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岌字字鏗鏘有力。
聖上點頭,先讚同:“是這個道理。”
緊接著他又話鋒一轉:“可是如今國力確實難以支撐,蘇、汪兩位的提議也值得考慮。不若養精蓄銳三五年,再從長計議。在這三五年裡,北齊上貢以來養咱們的兵馬,豈不是甚妙?”
封岌反駁:“北齊人天生驍勇善戰,武力強悍。如今遞上議和書,不過是因為到了強弩之末。正是徹底攻破的最好時機。若休戰三五年,不是我們大荊養精蓄銳,而是給北齊人喘息。屆時北齊賊子必然再次發動戰爭。而我們?兵民皆會因為北齊人的一時求好而松懈傲慢。失去最佳時機,又要重累士氣民心。”
“民心”二字突然戳到了聖上心裡某一處。他目光閃了閃,沉默片刻重新笑起來。他再開口已經不談政務,而是問:“嘉屹,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封岌心裡略有失望。
對聖上的態度,封岌心中早有所料,可還是當真走到這一步時,失望難掩。這些話,他不是第一次對聖上稟明,如今卻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既然說服不了,那封岌只能用些別的手段。
他少時生活在戰火的苦難裡,看著整個小鎮的人是如何被北齊人虐殺,其中包括他父親、妹妹、祖父、伯父等親朋。誓要滅北齊的決心,一日也不曾在封岌心中消亡。他絕不會因為北齊人的一時獻好,就放縱那個骨子裡帶著嗜血成分的民族。
封岌道:“需要修養一段時日。”
聖上立刻站起身來,問:“要不要讓太醫診治?缺了什麽藥立刻跟我說!”
“聖上體恤,若能免臣朝議,這傷才會更早痊愈。”
“好好好。”聖上連聲答應,“若身體有恙,朝議自然不必來。有什麽時候,我自會親自召見你。”
封岌望向聖上眉宇間真切的關懷,默默收回目光。
封岌很清楚聖上對他的態度——提防與關懷摻雜著,分不清楚。
封岌離宮前,見到了寒酥考核時畫的那幅畫。
當時來參選的幾個人每人交上一幅畫,由擅丹青的老夫人挑出其中的一半,只剩四人。這四人誰都可以擔任,再有兩位公主在這四個人選中一位。
元敏公主選中的是另一個人,元慧公主選中的人是寒酥。元敏與元慧雖然非同母所生,可因為她們的母妃交情好,她們兩個自小一起長大,關系非常好。元敏公主年長五歲,總是照拂、寵著妹妹。和妹妹有了意見分歧,元敏公主毫不猶豫地依了妹妹的選擇。
而元慧公主選擇寒酥的理由也很簡單。小孩子貪玩,她就想選個年輕不古板的,而且寒酥說不定會教她在臉上畫畫呢?
封岌垂目,視線落在攤開在桌面上寒酥所繪的那幅仙境。
畫面上,下半部分是一個破敗的小庭院,院子裡的桃樹枯了,墜在樹下的秋千也斷了,幾個小杌子七倒八歪地停在院子裡,被枯葉掩瞞著。一片蕭瑟之景。一個身量單薄的女郎孤零零立在庭院裡,仰頭望向天幕。
畫面的上半部分,溫柔的雲霧一團團聚集起來,圍出一方畫面。畫面裡是一個被精心裝扮的庭院,花滿枝椏,羊角燈晃著旖麗的光。一家人圍坐在雲朵之上。
若仔細去看,才能辨出雲霧圍繞的仙境中的庭院正是畫面下半部分那個殘破的小院落。
所謂仙境,是她回不去的家和過往,找不回的父母家人。
封岌的視線在畫面上那抹似隨時都能被風吹走的倩影上停留了好一陣子。
寒酥被引路太監帶去了元敏公主和元慧公主的住處——琉雅宮。
引路太監帶著寒酥往琉雅宮裡的靜疏閣去,一邊走一邊解釋:“兩位公主平日都在靜疏閣讀書。丹青室在二樓,這邊請。先生的課時表放在書案上,您一會兒記得看看。”
寒酥這才知道她並不需要每日都進宮給兩位公主上課。
到了丹青室,引路太監退下,寒酥款步走向擺在前面的書案。上面放著兩份課時表,一份是兩位公主的全部課程,一份是她需要牢記的上課時間。
寒酥有些驚訝。這兩位公主的課雖然種類多,卻課時少得離譜。比如其中刺繡這一門課,竟一個月只有一次。而她所教的丹青課,一個月也只有四次。
寒酥不由想起昨天晚上封岌對她說的話——你給她們講課,不需要像對你妹妹那麽嚴苛。
她再一次反思自己對妹妹的課業是不是真的過於嚴苛了?
寒酥正想著,宮人稟告兩位公主到了。
寒酥從書案後走出來,對著兩位公主參拜。
元敏公主抬了下手,嬤嬤握著寒酥的小臂阻止了寒酥的動作。
元敏笑一笑:“該是我們像先生行禮。”
元敏和元慧朝著寒酥略屈膝,行了學生禮。雖說屈膝的程度帶著一點敷衍,可畢竟是最貴的公主,能如此已經是極重禮數了。
也就是從元敏公主和元慧公主的這一拜,寒酥從昨日起懸著的心一下子得到了舒緩。
開始上課。
兩位公主在書案後坐下,寒酥也走到了前面的那張書案後。她沒有立刻開始講課,而是先向兩位公主詢問了幾個問題,先摸清她們現在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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