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過臉,躲避封岌所帶給她的強大的窒感,卑微又盡量維持著最後的臉面:“還請將軍寬宥。”
她垂在身側的手緊蜷,指尖壓紅了手心。
封岌看向她轉到一旁的側臉,她臉頰蒼白,睫跟已經洇了一點濕。
封岌向後退了一步,寒酥的壓迫感立刻減輕了許多。她轉過臉來,望著封岌走到一旁的洗手架前淨手。
在泠泠水聲裡,寒酥忍不住去想他寬宥她了嗎?她心裡含著僥幸與期翼。
“那塊玉佩呢?”封岌拿起棉帕擦手。
寒酥臉頰忽地紅透,理應是她主動將東西歸還,而不是由他先開口要。她一邊在心裡責怪自己攢錢太慢,一邊急說:“後日拿來還給將軍!”
寒酥沒說因為錢還沒攢夠所以不能立刻送過來,一方面她實在難以啟齒,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擔心他只要那塊玉佩並不要她還錢。
她得還錢。
封岌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知道那塊玉佩仍在她手中,畢竟他派人護送她時曾特別吩咐侍衛若見她典當了東西一律贖回。
可荷包裡錢太多,她沒用光,輪不到典當。
寒酥不說理由,封岌也不問。他將淨過手的棉帕放回去,轉身回到桌案後,繼續翻閱著兵書。
寒酥仍舊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在封岌的翻書聲中,寒酥終於開口:“將軍,那我告退了……”
封岌未抬頭,問:“你就這樣出去?”
寒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說她身上的衣裳濕了。她垂眸望著自己打濕的衣襟,知道這樣出去被府裡的下人瞧見了很不好。
她抬眸望了封岌一眼,再看向一旁的火盆。略遲疑,她走到一旁去搬了一張椅子,椅子被她提抱在懷裡,不讓椅子腿磕地發出聲響免得打擾了將軍讀書。她將椅子放在火盆旁,然後坐下來抻了抻衣襟,盼著衣裳快點乾。再一抬頭,發現封岌正看著她。寒酥目光下意識地避開,她剛欲說話,封岌卻先開口。
他說:“你父親是個很有風骨的人。”
寒酥愣了一下,不明白封岌為何突然這樣說。他知道她的父親?下一刻,寒酥略深思他這話含義,臉頰立刻窘得燒紅。
父親是個很有風骨的人,可她不是。
她不知廉恥出賣肉身,撒謊、偷盜,她是與風骨毫不相乾的卑劣小人。
寒酥眼睫連續孱顫,立刻垂下眼去,免得被他瞧見眼裡的受傷。
封岌瞧她如此,歎自己竟這般凶神惡煞將人駭成這樣。
“求生不是錯,變通更不是錯。風骨在心不在跡。”他說,“你亦是。”
寒酥驚愕地抬眸,一雙清亮的眸子裡盈著剛剛險些壓不下去的淚濕。
封岌在看書,故意不去看她眼裡那一丁點意外的喜悅。
可是他猜得到。
半晌,寒酥輕聲:“多謝將軍。”
她垂下眼瞼,纖指抻著衣襟,讓火盆裡的暖熱一遍遍溫柔拂來。她望著火苗,悄悄松了口氣。
寒酥從封岌那回去,遠遠看見姨母在小院門前徘徊等著她。寒酥加快了步子。
“天寒,姨母怎麽站在這裡。”
三夫人仔細打量著寒酥的神情,見她臉色不錯,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她拉住寒酥的手,問:“怎麽去了那麽久?”
寒酥微抿唇。將軍說變通不是錯,她又做了撒謊的小人:“將軍有事,我等了一會兒才見著人。”
三夫人點點頭,拉著寒酥的手,和她一起往回走。她碎碎說著:“那個人啊,十幾年都在戰場上。這人身上都快沒有人氣兒了,大多數人第一次見了他都怕。姨母剛嫁過來後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也挺膽戰心驚的。”
寒酥心裡明白這是因為冬至那天她的失儀,姨母在寬慰她。
“姨母,我都知道。”
三夫人拍拍她的手,兩個人暫時不再交談,先進屋去。翠微挑起簾子,兩個人一眼看見寒笙正坐在書桌後練習寫字。
“姐姐。”寒笙笑著轉過臉來。她敏銳地聽出還有別人的腳步聲,卻不確定是誰,她好奇地側了側耳。
“笙笙,是姨母。”寒酥解釋。
“姨母。”寒笙整個身子也轉過來,朝著門口的方向擺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三夫人應了一聲,看看孩子純稚的笑臉,再看看小姑娘小小的手指頭沾滿了細沙,三夫人心裡一陣心疼。她走過去看寒笙練習寫的字,誇了幾句。
然後她又問了胡大夫的事情。
“秋初就回了老家,聽說年底會回來。”寒酥道。
三夫人道:“胡大夫原先是宮裡的太醫,醫術很不錯。如今解職,也有不少人登門求醫。笙笙的眼睛一定會好的。”
寒酥望著妹妹,眉眼帶笑:“是的,笙笙眼睛會好的。”
寒笙仰起小臉蛋,朝著姐姐說話的方向彎著眼睛笑。
三夫人看著姐妹倆個,其實心裡很不樂觀。姐姐是個命苦的,這兩個外甥女也是命苦的。就算笙笙的眼睛一輩子好不了,她也會替姐姐照顧笙笙一輩子。至於小酥……
“對了,”寒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上次您說赫延王是我表叔?”
當時情景,寒酥慌亂得六神無主,哪裡還能仔細去琢磨姨母的話。後來再想,這怎麽論,封岌也算不上她表叔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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