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林艾在一起後,鐘朗基本上就沒再去過酒吧。
這個晚上,那幫子狐朋狗友又拉著他來喝酒。
紙醉金迷,觥籌交錯。眾人看鐘朗一個人默默的坐在一邊悶悶的喝著酒,戲說道,“鐘少,今天心情不怎麼樣啊?怎麼了,說出來兄弟們給參考參考。”
鐘朗也沒說什麼,端起一杯藍方,一飲而盡。
其中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說道,“哥,听說你最近養了一位小美人,怎麼也不帶出來。”
鐘朗是這個圈出了名的玩主,身邊美女來來往往,听說最近身邊有了個大學生,一段時候也修身養性了,著實令一大幫子人跌破了眼鏡,大家迫不急待的想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讓他定性了。
“哥,什麼樣的尤物?”那男人挑著一雙桃花眼。
尤物?鐘朗想著林艾的樣子,倔強的丑性子,平日里的哭著一張臉。想著就來氣,又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一會兒,陸陸續續的進來幾個年輕的女孩子,出來玩的都是你情我願。
一個長發女孩子坐到鐘朗身邊,撲閃著一雙純淨的大眼,怯生生的看著他,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鐘朗看著她,愣愣的出神。
第一次見到林艾的時候,他喝醉了酒,不小心撞到她,乒乒乓乓灑了一地的酒水,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敢怒卻又不敢言,明明清純的似空谷幽蘭一般,卻掉進這喧囂之地。
一杯又一杯。
女孩子傻傻地坐在一邊,揪著手指。
鐘朗突然站起來,頭一陣發暈,“你們玩,記我賬上,我先撤了。”
“得,我說哥哥,有你這樣的嗎?你走了,三缺一,我們怎麼辦?”
“改天吧。”鐘朗抓起一旁的西裝,搭在右肩上,一派的風流瀟灑。
剛剛那個女孩眼楮忽閃忽閃地看著他,心里怦怦直跳。
突然,他頓了一下,拉起那個女孩子。女孩也是吃了一驚,踉蹌的站起來,跟在他後面。
包廂里的人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喲,理解,理解。”
“我說鐘少,啥時這麼急色了?”
大家哈哈大笑,也不甚在意。
出了包廂門,鐘朗放開她的手。女孩子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後面。室外,微風徐徐,樹影搖曳,一輪皎潔的明月當空照,一派寧靜。
“還是學生?”
女孩低垂著頭,輕輕的點了點。
“怎麼來這里?”女孩一驚,沒有想到他竟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家里窮,沒錢——沒錢交學費。”
鐘朗看著她垂首的模樣,不由得心一緊,某人在他面前也總是這個樣子。那時候,她也是為了母親的病,一定是急了才去酒吧的吧。
他從皮夾里抽出一張卡,遞給她,“回校去吧。”
“先生”女孩驚詫的看著她,這是她第一次出來,沒想到遇到這樣的事情。
鐘朗也沒再說什麼,門童把車開過來時,他接過鑰匙,上了車就走了。
女孩愣愣地看著那輛LOGO是一頭憤怒的公牛的白色跑車絕塵而去,久久無法平靜內心的波濤洶涌。
許多年後,當她偶然地在電視上看到他挽著他的太太出席一個典禮時,她才明白自己那一晚的際遇。滿懷祝福的看著他們,最初的心動也很美好,萌動不一定要結果。
鐘朗暈暈乎乎地回到別墅,家里一片漆黑。他的心一冷。王媽今天有事,告假回家。
“林艾,林艾——”他扯著嗓子喊道。
林艾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叫她,出來一看,鐘朗閉著眼,躺在樓下的沙發上,哼哼唧唧。
她嘰著拖鞋跑下樓,看到鐘朗這個樣子,臉色發紅,眉頭緊蹙,渾身的酒味,知道他是酒喝多了不舒服呢。
好在冰箱里有蜂蜜,她兌了一杯水,微微冷卻後,端到茶幾上。輕輕地搖了搖他的胳膊,又叫了他幾聲,都沒什麼反應。
她坐到他身邊,右手端起水杯放到他的唇邊,還好他還有意識,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一會兒一杯水就見底了。
喝了蜂蜜水,鐘朗胃舒坦了不少,努力地解著自己的胸口的紐扣,解了半天,就是解不開。他煩躁地扯著。
林艾看著他的樣子,傾身上去,解開了兩口。好了之後,一回頭,就對上了他的眼,眼里一閃而逝的溫柔,她不懂。
醉了嗎?不,沒有醉,心卻醉了。
其實在林艾剛剛靠近他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她的身上有種淡淡的香味,他知道她沒有用香水,那種香味很舒服,總能讓他平靜。
被她這麼直直的看著,林艾到底臉皮薄,低下頭。
“你干什麼解我扣子?”
