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手中握著象牙梳緩慢地梳理著長發,她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道:“來給本宮上妝。”
“是。”寒酥端莊款步地走過去。
“需要什麽胭脂顏料盡管提。”皇貴妃仍舊是傲慢的口吻。
“是。”寒酥從梳妝台上取出胭脂,認真給皇貴妃上妝。
皇貴妃要了引枕放在脖子後面,她仰靠著閉目休息。寒酥動作輕柔,於她嬌貴的面頰落筆,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溫柔愜意。
皇貴妃發自內心地嫉妒皇后,因為她有著強大母族,即使她面紅耳赤與帝王爭執,惹聖上大怒,聖上也不會真的要她的命。
而她呢?她是不是永遠都當不是皇后?她還要……和一些新人爭寵!
“娘娘,畫好了。”許久後,寒酥放下筆。
皇貴妃睜開眼睛望向銅鏡。
一朵正紅的牡丹盛放在她的臉頰上,皇貴妃慢慢眯起眼,冷聲:“寒氏,你好大的膽子!你不知道不能畫牡丹?”
還是正紅色的牡丹……
寒酥立刻跪地,道:“娘娘寬宥,民女確實不懂,民女只知道牡丹最配娘娘的容貌。”
皇貴妃轉頭望向寒酥,盯著她看了很久,冷笑了一聲,道:“退下吧。”
寒酥悄悄松了口氣。雖然皇貴妃口氣仍不好,可是沒有降罪,她就知道自己賭贏了。
這是第二賭。
第一賭,是賭皇貴妃並不知道其兄長汪文康與她的過節。寒酥算了算,自汪文康第一次對她起意時,皇貴妃已經入宮三年。寒酥分析之後,認為汪文康不會將這樣的小事說給宮裡的皇貴妃。
寒酥又跟著帶路的宮婢離開皇貴妃的住處。她揪著眉心,滿目擔憂地詢問帶路宮婢:“這位姐姐,我是不是惹怒了娘娘?”
宮婢搖頭:“奴婢不知。”
宮裡的人,每個人的嘴巴都好似上了一把無形的鎖,想要探出一二難於上青天。
“就送先生到這裡了。”宮婢停下腳步。
“多謝姐姐。”寒酥朝她福了福身,然後轉身朝宮門的方向走去。
寒酥轉身剛走出兩步,一陣風吹來,和煦地吹拂著她臉上的面紗,吹出細細的波漾。
面紗之下,寒酥輕輕勾唇。
她好像什麽也沒做。
可是就這樣“被動”地成功接觸到了皇貴妃。
接下來的十來日,寒酥一邊精心準備兩位公主的課程,一邊打算出詩集。而這十來日中,皇貴妃一共召見了她三次,每次都是讓她上妝。
她從最初的趾高氣昂,到最後一次時,打賞了寒酥一對鐲子。
轉眼快到三月下旬。
封岌臉色越來越沉,身邊人做起事都謹慎起來。北齊之都距離這裡千裡迢迢,就算從今日出發,趕到時已是盛夏時節,不是作戰的最好氣候。
然而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出征的日期。
他故意將幾位駐守邊地的大將調離,企圖讓北齊人有所動作,主戰派就能說服主和一黨。可惜北齊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了,竟完全按兵不動,不僅對觸手可得的城池視而不見,還要送上和親公主、貢品。
一統天下的大業只差最後,卻因為後方朝堂的黨派之爭不能邁出這一步,這讓封岌非常煩躁。
“殷薔近日可有動作?”封岌沉聲問。
長舟稟話:“沒有。她一直待在房中,閉門不出,不與外人聯系。”
雲帆從外面走進來,瞧一眼封岌的臉色,他撓撓頭,欲言又止。
封岌不耐煩地看過來。他最煩這欲言又止的一套,仿佛雲帆再不主動開口,就要將人踹出去。
雲帆咧嘴一笑,道:“表姑娘出去應酬了,聽說有酒局。雖然都是些學子,可畢竟是個姑娘家,要是喝醉了被人欺負了……”
封岌視線下移,落在指上的那枚墨綠的扳指。他起身,大步往外走。
長舟皺眉看向雲帆:“你胡說什麽?”
“我怎麽胡說了?”雲帆將小臂搭在雲帆的肩上,“表姑娘出去應酬是事實啊!唉,將軍心煩,對著咱倆只能越來越煩。讓他去找表姑娘換換心情嘛。”
長舟拿開雲帆的手,面無表情地往外走。
雲帆站在門口呸了一聲,笑嘻嘻打趣:“你幹嘛去?找葉南嗎?”
長舟完全不想理這傻子。
雲帆的話說得沒錯。寒酥確實出門應酬了。她已經將詩集的最後一首詩寫完,十分忐忑地將全部詩篇交到了青古書齋,等著製成冊。
一些文人學子通過青古書齋的老板李拓,想要結識寒酥。寒酥第一次赴約時,心裡確實有些抵觸。畢竟她自小養在深閨,和一些外男相見,總是要避諱些。可他出於對李叔的信任仍舊赴約。
出乎她的意料,寒酥看見了熟悉的面孔。其中兩個熟面孔,正是她上次與封岌出門閑逛時,認出她找她搭話的學子。
寒酥心裡的忐忑便又散去了些。
一番交談下來,談的都是詩詞篇章。寒酥從最初的局促到談霏玉屑,慢慢和這幾位文人學子熟悉起來。
後來他們又邀了寒酥幾次,寒酥也都欣然赴約。這次寒酥出詩集,這幾位文人也指點了她不少。
“我很看好!”徐伯撫須笑道。他是這些年人年紀最大者,已近古稀。因為年紀的緣故,他反倒和寒酥走得更近些,不必講究那些男女避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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