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攔,初夏陽光正好。
這是蕭允澤第一次見到楚宴。
他穿著單薄的衣衫,剛從聶靖雲的懷裡出來。
周圍的紫藤花開得正好,楚宴以繁秀的衣袖遮面,因為喉嚨不舒服,不由的輕咳了一聲,半遮半掩的露出了一雙如寒星的眸子。
蕭允澤眯起眼,忽然懂得了什麼叫做亂花漸欲迷人眼。
可真美。
但看身旁的喬翰秋,臉色略沉,差點要控制不住自己自傲的君子之風了。
「盼兒,你怎麼出來了?」
「屋子裡太悶,想出來曬曬太陽。」
喬翰秋走了過去,將楚宴攬入自己懷中:「外面風大,別又著涼了。」
楚宴一看這天兒,萬里無雲,陽光燦爛,說什麼風大?
不過出來得太久了,他這會兒子還真的不太舒服了。
頭暈腦脹,就連心口也泛起了疼來。
楚宴仍想確認一下蕭允澤是不是他找的人,便勉強著自己:「我沒事,你別把客人晾在一旁。」
喬翰秋皺緊了眉頭:「我哪兒敢把大皇子晾在一旁?只是看你身體這麼弱,我不放心。」
雖然口頭說這麼說,喬翰秋到底對聶靖雲忌憚了起來。
他之前總覺得聶靖雲是自己兒時好友,從不對他設防。
現在看到這一幕,喬翰秋承認自己吃醋了。
喬翰秋強硬的站在楚宴身側,對聶靖雲說:「靖雲,說到底盼兒是我的未婚妻,你和他……還是保持些距離。」
聶靖雲錯愕的看向了喬翰秋,怎會想到當時自己的一時興起,偏偏讓喬翰秋給看見了。
聶靖雲心裡泛著疼:「你覺得我會喜歡他?」
「我並非這個意思。」
聶靖雲對楚宴的好感一掃而空,他將眼底的惡意深藏,心想總有一日要得到喬翰秋。
「翰秋,我是那種搶朋友妻的人麼?」
喬翰秋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這都是誤會,我見周姑娘起身的時候快要摔倒,好心扶了他一把而已。既然你這麼誤會我,下次我再見到周姑娘,絕對不扶他可以嗎?」
解釋到這裡,喬翰秋已經知道是自己誤會了。
他略帶歉意的看向了聶靖雲:「原來是這樣……抱歉。」
之前蕭允澤的話太曖昧,讓他不自覺的也朝這方面去想了,現在想來倒是自己太衝動了。
聶靖雲將一切的惡意都掩蓋在了笑容裡:「你能聽我解釋便好。」
看著這一幕,蕭允澤倒覺得有趣。
他原本是在一旁看戲的,眼神卻驀然落到楚宴身上。
楚宴滿是病容,孱弱的身體快要站不住。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楚宴朝他露出一個笑容,那一瞬間猶如風吹亂了春花,散漫了一地,逐漸讓人迷了眼。
蕭允澤目光微沉。
陽光已經升至中午,真是日頭最曬的時候。
喬翰秋讓丫環們準備了一席酒菜,想直接在花園裡吃酒賞花。
昨晚下了雨,今早才乍晴了。花園裡的芭蕉上雨露還未被完全曬乾,空氣裡夾雜著濕潤。池塘裡的小荷露出尖尖一角,再隔半月就能開放了。
喬家的花園裡水榭亭台間以木橋相連,有假山有池塘,端得清雅。
「殿下,今日邀你遊府,沒想到竟讓你看見這般不成體統的一面,是我失禮了。」
蕭允澤嘴角綴著一抹淡淡笑容,眼裡卻有疏遠。
「無妨。」蕭允澤把目光放到了楚宴身上,「這就是你愛之愈深的周姑娘?果然楚楚動人。」
這個表揚,差點讓楚宴把筷子給折斷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望向了蕭允澤:「殿下說笑了。」
蕭允澤覺得有趣,看樣子他不喜歡別人讚揚他的容貌?