林艾一愣,兩眼一翻,雖然是低著頭,鐘朗眼尖地注意到她眼珠的轉動,知道她在對自己翻白眼。
她也不理他,酒醉的人現在處于無意識狀態。自己現在很困,也不想搭理酒鬼。站起來,上樓睡覺。剛一轉身,手臂就被拉住,她掙扎了一下,對方還是沒有脫手。
回頭一看,他有些無賴,有些孩子氣,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一面,“我餓了。”
忽然之間,她覺得很不適應。
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多事了,逾越了,心里莫名的煩躁起來。
都快一點了,這個時候,哪有什麼心情做飯。
冰箱里,有昨天剩下的菜,估計他也不會吃隔夜的菜。還好有雞蛋、掛面,還有些小青菜。材料還很充足,就是不知道他愛不愛吃。
鐘朗斜躺在沙發上,目光悠遠。廚房是開放式的,磨砂的玻璃門,開了半扇,從他這個角度,正好看到她的小身影來來回回的走動著。粉藍色的睡衣,細白的小腿露在外面,光滑的腳踝瑩白如玉。“居家”他被心里突然冒出的一個詞嚇了一跳。
她默默端出來,一會兒客廳里就香飄四溢。鐘朗搖搖晃晃的坐到飯桌上,和個大爺似的。藍花碗里,冒著熱騰騰的熱氣,荷包蛋金燦燦的,不老不嫩,上面漂浮幾根綠綠的小青菜。
林艾怕味道淡,又挑了半碟豆瓣醬,這是王媽自己釀制的,她嘗過,很醇正。
鐘朗連吃個面條都很優雅,一碗面條很快就見底了。很普通的一晚面,他的心里暖暖的,一定是面條太燙的緣故。
吃完飯,那只空碗就放在桌上,鐘朗精神也好了,他絲毫沒有收拾的打算,悠哉地上樓了。林艾愣愣的看著,一個碗而已,不和醉鬼計較。
等她忙完,上樓時,鐘朗躺在貴妃椅上。
夏天快到了,鐘朗讓人換了窗簾,素雅的顏色,落地窗大敞著,涼風吹進來,一室的清涼。
吃了一大碗面,現在躺著不動,胃會不舒服。
林艾向來心軟,看著他疲憊的樣子,她輕輕地說了句,“你要不要運動一下?”
鐘朗明顯的一怔,睜開眼,一雙眼楮閃著光亮,緩緩的站起來,赤著腳走到她面前,帶著邪魅的笑容︰“你要陪我運動?”
他個子高,從上看著她光潔的脖子,上面稀疏的絨毛,可愛極了。
林艾隨即才意識到剛剛那句話的歧義,耳根一熱。
“不是,我的意思是——”林艾漲紅著臉,緊張的解釋著,“大半夜吃面食容易積食。”
鐘朗卻擁住她,嗅著她身上的香味。
“喔——”他語氣上揚,繼續逗著她。“要不你陪我運動一下。”
看著她悶悶不語,身體僵硬,他也軟下來,“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林艾躺在床上,听見浴室嘩嘩的水聲,沒一會兒就入睡了。鐘朗上床時,她是有些感覺的,床微微的一震。
只不過她實在困極了,只感覺自己又掉進了那個溫暖的懷抱,鼻尖又充斥著熟悉的清香。
月光輕柔如水,透過窗簾照了進來,照在她明艷的小臉上,也只有在夢中,她卸下所有的包袱,她才能與他這麼貼近。鐘朗細細的描繪她的眉毛、鼻尖、櫻唇,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此刻的他是如此的溫柔。
清晨,醒來的時候,鐘朗已經走了。床的一側,有他留下的痕跡,林艾伸手慢慢的掃過,想抹平那些痕跡,可不管怎麼抹依然有褶皺。
坐起來,換衣服,床頭櫃上整整齊齊的放著一套衣服,吸引了她的目光。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件真絲睡裙,鵝黃色的,無袖過膝,輕薄柔軟,很漂亮。
待到林艾看到標簽,面部一陣抽搐,這是什麼做的,赫然的4個0。
她的心情無法形容,揪著睡裙,坐在床上久久不動。
林艾這幾天一直在琢磨著怎麼和鐘朗說,讓他去醫院見見自己的母親。
周六這天,傍晚,鐘朗一直呆在書房里。
林艾在樓下大廳里,踱來踱去。王媽在擦拭著客廳,看到林艾皺著眉,就說道,“林小姐,你有什麼事,就和先生直說,不要悶在心里。鐘先生很通情達理的。”
原來王媽也看出來她有心事了。
林艾想不出鐘朗哪里和“通情達理”這個詞搭邊了。
王媽從廚房端出一盅參茶,放在她手里,“先生這幾天胃不好。你送上去吧。”
林艾默默的端著參茶,站在書房門口,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里面傳來鐘朗低沉的聲音,“進來。”抬頭看見是林艾,心里一喜,面色倒如常。
這丫頭每次和他呆一起時,渾身戒備,恨不得隱身了,今天這是怎麼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默不作聲等著她。
林艾放下參茶,也是進退維谷。
站在書桌前,眼楮打量著周圍。書房也是冷色調的,地上鋪著暗格的地毯,她沒有想到鐘朗竟然有這麼多的藏書。不覺暗暗吃驚,總以為他是吃喝玩樂,不過想想有錢人總喜歡擺弄一些書來裝飾自己,也就沒什麼了。
“還有什麼事嗎?”
