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蕭氏見到琳怡驚喜地笑彎了嘴,連聲喊丫鬟將琳怡愛吃的點心都端出來,“從宮裡出來還不回郡王府好好歇著,怎麽半路折來家裡,這要多累啊。”
琳怡笑道:“我坐一小會兒就走,累不著。”
小蕭氏沒看出端倪,長房老太太看著琳怡的打扮皺起眉頭來,祖孫倆坐在炕上,長房老太太才道:“真是胡鬧,讓那麽多內命婦看到要笑話你。”
琳怡眨眨眼睛笑起來,“我還小,再說這也不算什麽。”嚴格說來也沒有什麽禮數不周到的地方,沒有正經的婆婆誰能指點的那麽周全啊。
小蕭氏聽得雲裡霧裡,仔細看看琳怡倒是沒看出什麽不妥。
白媽媽帶著屋子裡的丫鬟下去又輕輕將隔扇門關上,長房老太太才低聲問琳怡,“ 郡王爺和你已經算計好了?”
要說算計那是有的,她知曉周十九的想法也就沒有開口問,同樣的她進宮如何周十九也沒有張口囑咐。
琳怡輕松一笑,“郡王爺會安排好的,祖母就安心吧!”
長房老太太微皺眉頭,“怎麽不商量好了再行事?萬一有差錯要怎麽辦?”
不會有差錯的,一個人能在朝堂上顯眼,不光是要有出色的才智,還要有家族的支持,這兩樣缺一不可,若是少了一樣只能劍走偏鋒,周十九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利用自己的長處,避開自己的短處。
有時候短處也會變成長處。皇上年幼登基,身邊有顧命大臣管理朝政,現在皇上雖然已經親政,但是對從前被他人製肘的感覺一定記憶猶新,若是有人想要越過皇帝替皇帝做主,就會淪落到成國公的境
是替皇帝做主還是體會聖心本來就是一線之隔,建諫的度一旦把握不好,皇帝改題翻臉的事就會發生。
康郡王閱歷尚淺現在立了大功,皇帝應該有讓康郡王去邊疆歷練的心思,否則就不會遲遲沒有安排差事給康郡王,這也是長房老太太最擔憂的事,“康郡王的差事該早些定下來才是,拖的時間越長越是不好。”
她也知曉,大家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周十九一走,她這個康郡王妃也少了依靠,琳怡攙起長房老太太的胳膊,“祖母放心,無論怎麽樣我都不會吃虧就是了,就算郡王爺真的去了邊疆,我也會想方設法立足。”
今日進宮琳怡故意將求子的香囊都掛在身上,就是想引起皇后娘娘的注意,畢竟皇后娘娘也有過同樣的經歷。一樣的早嫁,一樣的無靠,一樣的想要早有子嗣,因為子嗣是唯一能扭轉局面的方法。她不光是在皇后娘娘面前顯露弱點,也是向皇后娘娘靠攏的意思,這是周十九想要的結果,同樣,她也欣然前往。
周十九的眼光總是沒錯的,皇后貴為一國之母,若是有機會得到皇后賞識她為何要拒絕,於是順著周十九的意思,既成全了周十九又幫了她自己。
長房老太太看了看琳怡,“平日裡多和康郡王說說話。畢竟是嫁人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性子不要太拗,吃虧的是你自己。”
小蕭氏則是老生常談,讓琳怡對周十九多用用心,把握好新婚這幾年,要不將來一旦有了小妾、通房眾多如花似玉的女人,正室就更加難做了。
一會兒功夫陳允遠回來看到琳怡在娘家,二話不說就攆著小蕭氏預備馬車,“郡王爺也要下衙了,快回去吧,最近朝堂上許多傳言,想必郡王爺心裡也是愁的很,何況郡王爺在外面已經推掉許多應酬,回去府裡再不見你成什麽樣子?”
琳怡怎麽覺得好像是有人在背後告了她一狀。
小蕭氏讓下人搬了一大堆吃的用的上馬車,琳怡臨上車時,陳允遠忽然皺著眉頭道:“郡王爺每天早晨起的也太早了,這樣下去能不能行?”
這……倒是問的琳怡一怔。
父親怎麽會知曉周十九每天早晨幾點起身。
琳怡不說話,陳允遠顯然不好意思多問,轉頭看小蕭氏,小蕭氏也就意味深長地道:“要不然隔天過來?”
