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腦海裡閃過諸多念頭。
最終,黃駿什麼都沒問,而是熱情洋溢地笑出花,「體育館是嗎?當然知道在哪兒啦!來來來,哥們搭把手,我這就帶你過去。」
說話的同時,心裡暗自鬆了口氣。找地方躲起來,總比繼續趴在大馬路上躺屍要強。
黃駿滿以為自己交上了好運,終於能遠離危險,誰知快要走到體育館時,大老遠看見門口站了隻怪物。
他停下腳步,不安地看著身邊那哥們。
之前閒聊的時候,那人說自己叫丁文元,進學校是為了找人。也不知遇見怪物後,還去不去體育館。
退一步說,體育館已近在眼前。無論進入還是離開,都不再需要人帶路。這麼一來,黃駿的處境無疑變得尷尬起來。
丁文元四處張望,聲音低不可聞,「嘖,有點棘手。」
黃駿不動聲色打量周身環境,已經在琢磨逃跑路線。做人麼,不能把希望都寄託在別人身上,還是靠自己比較實在。
這時,撞擊聲接連響起。
黃駿轉過頭一看,卻發現籃球、排球、鉛球,被一股腦扔了出來。
黑影揮動雙刀,或閃躲,或斬斷。但砸出來的球實在太多,躲得了這個,躲不開那個。
不一會兒,怪物被砸的滿頭包,血量飛降。
當又一個鉛球砸中怪物腦袋時,它動作一僵,驀然化作碎片,消散開來。
眼見怪物被滅,黃駿面露喜色,興高采烈地說,「體育館到了,咱們進去吧?」
能有安全場所藏身,他也不想拖著受傷的腿跑來跑去。
丁文元低頭不語,似乎是在顧慮著什麼。
黃駿喊了兩聲,見對方依然不搭理自己,便放棄溝通。他一瘸一拐地往體育館裡走,心裡則在想,對方攙扶過他,自己也帶了路,算是兩清。反正體育館就在這,愛進不進。
走到門口,有人出來撿球。看見有陌生人,登時一臉警惕,「你是誰?」
「我是xx專業xx年級學生,腿被怪物抓傷了,想進去躲一躲。」黃駿連忙解釋道。
「我叫林木,跟你同一個專業,進來吧。」林木臉色稍微緩和,漫聲道。
丁文元站在不遠處觀望,表情略有些躊躇,低聲呢喃,「也不知道搶先佔領體育館的是個什麼樣的傢伙……」
「怕沒死在怪物手裡,反而死在同類手上?」身後突兀響起一道嗓音,饒有興致地詢問道。
丁文元一驚,飛快轉過身。
只見面前站著名年輕女孩,看樣子很像是大學學生。然而她的臉上毫無懼怕之色,身上有股肅殺氣質,一看就跟常人很不一樣。
「防人之心不可無嘛!」丁文元打了個哈哈,腦海裡迅速思量開來。
「玩家?」夏炎冷不丁開口。
丁文元下意識否認,「不是。」
話剛說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如果是非玩家,應該覺得莫名其妙,問對方在說什麼,怎麼聽不明白。回答「不是」,意味著他知道對方說的玩家是什麼意思。
果然,夏炎挑了挑眉,笑道,「看來我沒猜錯。」
「怎麼猜到的?」見謊言被揭穿,丁文元索性不再隱瞞。他拋出疑問,非常好奇自己是哪裡露了餡。
夏炎睨了一眼,冷靜分析道,「校園裡有怪物出沒,正常人會迫不及待跟同類聚集在一起。人越多,心裡面越覺得安全。」
「你在體育館門外徘徊,還有心思考慮進去後會遇見什麼人,說明在你心裡,最危險的不是怪物,而是同類。」
「怎麼,怕其他人身上有槍嗎?」
「玩家蒐集了槍械也沒用,非抽獎道具帶不進副本,沒什麼好怕的。」丁文元神態自若,「這裡是學校,不管是學生還是警衛員,有槍的可能性都不高。」
「那你在遲疑什麼?」夏炎不解。
丁文元露出一抹苦笑,「被坑怕了,不習慣跟玩家待在一起。指不定一個沒留神,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相較而言,普通人要可愛的多。」
「不怕遊戲結束後,他們口風不緊,透露出點什麼嗎?」夏炎不動聲色提問。
丁文元古怪地瞥了一眼,說的卻是,「進副本前,沒在時光情報鋪購買相關情報嗎?」
夏炎望天。她有買過情報,但進入副本後具體會發生什麼,事先並不清楚。因此細節模糊,做起事來頗有些礙手礙腳。
不過第一次進A級副本,生疏在所難免。遊戲結束後,找時光把細節問清楚,之後就不會再有這樣的麻煩。
丁文元微微一笑,「交換情報如何?你告訴我體育館裡有誰在,而我,也會如實回答你的問題。」
停頓片刻,他加重語氣強調,「別說你不知道。單獨趕過來,目的性明確,絕對不是隨意閒逛。」
