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芙張了張嘴,她想罵一句“你真是個小人”,可是站在面前的人畢竟是她的兄長,她罵不出口,憤然轉身跑出去。
冬末春初的寒風吹著,吹起庭院裡的枯葉,卷著淒涼。祁朔閉上眼睛。他也說不清自己是不是早就後悔了,可謬念聲時,他確實沒能阻止。那個時候他只是想知道若那個人沒了權勢地位萬千愛戴,寒酥是不是還會毫不猶豫地朝他走過去。
許久之後,外面有了一些喧囂。祁朔起先以為自己聽錯,後來那些聲音越來越大。
他詫異地走出家門,尋聲而望,只看見無數百姓朝著一個方向走去,男女老少皆有。那麽多人擠擠攘攘,又不停有人從家門中出來匯到人群裡了。那麽多人,縱是過年時帝王去祭神,夾道歡迎的人也不會有今日多。
離得有些遠,祁朔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什麽。可是一陣風吹來,吹動他手中的那份伸冤書,紙角撥弄著他的手指。
祁朔突然猜到了這些人要去哪兒。他立刻朝人群奔去,終於在人群前看見了寒酥。
她舉著封岌年少時的旗幟,破舊的軍旗上用血書為封岌伸冤。
寒風獵獵,字字怒涕。
三夫人心中擔憂不已,她提裙跑到寒酥面前,急說:“你一個姑娘家,出頭幹什麽?讓長舟那麽去就行了啊!”
寒酥對姨母笑笑,她不言,眸底堅決。
寒正卿哈哈大笑,走過來,道:“縱以忤逆之罪血濺三尺,這一趟也該走!”
三夫人看著母女兩個這般模樣,急得拍了拍腿。人群擁擠,她被擠著往前走。她快摔倒時,封三爺扶住了她。
封三爺拽了拽被擠歪的貂皮大襖,對她大聲說:“走吧!”
天牢。
封岌大大咧咧地坐在長凳上,在他面前的方桌上擺著酒菜,四菜一湯再加一壺驅寒的熱酒。
天牢腥臭昏暗,他這裡倒是舒舒服服。
封岌大概猜得到聖上為何將他放在這裡不聞不問,左右不過敲打他讓他俯首。是暫時俯首。以聖上猶豫不決又敏感多疑的性子,縱使今朝因為各種顧慮不殺封岌,改日又會因別的原因想除掉他。
封岌猜,若聖上更早一些知道他還活著應該會直接派人暗殺。如今他大搖大擺回京,刺殺不易,竟出此下策。
外面吵鬧起來時,封岌並沒怎麽在意。後來吵鬧聲越來越大,直湧進天牢時,封岌意識到不對勁。
他又飲了一口暖酒,調整了坐姿,嚴陣以待。
可封岌怎麽也沒有想到會看見寒酥。他看見寒酥被人群簇擁著走進來時,不由愣住。
“你怎麽來了?”封岌一邊問著,一邊上下打量著寒酥看她可被人欺負了。
“接將軍出去。”寒酥道。
——我既憤大荊的英雄遭受這般對待,又不舍我的嘉屹多日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
“你讓我做的選擇,我有了答案。”寒酥對封岌微笑著,“我選前者。”
封岌深看了寒酥一眼,視線又從她身上移開,望向她手中的舊旗。天牢裡沒有風,旗幟垂著,只露出來隻言片語。
封岌看不到旗幟上寫了什麽,但是大概猜得到。
寒酥身後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鬧起來。他們說聖上不該將封岌關押在此,他們說他們堅信赫延王絕非叛賊,他們還義憤填膺地說今日就算是死也要將他們的英雄救出去!
封岌環顧這些人,重新又將目光落在封岌手中的那面舊旗上,他看了一眼寒酥的手,問:“哪來的血?”
寒酥微怔,沒想到封岌會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可眼前群情激昂,她總不能如實說是雞血吧?她眼珠子轉動,輕輕給封岌暗示。
封岌心領神會。
封岌慢慢站起身來。身處晦暗逼仄牢房的他一瞬間的氣勢,令所有人心中生敬亦生畏。
他大步朝寒酥走過去,在她身邊用力握住她的手。
他說:“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人群自覺在狹窄的天牢走廊讓開路,讓封岌先走出去。他們仰望著封岌,仰望著幫他們結束戰亂帶來安康的英雄。
走出光線晦暗的天牢,外面的發白的日光普照亮得晃人眼。一陣風突然吹過來,將寒酥手中的軍旗高高揚起,字字句句仿若仍在滴血。
人群裡突然有人大喊:“宮裡的皇帝皇子作威作福,何時給咱們平過一場戰亂?頭幾年遙關之戰,後方官員貪汙克扣糧草,差點打了個敗仗!我兒子差點沒回來!幸好將軍臨危不亂以少敵多扭轉戰局!”
“如今過河拆橋,怕將軍搶他的皇位!他怎麽不反思為何不得民心!”
“今日敢殺將軍,明日再起戰事,尊貴的皇家人恐怕要賣國祈和!
“就是!去年還接收了北齊的公主要和親要議和!”
“這樣昏庸的帝王要來何用?誓死擁戴將軍!將昏君拉下來,改朝換代!再立新朝!”
吵鬧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將他們的英雄從天牢中救出來洗刷他的冤屈是一回事,造反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片刻的死寂之後,人群裡又響起了更多的擁戴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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