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倏地就揪了起來。
她捏著手機的手不斷收緊,纖瘦的身子僵在樓梯間,大氣不敢出。
就在她以為,對方不會說話時,一道聲音,帶著三分她所熟悉的低沉磁性和兩分令人心疼的迷茫傳來:“你是?”
溫然前一秒還揪緊的心在那道聲音鑽進耳膜時,心臟便像脫了韁繩的野馬,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撲通撲通地,似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那思念已久的兩個字差一點脫口而出,有什麽迅速地漫過鼻尖,湧進眼眶裡,她死死地咬著唇瓣,纖瘦的雙肩微微顫抖。
對方聽不見她的聲音,輕微地歎了口氣,似自言自語地說:“我剛才夢裡忽然記起了一串數字,便試著撥通這個號碼。”
溫然無法想像,墨修塵此刻是有多茫然,多落寞,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地,卻帶著一股讓人心疼至極的憂鬱。
“對不起,你打錯了。”
溫然說完,便掛了電話。好似再掛慢一點,對方就會從電波裡爬過來抓著她一樣。
她噙著淚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手機屏幕上,不足一分鍾的通話時間。一顆心,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切碎成片,再用腳狠狠地碾爛了,疼得無法自己。
D國的這個時候,只是凌晨四點左右,天都還沒有亮。
他說,他在夢裡忽然記起了一串數字,所以,試著撥通這個號碼。
溫然一想到這一點,眼淚便像斷線的珍珠,急速滑落。
修塵,對不起,對不起,我答應過,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生命裡,比起在一起,我只希望你好好地活著。
遠在D國的某豪華公寓。墨修塵身著睡衣站在落地窗前,透過透明玻璃看出去,天際,幾顆星辰閃爍,映著城市的燈火,寂廖而冷清。
他抬手輕按了下兩鬢,微閉上眼,想要記起夢裡的情景,可是,他想了好久,都徒勞無功,反而想得自己頭疼。
唯一記下來的,只是一串數字。
剛才撥通那串數字時,他心情莫名地有些激動,似乎潛意識覺得,對方一定和自己有某種不同尋常的關系,但沒想到,是女子。
電波裡傳來的聲音很好聽,輕柔婉約,既給人山澗流水般的清婉,又似輕風拂面般柔軟,說不清道不明,只是短短幾個字,卻讓他覺得莫名地溫暖。
可是,她說他打錯了。
他眸底那抹溫暖瞬間又冷卻下來,被深深地孤寂替代了去。
在落地窗前站了十來分鍾,他才回到床上,剛閉上眼睛又睜開,重新拿起手機,把剛才那個打錯了的號碼用一個字母做名,存了起來。
他提出讓程佳訂機票回國的第二天,就接到了老爺子打來的電話,讓他先不要回去,留在D國開拓歐洲市場。
既然要長時間留下來,就不必天天住酒店,他讓程佳找兩套公寓的時候,程佳一臉驚訝地問:“修塵,為什麽要找兩套?”
他淡淡地回答:“我不習慣跟人同住,你找兩套,我們各住各的。”
程佳不敢違背他的命令,但也不願離他太遠,就找了相對的兩套公寓,和他對門而住,做起了鄰居。
墨修塵不是一個輕易能受人擺布的人,即便失了記憶,他也不可能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在他恢復記憶之前,更不可能對程佳有多親密。
他放下手機,閉上眼睛,入睡前,還一遍遍地想著剛才那串數字。
“大少奶奶,你怎麽了?”
張媽從廚房出來,一眼就看見溫然站在二樓樓梯口無聲落淚,她臉色驀地一變,擔心的話脫口而出。
溫然的思緒,被張媽的聲音打斷,她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連忙抬手抹掉眼淚,勉強地笑笑,“張媽,我沒事。”
張媽也沒有再問,其實不用猜也知道,大少奶奶一定是想念大少爺,才會難過得落淚,他們結婚雖然不久,可這大半年來,張媽親眼目睹了他們的相愛和幸福。
心裡,也是一陣地難過。
溫然快步下樓來,說了句:“張媽,我還有點事,今天就不在這裡吃晚飯了。”便朝著門口走去。
張媽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開口挽留,目送溫然走出客廳。
走到外面,溫然把圖紙交給青風和青揚,叮囑了兩句,便開車離開了別墅。
“然然,你發什麽呆呢?”
顧愷回家時,溫然靠在沙發裡,正盯著自己的手機發呆,明亮的水晶燈光打在她瑩白的面頰肌膚上,泛著一層淡淡地光暈,看著,令人心生憐惜。
他走到了她面前,她都還不知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聽見他的聲音,她才猛然回神,抬眼對上他噙著笑意的黑眸,她淡淡一笑,搖頭說:“沒什麽,哥,你再不回來,我都要餓死了。”
顧愷呵呵一笑,伸手去揉她發絲,“路上遇到了一點小意外,耽誤了時間。你餓了怎麽不先吃。”
“什麽意外?”
溫然眸底浮起一抹擔心, 以為他是和別人車相撞了什麽的。
顧愷眸子閃了閃,雲淡風輕地說:“別擔心,不是出了什麽車禍一類的,只是遇到了一個熟人。”
溫然聽他這麽說,心放了下來,調侃道:“什麽熟人,不會是初戀情人什麽的吧,讓你晚了半個多小時才回家。”
“胡說八道,你哥我沒談過戀愛,哪裡來的初戀情人。”顧愷瞪她,眼前閃過一張憤怒的小臉,好看的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蹙。
他沒想到,真的會再一次遇上那個女人。
可恨的是,他追了一路,最後還是被那個女人給甩掉了。他在心裡暗自發誓,下次再讓他遇上,一定不會再給她逃走的機會。
“哥,你想什麽呢,不會真被我猜中了吧?”溫然眯起眼,眸子探究地盯著出神的顧愷,越看他,越覺得可疑。
顧愷斂了心緒,一把將她從沙發裡拉起來,笑著說:“爸今晚有飯局,不會回來,我們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