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五老爺看著齊德芳心中越來越滿意,順陽郡王世子爺坐在那裡,大方得體,聽說還飽讀詩書,簡直沒有半點的缺點。
順陽郡王爺也是和藹可親,身為皇族宗室卻沒有看低他們。
一家人都是這樣的好說話,有這樣的親家,是他們的福氣,正是換庚帖之前,順陽郡王爺托人來尋他提及此事,他不禁嚇了一跳,以為郡王爺弄錯了,後來從清悅嘴裡證實了,原來清悅前去東南做客時,就與世子爺在花園裡結識。
當時清悅手中的風箏掛在樹上正覺得著急,看到青安和齊德芳走了過來,礙於齊德芳在旁邊,沒好意思叫住青安過來幫忙,三個人照了一面就分開,清悅打發身邊人去喚小廝前來,沒想到齊德芳卻去而複返,輕而易舉地將風箏取了下來,還給了清悅。
之後也是巧了,齊德芳來找徐青安時,總會與清悅撞在一起。
齊德芳為了清悅的名聲,不曾向任何人聲張,只是求長輩上門提親。
徐五老爺方才看到青安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心中更是高興,感覺到了順陽郡王世子爺的誠心,世子爺為了清悅連青安都瞞得死死的。
天天焦不離孟的兩個人,可想而知想要做到這一點有多不容易。
唯一讓徐五老爺有些擔憂的是,他與四哥提及這樁婚事時,四哥曾問過一句:“我記得你耳朵不錯吧?”
徐五老爺點點頭,不明白四哥為何問他這話。
四哥道:“好好待它,日後恐怕它會很辛苦。”
說完四哥去看窗台上的盆栽:“滿臉嘴的這一家子,要在這裡生根發芽了,唉!看來後半輩子也別想清靜了。”
到現在徐五老爺也不知道四哥說的這個“它”是誰。
吃過宴席之後,宋成暄和徐清歡與順陽郡王、薛沉在書房裡說話。
順陽郡王道:“現在張家重新得勢,表面上好似收斂了許多,其實背地裡仍舊像從前一樣,一年的功夫培植不少人手,皇帝有意穩固宣府,不少的軍資都送去北疆建造工事,如果真的能用來抵抗韃靼那自然是好事,就怕……”
薛沉聽到這裡抬起頭:“就怕像那些朝廷分發下來的大將軍炮,只是個擺設。”
順陽郡王點點頭:“皇上命工部、兵部督辦此事,但這種軍資的調撥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說白了本就不該讓張玉弛守北疆。”
這種情形宋成暄早有預料,皇帝不可能在這時候再打壓張家,皇帝還要利用張家來牽製他。
“除此之外,”順陽郡王道,“皇上和太后挑選了十幾個適齡女子充填后宮。”皇帝的心思誰都知道,有了子嗣地位才會穩固,太后自然期望張家或者與張家有關的女子懷上皇嗣,不免又是一場爭鬥。
徐清歡看向宋成暄,她與宋大人提及過,前世皇帝得了一子,不過那孩子身子太過孱弱,張靜姝怪在於皇后身上,說於皇后死後怨恨未消,禍患皇帝的子女,皇帝聽了一些閑言碎語,雖然懲辦了張氏,卻也將於皇后的金棺落葬,再也不提帝後合葬。
於皇后殯天時,皇帝答應將於皇后葬入帝陵,以為此舉讓於皇后死後極盡哀榮,其實於家打心底裡不想要要這個結果,不光是因為皇帝尚年輕,於皇后不知要等多少年,而且於皇后這一生是被皇帝所害,活著的時候擺脫不掉,死了自然離皇帝越遠越好,所以前世皇帝對於皇后最後的安排也算是於家喜聞樂見的。
宋成暄道:“皇帝是想要讓張家守好宣府,朝廷接下來會派人前往奴兒乾,將奴兒乾穩固下來之後,就能放開手腳對付東南。”
薛沉道:“韃靼已經兵強馬壯,皇帝不想方設法防范,卻仍舊想著如何爭鬥,真是讓人一再失望。”
這邊屋子裡說著話,外滿傳來諶哥咿咿呀呀的聲音,想必是外面的管事沒有攔住徐青安,讓徐青安帶著諶哥胡鬧起來。
順陽郡王笑道:“諶哥兒也想要說兩句。”
屋子裡嚴肅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徐清歡起身去照顧諶哥。
薛沉笑著看向宋成暄:“有這樣的賢內助,真是公子之幸,東南之幸。”
宋成暄目光微動,眼眸比方才更加清澈。
“公子,”趙統進門稟告,“京城傳出消息,太后娘娘千秋,朝廷也向東南送來文書,要讓夫人和小公子一起進京慶賀。”
