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遠一刻沒有耽擱,很快就出了簡王府的門,一路向徐青安說的那個酒樓走去,總算在鬧市中找到了那家天香樓,就發現有個小廝站在門口等著他。
“謝二爺,”孟凌雲向前行禮,“世子爺讓小的在這裡等您。”
謝遠點點頭彎腰下馬:“世子爺在何處。”說著就向酒樓中走去。
孟凌雲上前道:“世子爺不在酒樓中。”
謝遠一怔,安義侯世子約他前來,自己卻不在這裡:“是有事耽擱了?都怪我太著急了些。”
“並不是,”孟凌雲規規矩矩地道,“我家世子爺沒想過來,世子爺覺得這裡太吵鬧,請謝二爺移步旁處。”
謝遠沒想到事情又有了變化,安義侯世子爺這是在做什麽。
“要去哪裡?”謝遠問過去。
孟凌雲道:“謝二爺請隨小的來。”
謝遠稍稍遲疑,不過立即就跟上了孟凌雲的腳步,只要現在能夠查到線索,其余的並不重要,再說安義侯世子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狡詐之人。
不過很快謝遠就有些後悔了。
孟凌雲帶他去的是碧水河,一艘花船緩緩地靠近他,然後有人招呼他上船。
河上的微風吹動著船艙外懸掛的幔帳,隱約飄出一股甜膩的香氣。
謝遠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就要轉頭離開,一個穿著粉色衣裙的女子卻叫住了他:“看公子這樣模樣,仿佛我們要吃人似的。”
謝遠的耳朵立即紅起來。
孟凌雲上前攔住謝遠:“謝二爺,我家世子爺就在河中的小船裡等著您,您不去了嗎?”
要說之前謝遠沒有疑惑,現在他卻警惕起來,為什麽安義侯世子要這樣安排?一而再再而三出難題,像是在折騰他。
謝遠看向孟凌雲:“世子爺到底在哪裡?”
孟凌雲道:“您上船就知曉了。”說完向四周看去。
謝遠心中一亮忽然明白過來,安義侯世子這樣做是怕周圍有耳目,這是不相信他還是在防備別人。
想明白這一點,他無論如何都要前去,聽聽安義侯世子爺到底怎麽說。
謝遠拿定主意微微攥了攥手,轉身向花船走去,這是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那些脂粉香和女子的笑聲,讓他說不出的煎熬。
“公子,去船艙裡坐吧!”
有人來相請,謝遠卻固執地站在船頭。
“公子這是第一次來吧?在這裡難免要被外面的人看到。”花娘仿佛十分體貼,笑著打趣謝遠。
謝遠別過頭:“你去招待其他人吧。”他不怕被人看到,只要自己什麽都沒做,別人如何看待他並不在乎。
“這船上就您一個客人啊!”花娘再度笑出聲。
謝遠背著手一動不動,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青色的長袍隨風輕輕飄蕩,他只顧得屏氣凝神,並沒有發現就在那花船的不遠處,有一艘小船停在那裡,船中的少女撩開了簾子,向他這邊看過來。
徐清歡詢問雷叔:“謝二爺沒有帶其他人來嗎?”
雷叔道:“沒有,不過倒是有雙眼睛在盯著他,看他來到這裡,那雙眼睛就躲在了暗處,方才謝二爺向周圍看去時,那雙眼睛恐怕被謝二爺發現,藏得更隱蔽了些。”
這樣看來,謝遠倒是沒有太多可疑的地方,徐清歡道:“謝遠已經發現哥哥對他有疑惑,一會兒見了面他們應該會將話說明白。”
雷叔點點頭:“大小姐都安排好了,想必世子爺那邊也不會出差錯。”
徐清歡向船艙看去:“外面那雙眼睛,就要讓您辛苦了。”
雷叔神情平靜:“大小姐放心,只要被我看到了,他就跑不了。”
謝遠乘坐的花船漸行漸遠,徐清歡推算一下如今的時辰,宋成暄應該已經走了吧,一般有些交情的人要遠行,親朋好友都該去相送。
張真人留在京中對她查案很有幫助,就算看在這一點,她也該去道謝。
只不過他們與宋成暄的關系略為微妙,宋成暄的脾氣又冷的很,大約不想在走的時候,他們出現在他面前。
徐清歡思量再三:“找個地方讓船靠岸吧!”於情於理,她還是要去一趟。
……
花船到了河中央,一隻小船靠了過來。
船公搭好了木板,孟凌雲來請謝遠:“謝二爺請吧,我們世子爺在船上等您。”
這一次謝遠看到了徐青安的身影,沒有遲疑,謝遠大步走了過去。
“謝兄,”徐青安倒茶擺在謝遠面前,“辛苦你了。”
謝遠看著徐青安:“世子爺此舉是何用意,如此折騰是不相信我嗎?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引我前來?”
徐青安不禁一笑:“謝二爺說的沒錯,現如今我已經分辨不出,謝二爺之前對我說的那些是真話還是假話。”
謝遠皺眉:“世子爺為何有此疑惑?”
“很簡單,”徐青安道,“謝大太太突然在謝家病故,按理說謝家應該會請仵作來查看,照二爺說的,衙門仵作都沒看出蹊蹺,倒被二爺察覺了,這未免太過奇怪。”
謝遠回想起當時的情形:“那是因為大嫂之前久病不愈,加之那藥丸並非烈性毒藥,家中人就沒有多想。”
徐青安點點頭:“張真人知道用這種毒藥害死謝大太太,可見處心積慮,應該與謝大太太素有仇怨,否則不會如此,張真人也是厲害,不但迷惑了謝大太太,也讓謝家上下篤信不疑,這樣謝大太太才能每日按時服用張真人給的藥丸。
謝大太太病情不但沒有好轉,最終還因此喪命,謝家也沒有懷疑到張真人身上,反而一心為大太太操辦喪事。
謝二爺,你說是張真人太過厲害,還是謝家太不小心。”
謝遠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因為在他心中大嫂和大哥感情甚篤,謝家長輩也對大嫂讚不絕口,大嫂去世,整個家都是一片愁雲慘淡,大哥因此病倒,因為掛念亡妻,大哥不準任何人動大嫂用過的物件兒。
就算大嫂是被害死的,害她的也該是外人,這個家怎麽會有問題。
可現在徐青安問出這些話,謝遠竟然無法反駁:“怎麽可能。”照徐青安這樣說,為大嫂操辦喪事的謝家人,比張真人更可疑。
謝遠額頭上滿是冷汗,他緊緊地攥著手,手掌忍不住開始顫抖。
“謝二爺可知這是哪裡?”徐青安道,“孫二老爺進京想要向朝廷高密私運之事, 最終死在了這裡,案子幾經波折才查到了真凶,很多時候真相就是那麽的出乎意料。”
謝遠沉默,臉色愈發的深沉。
徐青安道:“謝大太太有沒有與謝二爺說過什麽?謝二爺突然去常州是否與那件事有關?如果有關……那麽謝二爺也該小心才是。”
謝遠睜大了眼睛,徐青安的意思是,那個害死大嫂的人,也會向他下手。
……
徐清歡的馬車到了城外,官路上不見宋成暄的影子。
現在的時辰還不晚,可見宋成暄沒有給人相送的機會。
外面的小廝道:“大小姐,我們還向前走嗎?”
徐清歡想了想,前面不遠處的亭子,是大家送別的地方,走到那裡再不見人,她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