「我之前聽說周姑娘的蕭乃陵濟一流,不知可有榮幸能聽到?」
楚宴擰著眉頭,這傢伙是聶靖雲派來整治他的吧?
這具病弱的身體,吹什麼蕭,他有這個肺活量嗎!
不過蕭允澤都開了口,楚宴也不敢違背,畢竟人家現在是大腿,得罪不得。
楚宴命下人拿了玉蕭過來,喬翰秋還有些擔心的望向了他。
楚宴朝他搖了搖頭,走到一旁的花樹之下,拿起玉蕭就開始吹奏。
蕭聲起初哀怨,立馬就能聽出他的不願。
蕭允澤悶笑一聲,都讓喬翰秋覺得詫異。
畢竟這可是那位大皇子,在宮裡人人害怕,有時候發起病來,簡直像只野獸一般。宮人們對他回避三尺,生怕被大皇子惦記上了,下一個喪命的就是自己。
看來……他邀請大皇子來府中做客,是做對了。
等過了前奏,蕭聲變得淒清。
眾人閉上了眼,竟從這蕭聲裡看見了美人遲暮,風吹竹林的景象。等進入曲子的高/潮,蕭聲裡的淒清更甚,朔風回雪,餘音幽咽。
這蕭聲仿佛來自天上碧落之曲,讓人沉醉其中。
蕭允澤朝那邊望了一眼,楚宴身材消瘦,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他一身青衫襦裙,倒是一副極美的畫面。
曲子到了一半,就驀然截止。
楚宴胸口起伏,剛才勉強自己太用力,胸口又開始泛起了疼。
喬翰秋有些緊張的走了過去,楚宴額頭上滲滿了汗水:「我沒事。」
喬翰秋仍舊擔心,而楚宴卻緩緩一笑,這一笑就猶如風光霽月,破曉的陽光衝破了黑暗似的。
喬翰秋不由的看愣了神。
在這之前,他一直上著厚重的妝容,雖然也是不錯,但到底沒有他原本的臉好看。喬翰秋忽然有些後悔了,想把美人珍藏在自己身邊,不讓任何人看見。
這一切都印在了蕭允澤眼中,他饒有深意的朝楚宴說:「周姑娘這是怎麼了?」
楚宴看向了蕭允澤:「我有心絞之症,剛才胸口疼痛才停下了。掃了諸位的雅興,實在抱歉。」
喬翰秋哪裡還怪楚宴,心疼都來不及。
他急忙問:「盼兒,要不讓下人帶你回去歇著?」
「可大皇子還在這裡……」
「想必大皇子不會怪罪你的!」
喬翰秋說出這話之後,知道自己逾越了。
他剛才那話,就像是替蕭允澤做決定似的。
還好蕭允澤並未怪罪,而是起了身:「不若我送周姑娘回房吧。」
「啊?」喬翰秋一臉懵。
「是我強硬讓周姑娘吹簫,所以才讓他這麼不舒服。由我送他回去,也算一點小小的歉意。」
楚宴:「……」
蕭允澤一定是想做什麼,喬白兔你千萬別答應!
誰知喬翰秋完全沒有朝這方面想,反而傻傻的說:「那就有勞殿下了,我正好有事情想跟靖雲說。」
蕭允澤笑了笑,很快就送楚宴離開了這裡。
楚宴走的時候,還一臉的絕望。
喬白兔,你是要把我送給大灰狼啊!
就你這樣,還真的護不住原身,難怪他被人害得一命嗚呼!
