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然然大六歲,猶記得小時候,知道自己要當哥哥的那一天,他歡喜得在客廳裡轉了好幾圈,跑過去摟著他媽媽的脖子,把手放在媽媽隆起的腹部,開心地和妹妹打招呼。
那幾個月,他每晚都要給妹妹講故事,告訴她,他是她哥哥,以後,他會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讓她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妹妹。
妹妹出生的那天,他小心翼翼地抱著繈褓中的她,和爸爸一起,站在媽媽的床前,一家四口合影,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以後每天,他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妹妹,逗妹妹玩,他還問媽媽,為什麽妹妹下巴處有顆漂亮的痣,他下巴處卻沒有。
媽媽笑著說,那是妹妹的標記,他的妹妹,自然是與眾不同的,他因此樂上了天。
可是,那種幸福快樂的日子沒有維持多久,那個夏天的傍晚,他推著半歲的妹妹在家門口的小路上散步,媽媽跟在他旁邊,他摘下旁邊一朵盛開的梔子花給妹妹聞香香,他爸爸打電話給媽媽。
他媽媽打完電話,妹妹拉屎哭了起來,他讓媽媽回家拿尿布濕,說自己可以照顧好妹妹,媽媽看了眼周圍,除了鄰居的小夫妻帶著孩子散步外,沒有別人,這又是在他們家門口,便放心地回家去拿尿布濕。
哪知,他媽媽剛走到門口,他身後就突然響起一聲急刹,聽見聲音回頭,他看見兩名陌生男人朝他撲來,一人抓住他,另一人,彎腰去抱他妹妹。
“媽媽!”
他大叫,不遠處推著寶寶散步的兩夫妻也立即呼喊,他媽媽轉身跑來,那人將他狠狠推倒在路邊的花圃石棱上,抱起他妹妹,開車絕塵而去。
……
那是一起公然搶人事件,顧家,又是百年醫學世家,在g市的名聲極大,當時那件事,引起了警方高度重視,然而,那個搶了他妹妹的壞人,就像憑空消失了,無論怎麽找,都找不到。
從妹妹被搶失蹤那一刻開始,顧愷童年的幸福生活,就結束了。
他媽媽每天以淚洗面,父親也著急難過,他不敢在媽媽面前落淚,只能晚上躲在被子裡,拿著自己給妹妹挑選的洋娃娃偷偷的哭。
車廂裡昏暗的光線打在他陷入回憶的俊顏上,無端染上幾分沉寂和落寞,從妹妹失蹤,到媽媽離世,只有六年時間,他永遠忘不了媽媽臨終前拉著他的手,讓他一定要找回妹妹的話。
他知道,媽媽會死,是因為絕望了,找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線索,卻又掉進深深地失望裡……
封閉的車廂裡,空氣都因他而染了悲傷,墨修塵看著這樣的好友,心裡一陣悶堵,他緩緩開口,打破車廂裡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悲傷:“你可以抽個時間,帶然然去墓園看看你們的媽媽。”
顧愷聞言,猛地抬頭看著他。
“你今晚找我出來,就是說這個?”
他薄唇緊緊抿起,心裡像是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雜陳。
墨修塵眼裡閃過一絲歉意,淡淡地說:“我原本是想給然然講些你們家事,讓她多了解你和顧家,但因為我那天晚上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她現在似乎特別敏感,覺得我吃她哥哥的醋,卻不介意你和她來往,這很不正常。”
顧愷眉峰輕凝,腦海裡閃過那天陪她逛街的事,他恍然道:“難怪,那天我陪她和玉婷逛街,我選了一個漂亮的髮夾,她卻不願意要,最後,還話裡帶話地一番暗示。修塵,你怎麽犯那樣的低級錯誤。”
他明知道溫錦和溫然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也只是兄妹,然然對他顯示也是喜歡的,可是,他居然吃溫錦的醋。
這個平日一向英明睿智的男人,怎麽這麽低情商。
“我是普通人,當然會犯普通人犯的錯誤。”
墨修塵生硬的為自己辯駁,他知道自己犯了低級錯誤,可是,那些話都說了,他收也收不回來,剛才要不是然然追問那晚的事,他也不至於借著沈玉婷的電話跑了出來。
顧愷瞪他一眼,轉頭看著前方,沉聲說:“我要盡快讓然然知道她的身世。”
知道然然是他的妹妹的第二天,他父親顧岩就飛去了d國,所有的高難度手術,都推給了他,這些天,他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他不用問也知道,他父親去國外幹什麽。
因此,他更加急切地想要和妹妹相認,至少,讓父親心裡好受一些。
墨修塵明白他的心思,也理解他那份認回妹妹的急切,沉默了幾秒,還是很理智地說:“再過些日子吧,等溫錦康復出院,溫氏不需要然然的時候,也等我拿到肖文卿的證據,把有些事情解決了,再讓然然知道她的身世。”
顧愷臉色變了變,聲音越發的沉鬱了些:“那還等好長時間,溫錦完全康復,也還要兩個月,肖文卿那裡,也需要至少兩個月吧。”
“嗯,兩個月,二十多年都等了,何必在意再等兩個月。”
墨修塵在心裡暗自估測了下時間, 那些事情,真的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他看著臉色不好的顧愷,輕聲說:“當年,警方趕去時,傅經義肯定早得到消息逃走了,才會抓到了其他人,獨獨不見他。”
提起傅經義這個名字,顧愷眸色倏地一沉,散發出的氣息,也瞬間變得冷寒,就是那個男人,不僅搶走了他的妹妹,最後,還傷害了她。
若是讓他見到他,他一定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最近有一點線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樣。”
墨修塵低沉的聲音打破他釋放出的冰寒冷冽氣息,眸光溫和地看著顧愷。
後者轉頭,對上他漆黑的眸,“什麽線索?”
墨修塵抿了抿唇,淡淡地解釋:“就是吳天一,這些年來,一直幫著肖文卿想除掉我的那個男人,我上前不是跟你說起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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