薛沉面色微變。
宋成暄道:“先將朝廷派來的人攔下,不準他入常州。”
趙統應了一聲立即去傳話。
順陽郡王道:“不如我回京去周旋。”
宋成暄搖搖頭,想及清歡前世被扣押在京中的過往,皇帝和太后又想出這樣的法子來牽製他。
“我去寫封奏折,與倭人海上一戰,牽動舊傷,恐怕無力常州指揮使一職,”宋成暄淡然,“請朝廷另派人選前來常州。”
宋成暄說完站起身:“我會讓人送一份禮物去京中為太后娘娘賀壽。”
常州現在這般情形,朝廷上下哪有人敢前來任職,所以注定皇帝只能開口安撫,讓徐夫人留下仔細照顧宋都督。
宋成暄面色如常:“朝廷想要拿我,可以下明旨,暗地裡這樣動手沒有任何的用處。”
幾個人敘完了話,宋成暄走出屋子,看著宋成暄從徐清歡手中接過諶哥,薛沉臉上笑容更深了些。
“薛大人從一開始就看好徐家這門親?”順陽郡王的聲音傳來。
“當然不……”
最後一個字沒有出口,薛沉立即回過神來,他看向順陽郡王那隻老狐狸,想要套他的話沒有那麽容易。
順陽郡王道:“徐家是個寶地,我兒能娶到這麽賢良的女子,不愧是我們順陽郡王府裡最出色的子弟。”
薛沉嘴角一抽,還有這樣誇讚自己兒子的,可真不知道謙遜。
順陽郡王正色道:“我是說真的,這門親事必然讓我們順陽郡王一脈子孫興盛,我已經得到了祖宗的托夢。”
薛沉開始有些好奇了:“托夢?”
順陽郡王點頭:“我當年娶妻之時,我爹夢見自己額頭上長了一隻嘴,我果然有了德芳這樣一個獨子。”
薛沉隻覺得這話好笑,也就順陽郡王家才會夢到額頭上長嘴這樣的怪事。
“昨夜我也做了夢,”順陽郡王湊過來,“薛大人可能猜到是什麽?”
薛沉道:“你額頭上也長了一張嘴。”
“不,”順陽郡王十分興奮,“我夢到我全身都長滿了嘴,你說這是要有多少子孫,可惜那時候我沒來得及數,要不然我回想回想,薛大人幫我數一數。”說著他擼起袖子準備細說。
薛沉大步向外走去,他要離這個渾身都是嘴的人遠一些。
“別走啊,”順陽郡王爺道,“我還有許多事沒說呢。”
……
趙如貞從繅絲坊中出來,一路回到趙家,剛下馬車就聽到管事媽媽道:“世子爺,您怎麽在這裡。”
趙如貞彎腰下車,看到了一臉愁苦的徐青安。
“世子爺這是怎麽了?”趙如貞心中一沉。
“出事了,”徐青安道,“如貞妹妹,齊德芳將我害了。”
趙如貞忙問事情始末,當知道原來是這樁事不禁松了口氣。
徐青安道:“如貞妹妹早就知道?”
常在清歡那裡來往的人,恐怕就只有徐青安不知曉了吧,不過看著徐青安這般,她有些於心不忍,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也是才聽說。”
“我的報復他。”徐青安皺起眉頭,信誓旦旦。
趙如貞道:“總歸是一樁喜事,世子爺為難順陽郡王世子爺,豈非讓徐五老爺一家難堪?”
徐青安卻神情堅定:“不能就這樣饒了他,我已經想好如何報復。”
趙如貞聽著後文。
徐青安從懷中拿出一隻錦盒送到趙如貞手中:“如貞妹妹收下東西,不要告訴齊德芳,我也將他蒙在鼓裡。”
趙如貞看看那錦盒, 又看看耷拉著眼睛的徐青安,不禁心中歎口氣,這大約是她聽到過最讓人無法相信的借口了,而且世子爺此時此刻的模樣並不可憐,反而讓她覺得好笑。
“世子爺送我的繅車很好用,”趙如貞抿了抿嘴唇,從袖子裡拿出一隻荷包,“我想送一樣東西感謝世子爺。”
趙如貞臉頰微紅將荷包遞到徐青安面前,徐青安卻像被扎了屁股,一下子跳起來:“我送那些是想要你高興,不是要你的回報,我不能收……”
趙如貞驚訝地說不出話,遞出去的手也將在半空,徐青安像一陣風似的溜走了,躲在角落裡看情形的孟凌雲,急得原地跺腳,世子爺定然是腦子壞掉了。
趙如貞半晌才回過神,無奈地將荷包收起來,剛要走進院子,就聽到身後傳來徐青安的聲音。
“如貞妹妹,我後悔了,那荷包給我吧,行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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