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連連點頭。
兩人開始下棋,下了一盤,趙無輸了,又拉著許蘭因下第二盤、第三盤,還說著,“我頂不喜歡下圍棋,主要是靜不下來,又覺得太費時。相棋比較喜歡,這軍棋比相棋簡單得多,但也算異曲同工,都要運用許多軍事智謀,要膽大心細……姐姐,我太崇拜你了,連這東西都能想出來。能給你當小弟,被人推下山崖也值了。”
許蘭因笑出了聲,說道,“少拍馬屁,肉麻的要死。”抬頭看看趙無又道,“我記得你原來的樣子特別拽,好像誰都欠了你銀子一樣,卻原來也有這一面啊,肉麻的話張口就來。”
趙無落下手中的棋子說道,“我隻跟姐姐這樣。我爹娘早死,該怎樣跟他們相處,我也不知道。我大哥嚴肅,心情和身體一直不好,在他跟前我連笑都不敢。這世上,除了你和我大哥,還有俞伯和師父,我沒有感受過別人對我的好,我為什麽要對他們笑。”又補充道,“還有咱們的娘,她沒見過我,就給我做衣裳做鞋,還讓你拿這麽多吃的給我,我記她的情。”
倒是個感恩的好孩子。
許蘭因看趙無情緒低落下來,說道,“你的那些親人泯滅良知,為了自己目的不顧親情迫害你,他們不配為人。但是,這世上還是好人居多,或者說有良知的普通人居多。以後出去了,你時刻保持防人之心沒錯,但也要靜下心來感受和接受別人的善意,你再傳達出你的善意。這樣,不僅你會活得快樂一些,幫助你的人也會更多,多個朋友多條路嘛。當然,人有人的劣根性,也有自己的小算盤,為了各自利益會使些小手段,但大多數普通人還是有良知的。像那種為了一己私利就罔顧他人性命的人,畢竟是少數……”
許蘭因又給趙無灌著心靈雞湯。因為特殊的成長環境,趙無的心裡本就有心陰影,再加上這次被人推下山崖,陰影更加嚴重。許蘭因希望他以後能融入進普通的人群中,快樂地生活。致於他想的那些“奪回來”什麽的事,也要先立足了,繼續成長,再去謀劃,最後實施。他的武功再高,也是一拳難敵“數”手。即使他的三腳功練到了爐火純青,打死了仇人,但該得到的未必能得到,朝堂中的強者靠的不是武功。所以,若他強大不起來,就當個普通人吧,至少能保住小命,快樂地生活。
這些日子,這樣的“雞湯”沒少灌。
兩人邊下棋邊說話,斜陽很快偏西。
許蘭因趕緊起身,招呼跟屋外動物們玩得歡的花子道,“花子,要走了。”見趙無極其不舍的樣子,笑道,“我家的糕點鋪就要開張了,近幾天都不能來。這樣吧,我把花子留下跟你做伴。”
趙無一個人在這裡太寂寞了,有聰明的花子相伴當然更好。可他不放心許蘭因一個人回家,搖頭道,“別,你一個姑娘家沒它陪著多危險,我有那幾個小東西陪著就夠了。”
他從大木盆裡拿出一條三斤多的魚用草繩捆住魚嘴,又從桌上拿起一個小包裹說道,“松茸是我前天撿的,魚是我昨天在溪裡叉的,兩條小魚我烤著吃了,這條大魚專門留著給娘和姐、弟弟們吃。
”見許蘭因皺起了眉,又道,“好,好,給嬸子和弟弟們吃。” 又過去把捆松鼠的繩子從樹上解下來用一塊破布包起來系好,塞進筐裡說道,“小東西送給亭弟玩。”
許蘭因不好說,許蘭亭長在山下,對松鼠這些東西根本不稀罕。他送了也不好拒絕,以後送給芳姐兒玩吧。
趙無背著弓箭,拿了一把刀把許蘭因送到山谷邊,看著一人一狗的身影在晚霞中漸漸遠去,直到看不到一點蹤影,才不舍地往回走去。
除了幾聲鳥鳴,山谷裡寂靜無聲。他的臉嚴肅下來,沒有了剛才的暖意。
許蘭因回到家,許蘭亭果真對松鼠不感興趣,但看到這麽大的一條大肥魚,倒是笑彎了眼睛。
許蘭因笑道,“晚上做個弟弟喜歡的糖醋菜。”
許蘭亭口不對心地說,“還是做酸菜魚吧。”
他知道姐姐喜歡吃酸菜魚。
許蘭因捏捏他長了一些肉的小臉,還是做的糖醋魚。
飯菜做好,許蘭舟才一個人從鎮上回來。從今天開始,許大石夫婦就會住在“許氏糕點鋪”的後院。家裡的二畝地賃了出去,許蘭舟在縣城找了一家私塾,明天起也會住在鋪子裡。下學後幫著記帳,以後私塾放假才回家。
鋪子規模小,暫時由許蘭舟兼任帳房,以後生意做好了會專門請人。許大石是掌櫃兼小二兼采買,又招了兩個學徒跟著李氏做,以後生意好了也會再招人。
月錢暫定許大石五百文,李氏四百文,許蘭舟二百文,以後生意好了再加。
許大石兩口子不用分紅每年就能掙十兩多銀子,讓顧氏樂開了懷。
鋪子的品種有十二種,其中蛋糕、蛋撻、梨桂雙花等八種是新品,桃酥、綠豆糕等四種是傳統點心。
第二天,許老頭夫婦穿著一身新衣帶著大房、二房所有人包了五爺爺的驢車一起去縣城。
老兩口得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似乎走路都是橫著的,自己家是小棗村第一個在縣城開鋪子的。許裡正家和老柴家也開有雜貨鋪,卻是一個在鎮上一個在村裡,哪裡比得上縣城好。
村裡人羨慕嫉妒恨,不顯山露水的許方子家居然在縣城開了鋪子。許老頭的臉長得方方正正,別人私下就起了這樣一個綽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