「周姑娘是走不動嗎?」
「走得動、走得動。」楚宴戒備的回了一句。
蕭允澤見他把自己當成洪水猛獸,不由的眼眸一彎:「那走吧。」
楚宴滿臉菜色,只能跟著蕭允澤離開。
等目送楚宴離開後,喬翰秋望向了聶靖雲這邊。
「靖雲,你比我還稍長兩歲,也不見你定親。你可有喜歡的人?」
聶靖雲正打算為喬翰秋夾菜,一聽他這話,手上的動作就顯得僵硬。
他放下了筷子,轉而舉起酒杯:「翰秋,我可沒你這般幸運。」
聶靖雲將酒水一飲而盡,那樣子就像是在喝悶酒。
喬翰秋眼神微閃:「你幼時曾跟我說過,你若喜歡誰,一定最針對誰,引起對方的注意……」
所以當喬翰秋看見聶靖雲欺負針對楚宴的時候,他沒有放下心,反而更加戒備了。
聶靖雲一聽這話,直直的朝喬翰秋湊了過來,生氣極了。
他抓住喬翰秋的手腕,眼神危險:「我已經和幼時的我不一樣了。」
饒是喬翰秋再傻,此刻也分辨出了危險。
「不管怎麼說,盼兒是我的未婚妻。」
他認定了聶靖雲對楚宴動了心,在聶靖雲面前,急迫的宣誓著自己的所屬權。
—
當蕭允澤送楚宴回去的時候,一路上楚宴在心裡不知罵了多少次喬翰秋傻子。
一旁蕭允澤的目光讓楚宴如臨針氈,像是要把他吞入腹中一般。
等好不容易到了楚宴的屋子,蕭允澤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今日是我唐突了,不知周姑娘身體虛弱,還強迫你吹簫。」
「殿下客氣了。」
楚宴轉身就想朝裡面走,身後的蕭允澤卻把手攔在了門框上,似笑非笑的問:「周姑娘是因為聶思語才生了這麼重的病?」
楚宴眼神微閃,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殿下請慎言!」
「難道不是?」
楚宴沒有理他,而是推開了門,想要走進去。
可當他推開的時候,卻有一股異香從門內湧出來。
這股香氣異常濃郁和甜膩,似乎是點了很久,香氣都堆積在屋子裡。他打開了門,那香味就一股腦的沖出來了。
初初聞到這股味道的時候,楚宴狠狠的咳嗽了起來。
可讓他驚訝的是,自己胸口的疼痛竟然減輕了許多。
楚宴走到了裡面,心想這一定是紀子塵給他配製的。
但同時,楚宴還覺得奇怪。紀子塵不討厭得殺了他就已經很好了,竟然還幫他調了舒緩心口痛的藥用熏香?
當楚宴還在腹誹的時候,外面的蕭允澤已經走了進來。
他的臉色完全沉了下去,帶著劇烈的壓迫感。
那股香氣讓他控制不住自己,蕭允澤緊緊咬著牙關,以往發病的時候,他就滿心暴戾,只想著要殺人。
這裡可沒人給他殺,前面的只有楚宴而已。
蕭允澤望著楚宴纖細的脖子,眼底赤紅,竟控制不住自己朝他走了過去。
「殿下?」
當楚宴察覺到異樣,身後的蕭允澤已經朝他撲了過來,從後方抓緊了他的手腕,牙齒在他脖間狠狠一咬。
楚宴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
可這具身體瘦弱又生著病,他根本沒多大的力氣反抗蕭允澤。
到最後,蕭允澤這樣捉住他的手,將他壓到了案幾上。
案幾的書畫和毛筆撒了一地,兩人的姿勢現在看上去是如此曖昧。
「放開我!」
楚宴朝後一瞥,才發現蕭允澤的樣子奇怪。
他發病了?
對方粗重的呼吸都吐在他的耳垂附近,楚宴此刻心裡生出幾分害怕來。蕭允澤這個樣子,就像是個食人的野獸,是真的要把他吃下去。
蕭允澤剛才的力道很重,現在已經逐漸減輕,用牙齒咬著他脖頸的那塊嫩肉。
這種折磨就像是在戲耍著獵物那般,他無論怎樣都逃不出對方的五指山。
楚宴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生怕對方發狂。
疼痛到極致,楚宴感覺到脖間出了血。
而對方的動作再也沒有那麼粗暴,遲疑的用舌頭去舔了下他的脖子。
嘗到了鮮血的味道之後,蕭允澤的腦海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眼神複雜的看向了身下的人。
因為他剛才的動作,楚宴身上的衣衫都有些淩亂了。這個樣子根本不想是他發病之後,把人弄死的樣子,反倒是像情/事之後的光景。
蕭允澤不明白,他發一次病就得許久。
怎麼這次這麼快就緩解了?
