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看到宋成暄沒穿衣服。
肩膀和胸膛上還掛著水珠,肋下和腰腹之間受了傷,一縷鮮血順著肌膚紋理淌下來,十分的刺目,與他平日裡不太一樣,多了幾分頹靡和虛弱。
她進來之前,宋成暄應該正在用軟布擦身上的血跡。
他抬起眼眸望向她,目光如同水洗過一般,屋子裡的光線不是很好,卻映得他眉角如峰。
漆黑的眼眸,清晰如刀刻般的臉頰,剛氣內斂,英俊動人。
宋成暄想要說些什麽,喉結輕輕地滾動了一下,這樣輕微的舉動,卻讓他頸窩下積下的一汪水,輕泛波瀾,然後在她的注視中緩緩地流過他的胸膛,往下而去……
她就像被一團火焰灼了,立即放下了簾子。
心跳如鼓,仿佛要從躍出胸口。
他不該是簡單的梳洗一下嗎?怎麽好脫的那麽乾淨。
這不怪她,她又不知道清洗還要脫衣服。
所以,這樣推論一下,她至少沒有作案的意圖,而且也沒有帶來任何的損失,本案沒有苦主,這樣看來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徐清歡抿了抿嘴唇,她是關切他的傷,沒有別的心思,眼前所見,心中所想都並非本意,宋成暄應該能夠理解。
“看到了嗎?”
低沉的聲音傳來。
徐清歡下意識地道:“沒有,什麽都沒看到。”說完她就後悔了,明明要裝作沒有這樣的事發生,現在反倒自證其罪。
“可以再看看。”
“不用了。”
這人臉皮怎麽這般厚,明明已經看了,還要求多看幾眼。
他這樣精神……想必沒有什麽大事。
徐清歡想到這裡就要向外走去,卻有一隻手從簾子後伸過來。
他的掌心火熱,仿佛有一簇火苗在其中,這股熱度順著她的指尖,慢慢籠罩在她身上。
“你……”
徐清歡剛發出聲音,整個人就被個高大男子身軀包裹住,想到他此時的模樣,徐清歡不禁掙扎起來。
她此時臉頰定然紅得像滴血一般。
外面還有禦醫和朝廷派來的人,宋老太太說不定也來了,一乾人都在外面等著。
她剛要再用力去掙扎。
“我受傷了。”他似是悶哼了一聲。
她知道,但是傷的不重,除了左邊肋下的傷口稍長了些,這樣想著她不敢再施加力道了。
“你這樣不好,”她低著頭甕聲甕氣地道,“總不出去老太太要擔心的。” 她的目光盯著自己的羅裙,不敢向他這邊望一年,莫非她還覺得……
“快換上衣服出去吧!”
他不說話。
“你要怎麽樣?”
莫不是還賴上她了不成?徐清歡剛皺起眉頭,她腰間一緊,就在他懷中轉了個圈。
徐清歡立即閉上了眼睛。
她那長長的睫毛如同兩把小扇子,微微顫動著,嘴唇緊抿,顯然十分的緊張。
“睜開眼睛。”他聲音微啞。
她反而閉得更緊了些。
兩個人離得這麽近,她還感覺不到他已經穿上了衣袍?
他伸出手輕輕地捧起了她的臉頰,忍不住低下頭來。
半晌,她才咻咻地喘息著,睜開那雙瀲灩的眼眸再次與他對視,他那細長的眼睛微眯,眼角比方才多了一抹紅暈。
修長的脖頸,雪白的中衣。
等一等……他穿衣服了,這麽長時間被他牽製就是覺得他還是方才那模樣。
徐清歡一拳錘在宋成暄胸口上。
他不躲不避任由她施展手上的功夫,她的力氣不大,根本就傷不到他,只是這樣動來動去,讓他莫名地升起一股熱流,在他身體裡衝撞著,想要將她抱得更緊些,這樣才能紓解。
“公子。”
外面傳來永夜的聲音,前面的院子裡都等得急了。
“等著。”他語調低沉。
“別鬧了,”徐清歡輕聲催促道,“早些出去也好將這樁事了結了,再說廚房已經熬好了藥。”
徐清歡說著又向宋成暄左肋下看去,鮮血果然已經透了中衣。
“你不是說沒看到?”
這一茬還沒過去,怎麽有種被人握住了把柄的感覺。
就是不承認他能如何?
她抬起頭來看向他,他目光清明,神情安然,身上的防備盡除,不再是人前那種拒人千裡的模樣,此時的他那麽的真切,讓她覺得容易親近。
他經歷了那麽多,如今殺了簡王,心中的負擔想必也放下了些,這才換來一時半刻的輕松。
她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趕著出城去見他,想要給他些安慰,只不過後來被他這樣胡亂一鬧,一下子亂了方寸。
徐清歡輕輕摟住宋成暄,靠在他懷裡,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我有沒有跟你說,就算沒有婚約我也願意嫁給你,也許之前只是覺得應該如此,現在……卻讓我很歡喜,無論將來你走到哪一步,我都會陪著你。”
他的心恍若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她這番話讓他如此猝不及防,看著微笑著的她,他的眼角忽然有些濕潤,他低下頭將自己埋在她柔軟的脖頸上。
……
院子裡的禦醫不停地張望著,只希望宋將軍的身影早早出現。
這位宋將軍到底是什麽情形,從戰場上下來不著急看傷,這樣磨磨蹭蹭下去會不會出什麽差錯。
這位大周的功臣,有任何不妥他都擔不起責任。
禦醫想著向宋老太太看去,宋家人也不知道再催催。
“太醫啊,”宋老太太道,“我孫兒的傷怎麽樣?”
禦醫額頭上滿是汗水,他哪裡知道啊,他連人都沒見到。
“我看傷的很重啊,”宋老太太道,“回來的時候是強撐著,多虧太醫您醫術高明。”
禦醫吞咽一口,緊張地向院子裡看去,終於他看到一個人影走過來,正是宋大人,他一顆心算是放回了肚子裡。
“宋大人為國征戰,傷痕累累,讓人真是肅然起敬,”禦醫站起身,“後面需要好好調養,我每日都會前來查看宋大人的傷。”宋家是這個意思吧?宋大人傷的越重功勞越大,他若是不順著宋家的意思說,可能就不能給宋大人看傷了。
宋老太太點點頭:“勞煩太醫了。”
禦醫立即起身去迎外面的宋成暄,什麽時候給武將看傷也這麽難了。
看著禦醫和朝廷官員走出去,宋老太太露出滿意的笑容,眼見暄哥和清歡的婚期就要到了,她可不能讓暄哥再被派出去帶兵征戰。
這段日子就該好好在家養傷等待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