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歡想到宋成暄那晚站在亭子裡時的模樣,當時的氣氛略顯得有些壓抑,她以為是因為宋成暄沒有說服祖母,現在看來他是在擔憂她。
後來她生病,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宋成暄也來到家中看著她休息,她也是因此起了疑心,總覺得自己這病不那麽簡單。
徐清歡靠在徐太夫人身上不知說什麽才好。
徐太夫人拉住徐清歡的手:“歡兒,這世上總會有許多事不如意,但也沒什麽可怕的,我們家經歷了那麽多事,現在還不是好端端的,我的歡兒有福氣,將來必定能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就是長輩對兒孫最好的期盼了,徐清歡點點頭:“那些壞事都已經過去了,以後我們就會越來越好。”
她經歷了那麽糟糕的前世,還有什麽可怕。
徐太夫人十分欣慰,她之前害怕歡兒知曉之後,心中備受打擊,現在……還好,歡兒比她想得更加堅強。
“祖母,”徐清歡道,“皇后娘娘可能也中了毒。”
徐太夫人聽到這話不禁一怔:“有這樣的事?”
徐清歡將於夫人的話說了:“從前朝廷上下隻當於皇后裝病是要與太后娘娘鬥法,因為於皇后每次病得都太巧了。
明明之前還好端端的,太后娘娘提及抬新人入宮,於皇后就會突然病倒。
宮中有半點的風吹草動,於皇后都要病上一場,太醫把脈又看不出有什麽嚴重的病症,就連皇上翻某位貴人的牌子,皇后娘娘都會病得讓整個坤寧宮大亂。
世上原本沒有這樣湊巧的事,所以大家只會覺得於皇后是心性善妒……
宮中為了爭寵用各樣的手段都屢見不鮮,也難怪大家會先入為主的覺得這是用的手段,不過病不能隨心所欲,但是下毒卻能隨時操控皇后娘娘的‘病情’。”
“他們還真是……這樣死於忌憚地對皇后下手,於家祖上曾是儒學大家,於皇后的父親帶著人一心修書,遠離朝廷爭鬥,於家上下沒有人能夠為於皇后撐腰,於皇后只能如俎上魚肉。
當年皇上剛剛登基,太后不好對皇帝多於管束,對入宮走動的女子也是精挑細選,早就想到了即便皇上肯順著她的心思娶張氏的女子,皇上能選上的女子,也都逃不出她的掌控。”
說完這些徐太夫人皺起眉頭:“太后娘娘表面上看起來和善,也不會太過袒護張家,其實什麽事都不能逃出她的算計。”
前世也是如此,即便張家後來被宋成暄壓製,太后娘娘卻還能在宮中主持大局,皇帝對太后又是防備又是依仗。
徐清歡道:“不過這次給皇后娘娘下毒,皇上應該不會不管不問吧,除非……皇上知曉此事。”
可一個娘家無權無勢,病倒在床的皇后,對皇帝又有多少的好處呢?皇帝若想要立個皇后與太后為敵,也應該很找個能威脅到張家的勢力進行扶持。
不過沒關系,皇帝到底是怎麽想的,他們很快就會知曉。
於家再沒有權利,於國丈身後還有一群能為他伸冤的學生。
“祖母,”徐清歡道,“等一會兒清悅來了,我們一起打葉子牌吧。”
“好,”徐太夫人笑起來,“讓大廚房準備些點心,我們祖孫幾個好好樂一樂。”
屋子裡說完了話,徐青安才被楊媽媽放了進來。
“祖母,”徐青安沒有問為何攔著他,直接將手中的食盒擺在桌子上,拿出裡面的點心,“祖母、妹妹快嘗嘗,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徐太夫人看著自己這個不拘小節,又心胸開闊的孫兒,不禁失笑。
屋子裡其樂融融。
徐青安和徐清歡、清悅幾個陪著太夫人一整日,徐清歡和清悅將太夫人扶到床上歇著,兩個女孩子又嘰嘰喳喳說了一陣,徐清悅這才坐車離開。
送走了所有人,徐清歡又與徐夫人一起吃了茶,這才回到院子中。
坐在亭子裡,抬起頭看那天邊的夕陽,徐清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人總是在經歷了波折之後,才會覺得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
徐清歡寫了一會兒字,又拿起書來看。
天漸漸黑下來,鳳雛站在旁邊昏昏欲睡。
“你去歇著吧。”徐清歡吩咐道。
鳳雛揉著眼睛:“不……我要陪著小姐,小姐不睡我也不睡。”
徐清歡不禁失笑,也只能由著鳳雛。
“大小姐,”銀桂進門道,“宋大人與侯爺說完話,已經走了。”
徐清歡點點頭。
皇上下令捉拿城中的烏斯藏人,弄不好就會出亂子,京中各衙門都忙碌不堪,兵部的洪大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日子當真難過的很,多虧還有父親和宋大人可以商量對策。
徐清歡不由地想到了洪家大小姐,也不知道她最近怎麽樣。
正思量著,只聽窗子上傳來清脆的敲擊聲響。
“是我。”
清亮的聲音傳來。
屋子裡的鳳雛立即精神抖擻,快步走上前,抱起了窗台的肥鳥:“大小姐,奴婢困了,奴婢先去睡了。”
然後一轉眼的功夫就離開了屋子。
就在鳳雛關上門的瞬間,屋子裡多了宋成暄的身影。
爬窗子。
徐清歡怔愣在那裡,宋大人怎麽能做這樣偷偷摸摸的事。
思量間,她對上了宋成暄那雙幽深的眼眸,他目光平靜,仿佛已經將所有的嘈雜和繁亂阻擋在外。
比起往日的冷淡,宋成暄臉上略微多了幾分溫和:“你都知道了?”
以她的聰明,很快她就會有所覺察,從兵部衙門裡出來,聽說她去了於家……於皇后病重多年,她此時去應該是發現了線索,要向於家求證。
既然到了這一步,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她怎麽會不清楚。
自從得知這消息,宋成暄就在議事時屢屢失神,終於送走了洪傳庭,由於天色已晚,他也不能在徐家逗留。
走出徐家大門,牽著馬前行時,他將韁繩丟給了永夜,轉身翻過了安義侯府的院牆,一路到了她的院子裡。
一盞燈還亮著,隱約看到一個纖細的人影坐在床邊的書案旁,她果然沒有睡。
宋成暄上前敲響了窗子,聽到屋子裡鳳雛的說話,他也就推開窗子躍進屋子裡。
燈下,她拿著一本書,平靜地坐在那裡,素白的臉上沒有半點的慌亂,看起來和往日裡沒什麽差別,仿佛那件事與她毫無關系,他的心不禁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