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子,是對明秀麗現在的情況,最好的形容。宣傳科袁科長踹了她,統計科萬科長不要她,基本上在這兩個女性較多的崗位上,她被這般下了面子。
其他科工作更為繁重,就更不會要明秀麗這種二世祖了。
明秀麗臉色難看,她扶著餐桌,勉強站住身子,“你在胡說什麽?論身份我是明家的閨女,論職位,我是宣傳科的老人,更是你的前輩,請你對我尊重一些。”
“成。”阮糯米拿起手帕,動作優雅的擦著嘴,她站起身來,一步一動,走到明秀麗面前,一字一頓,“尊重你?只要你不來摘我們的桃子,我們一定會尊重你。”
“嬌嬌,秀秀,你們說是嗎?”阮糯米回頭看自家兩位好友。
她都不用好奇,她們會怎麽說了,上午辦黑板報的時候,有多辛苦,她們兩個是在清楚不過了,拋開還要去尋找的任務對象了解的英雄同志生平事跡,更難的是弄到對方的照片,畫出人物圖,這裡面哪一樣不勞心勞力?
更別說。
外面寒風刺骨,零下好幾度的天氣,他們拿著粉筆,一次次在露天地的黑板上,畫圖板書,沒寫錯,畫錯一點,便是推到重來,一上午,手都凍的跟石頭一樣,才畫了三個宣傳欄,就這?剛回來就要被人摘桃子了?
馮明嬌和林秀秀頓時同仇敵愾,“不答應!”她們兩個也上前一步,招呼眾人,“叔嬸,哥哥姐姐弟弟妹們,你們來評評理啊?我們宣傳科年底的宣傳欄向來是惹人頭疼的,往年明秀琴最奸不過的了,從來不肯碰這件事,倒是今年,都從宣傳科離開了,還回來搶活乾,大家說說是為什麽啊?”
“為什麽?還不是為了搶功勞了,我們都看見了呢,這次的宣傳科置辦的宣傳欄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能讓看下去的。”
“是啊,我對著宣傳欄,竟然看哭了。”
“我也是。”人高馬大的男人端著鋁製飯盒,呼啦啦的扒拉一口白菜湯,說,“詹工是我師傅,他當初就是為了救我,他去世好幾年了,咱們孟州鋼廠的新來的人,已經漸漸的把詹工給忘記了。”
“我很高興,還有人能記著詹工,我也很高興,詹工的名字能夠在大家口中流傳出來。”男人人高馬大的,卻幾次三番紅了眼眶,讓人越發心疼。
“就是,這種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就是誰的,誰辦的畫報就是誰的。”女人們心細,越發義憤填膺起來,“可不是辛辛苦苦做好的事情,讓別人搶走了功勞。”這個年代,大多數人都是質樸的,他們心中有著正義和選擇。
明秀麗的行為,仿佛是捅了馬蜂窩一般,讓人厭惡。
大家的話,讓明秀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往日,她去哪裡不是被人高高的巴結著?她是明家的長女,又是大房唯一的女兒,自來是被人高看一眼的。
哪裡有像今天這般,跟陰溝裡面的老鼠一樣,被人喊打。
他們越是這樣,越發惹的明秀麗一身反骨,她瞪著紅紅的眼眶,“呸!我加入她們,是她們的福氣,你們誰在敢說我一句話,我讓我爸撤你們的職!”
這話,簡直是惹了眾怒。
“副廠長就了不起嗎?人家馮廠長都沒發話呢?你一個副廠長,有什麽資格撤我們的職?”
“就是,我們又沒做錯,只是說句公道話而已,如果這樣也要撤職,那我們還不如全體罷工。”
“我們要一個公平公正,我們想知道,明家是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明秀麗這般自私自利,拿著工人們賦予的能力,來隨意的踐踏我們工人。”
這年頭,工人就是中流砥柱,明秀麗的話,戳了每一位工人的肺管子。他們辛辛苦苦上班,為鋼廠付出犧牲,沒換來一個好話就罷了,得到的竟然是無緣無故的撤職,誰能受得了這個委屈?
這下,整個食堂的工人們全部站起來了,圍著明秀麗,把她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齊活。
看著往日那慈善的面容變成了猙獰和憤怒,明秀麗也開始憤怒起來。
阮糯米她們在一開始不對的時候,林母便護著三個姑娘們,一起退了出去,所以他們沒受到一點波折。倒是明秀麗被獨獨的留了下來。
林秀秀有些擔心,“會不會出事?”
馮明嬌哪裡知道,她下意識的看向阮糯米,她們當中的智囊團,阮糯米笑了笑,“放心吧,最多就嚇一嚇明秀麗,很快就有人會跳出來了。”先前說話開始,阮糯米便無意識的引導著明秀麗的開口。
直到,她徹底激怒了食堂的所有的工人們,她深藏功與名,偷偷退了出來。
既然動了貪心,不受到處罰,可能嗎?
馮明嬌和林秀秀還有些愣,她們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眺望下方被人圍起來的位置,問,“誰?誰會跳出來?”
阮糯米微微一笑,唇形微動,“該你上場了。”
她看向食堂的二樓,二樓是小食堂,在食堂柱子拐角的位置,站著兩位年輕男人,這兩人不是旁人,正是明飛揚和蘇承志。
明飛揚視力很好,他一眼就看到了阮糯米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頭皮發麻起來,他藏在這裡,都被發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