「成交。」夏炎爽快告知,「我的隊友在體育館裡,說好在這見面。」
「原來如此。」丁文元點點頭,給出答案,「遊戲結束後,參與進來的普通人會『驚嚇過度』,失去相關記憶。他們會以為,有恐怖分子襲擊了這所學校。」
說完,他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你知道的,系統做事一向麻煩。槍械掃射很快就能完成的活兒,非要交託給玩家和普通人。」
「是為了封鎖區域,剿滅所有地獄生物吧?」夏炎猜測,「持有槍械的人能進來,活蹦亂跳的小怪當然也能跑出去,之後造成的損失只會更大。」
「照你這麼說,被困在學校裡的傢伙們活該倒楣?」丁文元抿緊嘴唇。
「難道不是嗎?」夏炎反問。
「地獄生物在哪兒出現,系統就封鎖哪塊區域。剛好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被迫擔負起保衛星球的責任,就是運背啊!」
「說起來,玩家同樣如此。因為擁有與眾不同的天賦,倒楣的機率比常人大一些,遇見的危險更多一些。」
雖然對她來說,能進遊戲是種幸運,但對大部分玩家來說,是場噩夢。
丁文元,「……」
一番理論謎之有理,他竟無法反駁。
情報交換完畢,夏炎揮揮手,瀟灑離開。
「這傢伙就夠難纏的了,體育館裡居然還有同伴……」丁文元徹底打消進入的念頭,轉身去了別處。
**
此刻,體育館裡共有四人,分別是端木、林木、黃駿、夏炎。相互做過自我介紹後,他們自發忙碌起來。
將砸出的球類一一撿回;試著練習,提高精準度;累了就坐下休息,坐等體力恢復。
期間,夏炎抽空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只見螢幕上顯示,【必選任務:清理完副本內所有影魅。(13/40)】
【可選任務:團隊成員親手擊殺10隻影魅。(4/10)】
夏炎稍稍鬆了口氣,從數據上看,他們不是獨自在戰鬥。
或主動迎戰,或被動反擊,小怪數量在不斷縮減,這是好事。
黃駿行動不便,沒多久就折騰累了。
他靠著牆壁坐下,心裡頭很有些不安,嘟囔道,「時間過去挺久的了,為什麼還是沒見救兵趕來?路上因為什麼事情耽擱了?怪物不止在學校出沒,已經佔領城市?」
越想心越慌,臉上不免流露出焦躁之色。
林木原本在練習用鉛球砸人,聽見黃駿的說話聲心肝一顫,手一鬆,差點砸到腳。
等發現鉛球沒砸中自己,他放鬆下來,暗自慶幸——幸好沒砸到,要是因此負傷,那就太尷尬了。
黃駿看著林木,面帶敬佩。這人怎麼能沉著鎮定地繼續訓練呢?他都快急瘋了。
校園裡還剩幾隻怪物?不知道。
救援什麼時候來?不知道。
怎樣才能逃過一劫,活下去?不知道。
……
未知使人恐懼。而一旦恐慌情緒蔓延,他便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別把問題想的太複雜。也許是因為正在放假,人員不足,所以需要時間調派人手。」林木出言安慰。
「可是就算有人逃出去報警,員警會信嗎?」黃駿苦著臉。
「學校裡出現了怪物,身形薄如紙,左右手能變成利刃。見人就砍,極具殺傷力。」
「一旦死亡,整隻怪會化成碎片,隨風而逝……媽的!這又不是科幻片,說出來誰信吶?!」
「報警的人該不會被當成瘋子抓起來吧?」
林木,「……」
他的心裡其實也很沒底,只是逼著自己不去細想。誰知這貨死活不肯放過他,硬是要拉著他討論。
他要是知道怎麼做才是正確的,就不用窩在體育館,哪裡都不敢去了好嗎?
林木深吸一口氣,平靜道,「考慮這些有用麼?會對目前的處境有幫助嗎?」
不等對方作答,他便徑自說下去,「沒有,那就不考慮。反正活得越久,等來救援的可能性越高,事情就這麼簡單。」
「一直嚇唬自己,喪失理智,說不定反而死更快。」
「你說得對。」黃駿心知自己不該渲染恐慌氛圍,讓其他人也感到不安,於是緊緊閉上嘴。
夏炎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心裡默默想,其實擔心的都是些不可能發生的事。遊戲沒結束前,裡面的人根本出不去。
可是如果被問為什麼會知道,很難解釋。所以為了避免引人懷疑,索性閉口不言,什麼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