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呈的目光來不及收回,兩個人都同時一愣。
沈約呈先回過來神來,說:“表姐再不回家要趕上宵禁了。”
寒酥輕頷首,道:“這就回去了。”
寒酥這才注意到沈約呈身邊沒有馬車,他是自己過來的?若走回去,會不會趕不上宵禁前?但是若邀他同乘又確實不合適。
沈約呈似乎知道寒酥所想,他笑笑道:“平石去牽車了,車在前街的。”
寒酥福了一禮,不再與他說話,轉身朝停在一側的馬車走去。她登了車,坐進馬車裡,心下有些感慨——沈約呈終於放下了過往。等日後她與封岌的事情徹底成為不為人知的秘密,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沈約呈立在原地,遙望著寒酥的馬車離去,他唇畔牽出一絲柔和的淺笑,對著空蕩蕩的長街,輕聲道:“恭喜。”
平石小跑著回來,苦著臉說:“三郎,沒找到馬車!”
沈約呈今日出門並非乘車,他只是想看一眼寒酥得知《自雲集》都賣出去時的笑容,所以一直等在這裡。他也沒有想到會耽擱到這麽晚。
“三郎,怎麽辦啊?”平石問。他又小聲嘀咕:“早知道跟表姑娘說一聲,坐表姑娘的馬車回去就好了……”
沈約呈眼前仍是寒酥眉眼間的笑意,他笑著說:“愁什麽,有手有腳跑回去就是了!”
他抱起一本《自雲集》放在懷裡,朝著赫延王府的方向跑回去。遠處還有寒酥馬車的轆轆車轅聲,他沿著她離去的方向奔跑,追逐著她。
只要想到腳下鋪著磚路長街是她剛剛踏過,他心裡就會生出一種不可言說的歡喜。石子兒硌著足心,微微的痛感也成了一種直達心底的歡愉。
寒酥沒有想到姨母還等著她的消息。
寒酥回去時,姨母正在朝枝閣,和寒笙說話。見寒酥回來,三夫人立刻抬頭望過去悄悄打量著寒酥的臉色,偏又用尋常的語氣嘮家常:“外面冷不冷?”
“不冷。”寒酥將披風脫下來遞給蒲英,“姨丈要是出去走一圈都不會想著他的貂皮大襖的那種不冷。”
“你這孩子拿你姨丈打趣!”三夫人笑笑,“剛剛還擔心你被宵禁攔著呢。嗯……街上的店鋪已經都關了吧?”
寒酥瞧出姨母關心又不敢直接問,她笑著走過去在姨母身邊坐下,主動握了姨母的手,微笑道:“沒有讓姨母失望。”
三夫人“哎呦”了一聲,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連說了三聲“好。”
蒲英和兜蘭對視一眼,都笑了。
翠微趕忙說:“娘子厲害著呢,全賣了一本也不剩!我們還遇到了來買書的書生,對娘子好一頓誇獎!”
“姐姐好厲害!”寒笙眼睛彎彎,開心得將一雙小手拍在一起。
寒酥輕輕捏一捏妹妹的小臉蛋。發現妹妹的小臉蛋這段時日也胖了些。
三夫人非常感慨地說:“這是好事。得慶祝慶祝!明兒個擺一桌!”
“不用這麽麻煩了。”寒酥急忙說。
“這怎麽能是麻煩呢?這是大好事,家裡人擺一桌慶祝是理所應當,也是沾沾喜氣!”
時辰已很晚,三夫人又寒暄了兩句,便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溫和的夜風吹拂在三夫人的臉上,她望著走在前面的侍女舉著照明的燈籠,光影晃動著。她目光落在燈籠下那一方光亮之上,真心替寒酥高興。她實在是太心疼這外甥女了,直到她這段時日有多辛苦。她盼著寒酥取得好的結果,又怕售賣不理想她會難過。所以她忐忑等在這裡。幸好結果是好的!
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一陣稍微大些的風吹來,吹動燈籠跟著不安分地晃動。三夫人眉眼間的笑容卻稍微淡去了些。
卻也不是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對於這個外甥女,三夫人還是因她的婚事犯難。
雖然她曾對寒酥說過她不想嫁人就不出嫁,她一輩子養著寒酥也沒什麽,可她還是喜歡寒酥能有個好姻緣……
三夫人喃喃自語的聲音飄在夜風裡——“這下出名了,不知道有沒有好郎君上門……”
送走了姨母,安頓了妹妹。寒酥立在朝枝閣的庭院,面朝故土的方向雙手交握抵在下巴前,她合上眼睛,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父親。
她沒有上過學堂,讀書寫字都是父親教導。曾有人對父親說——“不過一個姑娘家,你教她這些有什麽用?不如讓她學學女工、敲敲算盤學管帳更有用處。”
父親儒雅地笑笑:“她喜歡,她有這個天賦。”
如今她寫的詩詞能得人讚賞,父親在天之靈一定會喜悅的。
夜裡,寒酥躺在床榻上,望著床榻頂端的幔帳,眼睛裡還盈著笑意。直到現在,今日的喜悅仍舊有一種不真實感。
下本夜,寒酥才慢慢將這種喜悅消耗掉。她深知自己的不足,學海無涯,不能滿足於一時的成果。她只允許自己高興一日,明日起就該將成果忘記,再次以求學者的姿態刻苦鑽研求索。
寒酥翻了個身,慢慢睡去了。
半睡半醒間,她眼前浮現封岌的身影。
他快要離京出征了。
寒酥搭在身側的手不由輕輕攥住了錦被。她唇畔的笑容也徹底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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