「求你……好疼。」
楚宴細弱的開始求饒,因為疼痛,眼底彌漫了一層霧氣。他的膚色極白,嘴唇也是白的,儼然被他嚇得不輕。
然而他的身上傳來藥香,這味道讓蕭允澤很是安心。
蕭允澤的動作輕了許多,卻像是入魔般的親吻了一下楚宴剛才被他咬破的那個地方。
楚宴渾身一個激靈,身體更是哆嗦得不像話。
這個反應反倒是取悅了蕭允澤,他眯起眼,心裡的炙熱一點也沒有伴隨著他的清醒而減退,反而越來越深。
當紀子塵進來的時候,看見蕭允澤在發狂,眼眶充斥著紅色的血絲。
他把楚宴壓倒在書案上,裡面更加淩亂不堪,桌案上的東西都被他散落下去。
紀子塵的心裡升起一股怒氣,就連他自己也沒能察覺為何他會這樣生氣。
「你是什麼人!?」
聽到有人,楚宴眼底沾染慌亂。
蕭允澤仍舊保持著這個姿勢,並未放開楚宴。而蕭允澤身下的楚宴不僅衣衫淩亂,髮髻上的簪子也掉了下來,這模樣就像是被誰給蹂/躪過了似的。
看到這一幕,紀子塵更加憤怒:「閣下究竟是誰?怎麼來了喬家撒野,你可知那邊的人是誰?」
蕭允澤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他放開了楚宴,並未理會紀子塵的質疑。
「周姑娘,我剛才聞到那香一下子就發了病。嚇著你了吧?抱歉……」
楚宴臉色仍有幾分難看:「發病?」
「嗯。」蕭允澤是個大灰狼,偏生裝得跟個無辜小白兔似的。
他低著頭,頗為內疚:「我自小就有這種病症,想必喬翰秋告訴過你吧?」
楚宴遲疑的點了下頭,還差點被蕭允澤給騙過去了。
楚宴嘴角抽了兩下,偷偷給蕭允澤豎了個大拇指。
您老可真是個演技派!
蕭允澤裝得更慘:「我十分厭惡自己這樣喪失理智的模樣,偏生發病的時候根本就管不住自己……」
「你發病的時候會咬人?那那些宮人……」這麼些年被你咬了多少個?
蕭允澤露出笑容:「怎麼可能?僅限你。」
楚宴嘴角一抽,我可真謝謝您,這還是我的殊榮咯?
「翰秋的確跟我說過……方才殿下對我咬過來,若不是紀神醫來了這裡,我還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楚宴這麼說,其實是在跟紀子塵解釋。
一聽這話,紀子塵不由的皺緊了眉頭:「他真的只咬你?」
楚宴嗯了一聲。
紀子塵一陣語塞,他還以為是蕭允澤壓著楚宴在行苟且之事,原來只是發病。
紀子塵仍覺得在意,卻不好深究下去,以免壞了楚宴的名聲。
他態度強硬的對蕭允澤說:「周盼身子尚且虛弱,請你先離開。」
「今日之事,的確是我失態,倘若周姑娘今後有什麼困難,我一定傾力相助。」
說完這些,蕭允澤便離開了此處。
楚宴感動得一塌糊塗,蕭允澤演技挺好啊,表現得太太太正人君子了點兒。
不,其實他是個衣冠禽獸。
房間裡只剩下了楚宴和紀子塵兩人,紀子塵看見楚宴衣衫淩亂,臉色也泛白的不知在想著什麼,以為他受了驚。
紀子塵之前再怎麼厭惡楚宴,但想到他一個姑娘家,遇到了這種事,心裡難免升起幾分憐惜和同情。
紀子塵走到了楚宴身邊,正想觸碰他,卻讓楚宴如夢初醒,戒備的望向了他。
「你想做什麼?」
紀子塵更是有幾分心疼:「我不是剛才那人,你可以不用怕我。」
他讓楚宴坐到了椅子上,自己則幫楚宴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楚宴雪白的肌膚上,驟然出現一個醜陋的牙痕,就像是一張白色的宣紙,讓人有種想把他染黑的錯覺感。
紀子塵以往總是厭惡著楚宴,現在看他側坐在一旁,長睫微顫的模樣,就連紀子塵看久了,心裡也生出了點兒奇怪的感覺。
紀子塵很快幫楚宴處理了傷口,忽然間心跳如雷。
「大皇子突然發了病,似乎是因為這裡面的香料。」
紀子塵淡淡道:「為了救你,我給你吃了葵朱,那東西性寒,為了能夠緩解藥性,我就在香料里加了幾味性熱的藥材。」
「葵朱?」
「嗯,那東西只長在醫谷裡,師父也守了葵朱多年才讓它開了花。」
「那葵朱豈不是很珍貴?」
紀子塵眼神微閃,葵朱的確很珍貴,當初他用在楚宴身上的時候,不知多不情願。
倘若不是為了喬翰秋,他怎會把葵朱拿出來?
