌鹹蘿卜絲,丁嬸子做的豇豆稀粥,姐做的醬黃瓜,還有街口賣的張記油條,李大媽豆腐腦。”
盧氏一疊聲地說,“我馬上去做,去買。”
許慶岩滿意地把趙無請進屋裡,許蘭因讓丫頭去井裡打水,讓趙無洗漱。
秦氏的眼裡盛滿疼惜,說道,“這孩子,眼圈都是黑的,沒歇息好吧?袖子怎麽破了?”
趙無笑道,“前天晚上關城門前我就出城了,想著趕半宿路,到驛站歇息半宿,次日早上再跑個大半天,昨天下晌就能到家。可趕夜路的時候遇到兩個劫匪,他們居然敢來搶我,被我一頓好揍。又把他們綁起來帶去驛站,昨天早上押他們去了西平縣縣衙。再趕到南平縣城外,已經醜時,我就在城外住了半宿。”
秦氏埋怨道,“一個人走夜路,多危險啊,下次不許了。”
許蘭因也嗔道,“讓你不要來你偏來,我們再過幾天就動身去省城了。”
趙無看著許蘭因笑道,“我不想等,就來了。”
看到如此的兩個人,許慶岩和秦氏的眼裡都盛滿喜色。
趙無去西廂房衝了個涼水澡,早飯也擺上了桌。
桌上擺了滿了吃食,有自家做的,還有去街上買的,秦氏和許蘭因也去廚房做了趙無愛吃的菜。
眾人圍坐一桌吃飯。
秦氏不停地往趙無碗裡夾著他愛吃的東西,許蘭因也會給他夾兩筷子。趙無滿足地吃著,時不時看許蘭因一眼傻笑。
秦氏又問了省城家裡的事,她不放心許蘭亭。
趙無說,許蘭亭依然住在閩府,趙無到寧州府後去見過他一次。他很好,就是想娘親、姐姐、哥哥。聽說爹爹回了老家,鬧著想回來,被閩戶勸住了。趙星星還住在閩府,柴俊還沒去接他……
飯後,許蘭因讓趙無去西廂歇息。
趙無搖頭道,“我隻請了一天假。今天午時就要往回趕。晚上去驛站歇息半宿,再趕半天夜路,明天一早去衙門。”
若不是為了讓馬歇息吃草料,他就可以晚上出發,快馬加鞭明天一早趕到省城上衙。
許蘭因心疼道,“哪兒能這樣趕路,太辛苦了。你回去跟閩戶說,我硬留了你一天,他不會怪你。”
趙無搖頭道,“不好,之前我耽誤了那麽久,怎麽好再多耽擱。”
這孩子某些方面聽話,可某些方面特別固執。
許蘭因還要說,許慶岩就說道,“男子漢一言九鼎,他說了一天就一天。”
許蘭因不好再說。
秦氏見趙無不時看看閨女,想說什麽又不好說的樣子,笑道,“我們就要搬去省城了,因兒去幫無兒理理他的東西。”
這話正中趙無的下懷,他起身笑道,“讓姐受累了。”
趙無的東西早就整理完了。秦氏如此,是在給自己和趙無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吧。許蘭因猜測到秦氏的想法,還是聽話地跟去了,她也想跟趙無多說說話。
許蘭月還想跟著,被許慶岩拉住,只有花子屁顛顛地跟去了西廂。
兩人坐去桌前,趙無怔怔地望著許蘭因。暗道,若是晚上就好了,再帶著姐去房頂吹夜風……
許蘭因嗔了他一眼,說道,“你也真是,太實在了。抓住那兩個劫匪,幹嘛還耽誤時間把他們送去衙門。他們沒搶到東西,送去衙門頂多挨頓板子。還不如你把他們打狠些,綁在樹上,他們吃的苦頭或許比送衙門還甚。你也不用耽擱這麽久,回家只能呆三個時辰,又要往省城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