“我——”林艾欲言又止,“我媽媽想見見你。你能不能抽空去一下?”
鐘朗若有所思,李然先前向他匯報過,林艾和她媽媽撒了謊。現在林母要見他,林艾想圓謊,也只有找他。
他合上手里的文件夾,“我為什麼要去見你媽媽?”語氣很薄涼。
林艾心里一涼,是啊,他有什麼義務去呢。
她處在那邊,揪著手,指甲泛白,他站起來越過書桌,看到她卷卷的睫毛輕顫幾下,傳來她壓抑的聲音,“我不打擾你了。”
鐘朗拉住她,嘴角閃過一抹笑意,“這麼快就放棄了?這可不像我認識的林艾啊?”
“你想怎麼樣?”林艾語氣平緩。
“你可以求求我?”林艾沒吱聲,轉過臉,鐘朗拉著她,“或者我們可以交換一下?”
林艾疑惑地看著他,感覺他笑的很邪惡,灼熱的氣息在吹拂在她耳邊,低喃著。
林艾的臉越來越紅,側過頭。
“怎麼樣?”她心里腹誹,果然是衣冠禽獸。
見她點頭,鐘朗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王媽看著他們出來,鐘朗還拉著林艾的手,喜上眉梢,在她眼里鐘朗心眼好,又有錢,長的又帥,林艾這孩子,和她相處下來,人品好,長的又漂亮,又乖巧,對于兩人她還是樂見其成的。
“先生,這就開飯了。”
“王媽,我們出去吃。”轉頭對林艾說,“去換下衣服。”
林艾看看自己這身,沒有什麼呀,體恤牛仔褲。
鐘朗拉著她來到房間,打開衣櫃,滿滿的衣物。什麼時候,竟然有一半的女裝,琳瑯滿目。
那些衣服很漂亮,很高貴,可是不是屬于她的。鐘朗隨意地拿出一套連衣裙,塞到她手中,林艾不說話,也不動。
鐘朗一看,就知道她不樂意了。盯著她半天。最後,煩躁地拿過衣服,往床上一扔。他這是欠了誰的了?
他們去的是城中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館,古色古香,別有一盤風情。里面的女服務員清一色的穿著旗袍,婀娜多姿,如詩如畫。
牆壁上掛著的是水晶宮燈,小小巧巧,卻也光線十足。紅木的餐桌,各式的屏風依次排列,既有隱私,又有格調。從剛剛來的幾輛車就可以看出這里城中貴族消遣的地方。
鐘朗知道林艾是S市,特地帶她來這的。
服務員在前面引著路,轉彎的時候,鐘朗突然停下來,對林艾說道,“你等一下,我一會兒來。”
然後向右走去,十多米的距離,他和一個女子笑談著,暈黃的燈光下,女子巧笑嫣然。
女子右側站著一個可愛的小男孩,鐘朗抱起他,臉上的寵溺是林艾從沒有見過的。
女子有意無意的朝林艾的方向看來,林艾像被蟄了一般,恨不的有個洞鑽進去。
一會兒,鐘朗回來了,看著林艾在出神,拉著她向前走,沒想到她是一手一片冰涼,
原本一頓精心的飯,因為這個小插曲,林艾是食不下咽。那個女人,怎麼那麼眼熟呢?
她在腦海里一遍遍搜索著,在什麼地方見過?靈光一閃,是她!那天晚上在郊外載她的那個女人。她的筷子“啪”的一聲掉下來。她和鐘朗是認識的?林艾心里詫異著。
“吃個飯怎麼也心不在焉的?”鐘朗看著她魂不守身的樣子就有些不爽,這個女人和自己吃飯,也能分心。
一會兒他的手機響起了,說了幾句,他就出去了。
林艾愣愣的坐在那里,一桌子她愛吃的菜,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門微微的開了,一個小腦袋探進來,林艾發覺風從門口吹進了,回頭一看,原來是剛剛那個小男孩。
他邁著小斷腿,笑眯眯的走進來,一點也不怯生,“漂亮姐姐,我爸爸呢?”
“爸爸”“爸爸”這兩個字像一把刀戳進她的心窩。林艾一臉蒼白,顫著聲艱難地問道︰“你爸爸是誰?”
小男孩“咯咯”地笑起來,“剛剛和你在一起的就是我爸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