雖說現在也一樣,但紀子塵到底沒有那麼厭惡楚宴了。
「別想那麼多,先讓我幫你包紮傷口,你伸過來些。」
「嗯。」
楚宴將脖子挪過去一些,歪著頭撩開了自己的墨發,露出受傷的部位。
這個動作有種驚豔感,青絲朝肩側傾斜而下,簪子再也挽不住那些髮絲,隨著這個動作發簪滑落至地上,與地板接觸的那一個瞬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咚——
這聲音,儼然從紀子塵的耳,直接震到的心裡。
紀子塵好不容易才集中了精神,開始為楚宴上藥。
屋內靜悄悄的,四周還泛著甜香。
香爐裡的煙霧嫋嫋升起,縈繞在四周之後,融入到了空氣裡。
這哪裡是甜香,更像是一種情/欲之香。
楚宴還不知自己讓紀子塵產生了什麼樣的悸動,他一直沉思著想方才的事情。因為剛才蕭允澤發病的時候,恍惚間他看見了蕭允澤的眸。
完全猶如野獸般的冰冷,是血紅一片。
但當蕭允澤沒有發病之後,他眼睛的顏色又消退了下去。
楚宴之前只是懷疑,在那一刻,他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當楚宴正在沉思的時候,紀子塵忽然說:「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翰秋的。」
楚宴詫異的看了紀子塵一眼:「你為什麼要幫我?」
「幫你?」紀子塵沉默了下去,「你願意這麼想,就這麼想吧。」
—
當蕭允澤走出去的時候,花園裡的喬翰秋和聶靖雲似乎起了什麼爭執。
他們在看到蕭允澤之後,才收斂了。
只是兩人之間的氣氛仍舊尷尬,互相都沒有說話。
喬翰秋不想同聶靖雲講話,可蕭允澤他還是得繼續招待的。
「殿下,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可是盼兒有事?」
「周姑娘心絞疼犯了,我看見一個年輕公子在為他診治。」
喬翰秋恍然大悟:「殿下說的是紀兄吧!紀兄醫術高超,這次還是他把盼兒救下來了!」
蕭允澤眼底閃過了玩味:「我在周姑娘屋子裡聞到了一股香味,我能聞出裡面幾種成分,是安神用的,這東西也是紀神醫給配置的嗎?」
喬翰秋點了點頭:「盼兒一直有心疾,是我托紀兄為盼兒配的藥。」
「原來是治心疾的……」
喬翰秋覺得奇怪,疑惑的看向了蕭允澤:「殿下,可是那香有什麼古怪?」
蕭允澤笑了笑:「沒什麼,只是那香味奇特,便多嘴問了幾句。」
「原是如此。」
花園裡,三人又開始飲酒。
聶靖雲雖然在和喬翰秋賭氣,期間也一直偷偷望向喬翰秋的。
「翰秋,明日城西有詩酒會,你來麼?」
「不去。」
聶靖雲抿著薄唇:「你不想去,就不問問周姑娘想不想去?我記得他極擅詩詞。」
喬翰秋是想討好楚宴,原本也有點興趣的。
可這一聽就不得了了,聶靖雲竟然明目張膽的當著他的面想約楚宴?