這人不止是告了她一狀,還從背後戳了她一槍。
琳怡隻得微低下頭用小女兒情狀騙了小蕭氏,“我回去問問。”
小蕭氏這才松口氣,向琳怡頜首。
琳怡坐上馬車小蕭氏又提醒琳怡別忘了琳芳的婚事,做為妹妹的琳怡不好不出面。
京城裡大多數達官顯貴都已經歇下,皇帝也從養心殿裡出來,明晃晃的靴子踩在禦攆上,旁邊跟著妁公低聲問,“皇上今晚翻的是惠妃娘娘的牌子……咱們現在是不是去 ……”
“去景仁宮。”皇帝威嚴的聲音傳來。
旁邊的公公怔愣片刻立即反應過來吩咐小公公去景仁宮提前安排。
“皇后娘娘可歇下了?”小公公的聲音在景仁宮響起,整個景仁宮似是被驚飛的鳥,從上到下立即忙碌起來。
皇上可是很少來景仁宮,怎麽今天會這麽早駕臨。
禦膳房將本來要抬去惠妃宮裡的吃食搬來景仁宮。景仁宮的內室裡上了炕桌,伺候皇后的姑姑親手張羅布菜。
皇上處理政事要到很晚,所以宮裡誰侍寢,誰房裡就要加菜。
皇后已經卸了妝,剛要重新將發髻挽起來,皇帝已經進到內室靜靜地坐在大炕上,等了片刻,皇帝似是失去了耐心,看向旁邊的姑姑,“讓皇后別打扮了,過來侍奉。” 然後向內侍揮揮手,讓內侍將飯菜撤下。
皇后挽了高高的發髻,隻插了支鳳簪固定住就迎了出來。
帝後兩個人坐在炕上,皇后親手斟茶,皇帝的目光深沉,“皇后還記不記得朕提過的康郡王?”
皇帝來景仁宮時說過隻言片語,皇后沉靜不語,皇帝的脾氣她再清楚不過,皇帝不過是說說,並沒有在等她的答案。
皇帝喝口茶,目光慢慢遊離,聲音也低重,“康郡王在福建立了大功,又擒了張戈,朕以為他是可造之材,卻沒想他年輕浮誇擔不得大事,要不是朕格外用他,於是的折子現在也遞了上來。”
皇后安靜地坐在旁邊。
皇帝的目光看過來,“朕如今,就連個可用之臣也尋不到了。”說著站起身,撩開門口的帳幔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皇后躬身行了禮聽著外面響起皇帝的聲音,“回養心殿。”
青絲如墨般散在床鋪之間,帳幔撩起一角就透進清新的空氣味道。周十九正準備掀開被子起身,床鋪外的人轉過身來,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郡王爺要去哪兒?”
琳怡睜開眼睛看周十九。
從來也不曾問他,只是聽下人們稟告,還以為周十九真的是去騎馬了,經過昨日才知曉,原來並不那麽簡單,她畢竟不了解自己的夫君的行蹤。
海棠般的素顏,微微仰著頭,因剛剛醒過來,朦朧中帶著嬌嗔。
周十九微側著連笑吟吟地看著琳怡,“去騎馬。”
平日裡話還算多,現在卻要她一句句地問,“跟誰?”
周十九神情清雅,仿佛在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和你哥哥。”
昨晚一直按兵不動,本就想不問了,誰知周十九起身她卻恰好醒過來。每日這個時辰教哥哥騎馬, 怪不得從祖母到小蕭氏都替周十九說起話來。
“母親說不如改成隔天去。”琳怡不想說,可是想想小蕭氏給她帶上馬車的東西,都是補身的食物和藥材。
“行不行?”周十九笑著反問琳怡,好像是完全沒有主意。
琳怡在腦子裡掰手指,“已經不少日子了,哥哥也學會了些,不如明日開始請武功師傅,郡王爺也就不用天天去指點。”
周十九不可置否,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嘴角的笑容仿佛是透過木葉的晨光,柔和卻又無比的明亮,“那早晨我做什麽?”
二十幾年都是怎麽安排的?這事也要來問她……每日裡裝糊塗也就算了,今天既然已經仲手挽留,琳怡就順著話茬說下去,“時辰還早,郡王爺再躺一會兒。”
周十九的笑意忽然變得朦朧。
琳怡才說完話,隻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被拉進周十九懷裡,清澈的聲音慢慢從頭頂傳來,“也好,以後我們多躺躺……隔日早起……”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成了她阻攔周十九起床……這話若是傳出去,滿府還不都要笑她。
“郡王爺若是習慣晨起·……”琳怡說著話抬起頭來,看到周十九靜謐的神情…… 睡著了。
這樣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