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桃和以桔對她這種行為,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問什麼,見她坐回床上休息,這兩人便都退到一旁乖乖站好。
沈語蓉進了後宮,不好大張旗鼓地帶人進來,畢竟這裡是皇宮。特別是王府裡她慣用的丫鬟,現在缺了她們總歸是不習慣,身邊都圍繞著自己不熟悉的人,而且這些人裡頭心懷鬼胎的還不少。
想到這裡,她的目光再次轉回了桌上那幾盤糕點,說來也好笑。她進宮第一天,拜完堂之後就遭了暗算。有人在吃食上做了手腳,她當時雖然又餓又累,但是畢竟是喜事臨門,精神很好,一心想等著皇上回來。
但是她吃飽喝足之後,坐到床邊沒多久就睡了過去。她還記得那種感覺,明明不想睡但是眼皮子卻沉重似千斤,最終抵擋不住沉沉進入夢鄉的時候,她的心裡都帶著懊惱。甚至於皇上回來之後,幾個宮女圍在她身邊大聲呼喚她,她都沒有醒過來。
以至於她的洞房花燭夜,就這麼白白浪費了。皇上心裡估計也膈應極了,那麼多人圍著她叫喚,都不見動靜。第二日醒來,她還險些誤了給太后請安的時辰。
一想起這些,沈語蓉就暗暗咬緊了牙齒。等到她請安過後,又見過那些妃嬪之後,暈頭轉向地想要追查的時候,那些糕點早就不見了,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娘娘,您是不是餓了?這些糕點都是禦膳房之前做好的,現在吃的話,還是十分鬆軟的!」一旁有個宮女走了出來,先沖著沈語蓉恭謹地行了一禮,又低聲勸說道。
這內殿裡幾乎所有的宮女,都在觀察著皇后。沈語蓉方才一直都盯著那些糕點發呆,自然躲不過這些人的眼睛。
沈語蓉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她打量。這屋子裡的宮女,除了她自己從王府裡帶來的兩個之外,其餘的被她一怒之下,全部都撤換掉了。當時她沒有機會查清楚,現在正好可以從頭開始。
這個走出來的宮女,應該是宮女中資格較老的。她身上的宮裝不同,代表著姑姑級別的,一般都是一宮的管事兒。
「奴婢名叫知墨,是皇上調度到鳳藻宮,來伺候娘娘的!」知墨只比沈語蓉年長幾歲,但是瞧著卻是老成了許多。
沈語蓉一聽這話,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前世她惱羞成怒,直接將人遣走了,因為剛入宮不好手段狠絕,所以這些人並沒有被處死,最後也不知皇上是否出手。
「真是好名字,是皇上取得?」她輕輕笑了笑,不用刻意偽裝,她都知道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定是嬌憨無害的。
「是。娘娘可覺得餓?這些糕點若不合口味,吃些喜糖墊墊肚子也是好的。」知墨抬眼看了一下,又很快低頭斂了心神。暗自想著,難怪皇上把她調到鳳藻宮之前,會細細叮囑一番,看樣子這位皇后娘娘當真是心機不足。
沈語蓉也在細細打量她,知墨的相貌頂多算上清秀,進退得宜,倒的確符合皇上用人的標準。太后一直處在先皇離世的悲痛之中,心情抑鬱難耐,即使硬撐著要來佈置鳳藻宮,也會讓人鑽了空子。所以皇上才把執掌宮女的事兒,交給了他身邊伺候的宮女,不過看樣子並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
當初她不問青紅皂白,直接把人都攆了,應該也傷了皇上的面子吧!