他給氣到,又惡狠狠的瞪了聶靖雲一眼。
倒是一旁的蕭允澤笑了起來:「城西的詩詞會啊,我記得是長公主所辦吧?我倒是挺感興趣的。」
長公主是蕭允澤的姑姑,也是當今陛下的姐姐。
一聽蕭允澤也感興趣,喬翰秋為難了起來。
喬翰秋又想到楚宴總是跟他抱怨在喬家很悶,想出去走走。想了半天,喬翰秋咬咬牙,還是答應了聶靖雲。
「好吧,反正盼兒也喜歡詩詞。」
蕭允澤眼底浮現了點兒笑意,抿了一口酒。
他和聶靖雲的利益一樣,不過約的人卻不一樣。
聶靖雲想約的人是喬翰秋,他卻想約楚宴出來。
幾人又在一起寒暄了許久,蕭允澤抬起頭,看到日暮西山,時間已經不早了。
蕭允澤離開了喬家,外面有一輛馬車等在外面。
這輛馬車並不算華貴,但坐在上面的馬夫卻不一般。若有心人在此,一定能認出趕車之人乃是皇城禦軍裡武功最高強的溫遠新。
蕭允澤坐上了馬車,裡面還有一人等著蕭允澤。
見蕭允澤坐上去,裡面遞過一張摺子給他。
「殿下,這是安插過去的名單。」
「嗯。」
蕭允澤臉上的笑容全失了,他的外貌氣質清雋,本性卻格外暴戾殘忍。這與蕭允澤的怪病有關,哪個宮人看見蕭允澤不瑟瑟發抖?
倒是只有這宮外,他能裝一裝無害。
否則去了宮裡,可什麼都瞞不住了。
「殿下,此次來喬家,可有試探出喬家想歸順誰?」
「喬尚書這只老狐狸,怎會輕易的站邊呢?」
蕭允澤原本是想在喬翰秋這邊下手的,來喬家之後卻沒想到遇到了一個極其有趣的人。
「韋柯,這次我發病竟然只有短短一瞬。」
韋柯睜大了眼,完全不相信:「家父一直幫殿下診治,殿下的身體我們韋家最瞭解啊!若不服用藥物,殿下的發狂時間只會越來越長。」
也是這個原因,陛下才沒有立大皇子為太子。
二皇子平庸,陛下又不願,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聽了韋柯的話,蕭允澤的聲音冷了下去:「你難道在質疑我的話?」
韋柯臉色泛白:「臣不敢。」
蕭允澤也沒興趣嚇自己身邊的人,他回想起在喬府的事,便說:「我似乎是喝到一個人的血……這才恢復了理智。」
「血?」韋柯陷入了沉思,「莫非……他服用過葵朱?」
那是唯一能治好蕭允澤病症的東西,但那個只出現在傳說中的醫穀。
然而他們花費了多年,都沒找到醫穀。
那是個十分隱僻的地方,根本無人知曉。
「不管他服用過什麼,那個人我要定了!」
蕭允澤之前只是對楚宴略感興趣,如今得知他的血,能幫助自己緩解病症之後,就更加對楚宴勢在必得了。
韋柯睜大了眼,殿下在說什麼?那可是喬翰秋的未婚妻啊!
「殿下請三思!」
「不必多說。」
蕭允澤望向了外面,夕陽絢麗的晚霞逐漸被黑暗所吞滅。當天空歸於黑暗之後,外面點起了燈火。
馬車駛過街道,那些燈火照在他的側臉,顯得忽明忽暗。
蕭允澤忽然間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天底下就那一個人的血能助他渡過發病期,何其珍貴。
他想要。
「真期待明日的詩酒宴。」
韋柯一哆嗦:「詩酒宴?!」
那不是殿下設了計謀,請了刺客,戲還做足了,想置二皇子于死地的宴會麼?
難道殿下要親自去?
韋柯驚恐的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