「沒事兒,本宮等皇上回來,順便讓人去準備些醒酒湯來!皇上回來了,若是醉了也正好用得上!」沈語蓉擺了擺手,臉上雖然笑意不減,但是很明顯已經失去了和知墨說話的興致。
知墨應承下來之後也不多言,悄然地退了回去,低聲吩咐了一個小宮女。沈語蓉坐在床邊看著,出去剛剛領了差事的,內殿裡還有七個宮女,從知墨上前來和她說話開始,就有人頻頻向這邊看過來,而且還不止一兩個,看樣子這鳳藻宮裡真的是不消停。
過了半個時辰之後,皇上才被抬了進來,幾個小太監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主子摔了。
沈語蓉連忙站起來,齊敬晨嘴角噙著笑,雙眼圓瞪著,眸光清亮。看起來一點醉意都沒有,相反還神采奕奕。
只是當齊敬晨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沈語蓉就知道他是真的有些醉了。
「語蓉,我高興!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你特別喜歡黏著我,要我帶你去騎馬,結果把你惹哭了,我還被父皇給罵了一頓!」他看見沈語蓉之後,就掙扎著揮開身邊的小太監,搖搖晃晃地自己站著。
齊敬晨明顯是喝得不少,此刻直接自稱為「我」,連說「朕」都忘了。而且他說的這些事兒,都是沈語蓉很小的時候了,記憶裡比較模糊。大秦最想裝成熟的男人,如今卻傻呵呵地在回憶這些童年趣事兒,若不是真醉了,他堅決不會幹出這種事兒來。
「你們都下去吧,以桔,伺候皇上喝醒酒湯!」沈語蓉擺了擺手,讓他們都退下。
那幾個小太監的了令,根本不磨蹭快步就退了下去。內殿的宮女們也跟著走了,倒是知墨猶豫了一下,抬眼掃了一下沈語蓉。見皇后娘娘一直關切地注視著皇上,她便一咬牙也離開了。
齊敬晨喝了一碗醒酒湯之後,以桃已經鋪好了床,原本床上撒的那些喜糖堅果之類的東西,都被她一起捧到了託盤裡。
「你們去外殿候著,有什麼需要,本宮會出聲的!」沈語蓉捏了捏緊蹙的眉頭,對這種狀況有些措手不及。
對於這洞房花燭夜,她想了千萬種方法,要揭發這吃食被動手腳的事兒,沒想到皇上卻是喝醉了,讓她無處可發。
「皇上,皇上。」沈語蓉走到床邊,輕輕推了推他。
床上的人根本沒什麼動靜,更沒有要醒過來的預兆。她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正準備直起身站好的時候,腰肢卻忽然搭上了一條手臂,輕輕用力,她就踉蹌著往床的方向撲去,恰好就撲進了他的懷裡。
「語蓉別吵,朕沒醉就是有些頭疼!」齊敬晨這會子才皺起眉頭來,有些痛苦地呻/吟出聲。
仗著帝后大婚,皇上不好生氣,那幫臣子們就拼命向他敬酒。早就想脫身回來,但是醉得不省人事總歸不好看,他就想出這法子來。醉酒的人表現各異,但是最大的特點就是與往常不同,多虧他平日裡話少,只要在席間多說廢話,表現再稍微異樣些,那些朝臣就發現他真的醉了。
沈語蓉一聽他說沒醉,心裡就湧上了幾分歡喜。伸長了脖子仔細瞧,齊敬晨已經恢復了正常,不再想方才那樣故意睜大了眼睛四處看著。她緊蹙的眉頭輕輕舒展了,下意識地偏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糕點,心底就有了主意。
「我去洗手,待會子幫你按按!」沈語蓉邊說邊小心翼翼地從他懷裡離開。
齊敬晨的雙手搭在太陽穴上,慢慢地按著,聽她這麼說,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應允了。
裝滿水的銅盆就放在桌上,當時也是怕皇上回來之後會嘔吐,就事先準備好了水,現在倒是便宜了她。沈語蓉走到桌旁,看著桌上的幾個碟子,匆匆掃了一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盤子裡的糕點都是甜食,但是皇上從來不碰這些甜的,即使要吃糕點他也專門讓禦膳房做了鹹的。想來要害她的人,就是怕會誤傷了皇上,才只擺出甜食來。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冷笑了一下。看著這些糕點又有些為難,她現在即使想讓皇上吃這些東西,也不好明目張膽地來。她的眼睛掃了一圈,一眼就看到旁邊的茶壺。
為了不讓皇上起疑,她將一隻手伸進了銅盆裡,攪動著裡面的水,發出細微的「嘩嘩」聲。另一隻手則去拿了桌上的一塊糕點,狠狠地揉成小塊,投了一點到茶壺裡,又仔細地倒了一杯在茶盞裡,看到茶水裡並沒有異樣,才放下心來。
做完這一切,她立刻將另一隻手也送進銅盆裡,沾濕了就拿起一旁的錦帕細細地擦乾。
「表哥,除了頭疼之外,還有別處不舒服嗎?」沈語蓉輕聲問道,手上的力道恰到好處,慢慢地揉捏著。
「腿也疼!」他閉著眼睛,顯然很享受她的伺候。聽到她的問題之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漫不經心地丟出了一個答案。
沈語蓉聽了不疑有他,真的認為他腿疼,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奇怪。去前殿吃個酒而已,怎麼把腿也吃疼了?
「朕走之前,是哪個膽大妄為地掐了我一把,我還沒找她算帳。皇后就替為夫出了這口惡氣吧!」齊敬晨慢慢地睜開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男人此刻枕在她的腿上,她彎腰替他揉捏著頭部,此刻湊得有些近。偏偏他睜開眼來,輕聲地調笑著,沈語蓉的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不知是因為自己方才做得壞事兒,還是愛裝老成的九五之尊,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情來。
「來人呐,伺候皇上!」沈語蓉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輕咳了一聲,抬起頭來,遮掩似的喚了一聲。
外面就進來了幾個宮女,看見他們倆親密地靠在一起,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變。知墨比較有眼色地倒了杯茶水遞過來,伺候著皇上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