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玄幻 > 女俠且慢 > 第351章 嘴魁

女俠且慢 第351章 嘴魁

簡繁轉換
作者:關關公子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8-26 16:19:24 来源:搜书1

  日落西山。

  夜驚堂跟隨太后娘娘回家的隊伍,來到了位於東湖灣的國公府,踏入門庭之後,才發現自己在京城的宅邸,確實有點簡樸。

  秦家的國公府,佔地相當遼闊,旁邊還有個可供畫舫巡遊的大湖,府邸圍牆修到了湖對面的山坡上,正門三門大開,門前還立著三個牌坊倆石獅子,光下馬碑到大門的距離,估摸都比天水橋的新宅長。

  大魏女帝是第一次來江州,跟著隊伍到國公府後,便又和夜驚堂一起,先到貴客居住的院落放東西,沿途走在夜驚堂身側,觀摩水鄉韻味十足的建築,說道:

  “這宅子也就比親王的規格小一些,修的當真漂亮,你想不想要一個?”

  夜驚堂幫鈺虎和梵姑娘提著隨身物件,對此搖頭道:

  “房子修起來不麻煩,貴的是地段,我要是在京城附近,弄這麽大片園林,怕是得被言官罵個頭破血流,再者家裡也沒幾個人,光是新宅,都把幾個丫鬟收拾的唉聲歎氣,弄這麽大,打掃起來還不得把人累死……”

  大魏女帝知道夜驚堂不在乎這些,也沒多說,轉而看向背後的梵青禾:

  “梵姑娘家裡的王府,有沒有這氣派?”

  梵青禾知道走在前面的妖嬈美人,是大魏的女皇帝,心底還是有點緊張,對此回應道:

  “冬冥山窮鄉僻壤,哪裡修的起這宅子,我住的地方也就一個山寨,嗯……沒這大,不過風景好得多,往上能看到雪山,往下是草原,看不到邊際。”

  鈺虎稍微腦補了下,覺得那景色應當很壯美,便接話道:

  “有時間定然過去看看。”

  “?”

  梵青禾眨了眨眸子,眼神有點複雜,暗道:大魏女皇帝跑到冬冥山……這是準備禦駕親征不成?

  夜驚堂察覺到了梵姑娘的欲言又止,回頭插話道:

  “到時候肯定是我陪著過去做客,上次去西海諸部,也就在琅軒城轉了轉,都沒往裡面走。說起來我也挺想去看看,亱遲部所在的天涯海角,到底是個什麽光景。”

  梵青禾見夜驚堂好奇,便說起了亱遲部的風土人情,不過亱遲部太過偏遠,如今已經沒住人,她也沒跑去過,知道的也都是從父輩口中聽聞。

  三人閑聊間,跟著前面的丫鬟,來到了客人落腳的宅院。

  趙夫人知道了夜驚堂的身份,不可能給他安排個護衛住的小房間,直接領到了臨湖的一棟雅致庭院裡,還有四個貌美丫鬟聽候吩咐。

  夜驚堂把東西放在屋裡,便開始收拾梳洗,準備去參加湖畔懷雁樓的晚宴。

  女帝雖然微服私訪身份不便,但肯定不是會老實待在屋裡的性子,夜驚堂怕她一個人偷偷跑出去參加文會,又被人氣哭,為此讓她打扮成了隨行侍女,蒙著面紗,頭髮也盤成已婚女子的模樣,還畫了個眼妝,以免在席間被認出來。

  而梵青禾對王公貴族的宴席沒啥興趣,換上正常裝束後,就開口道:

  “我不去吃飯了,在這裡檢查一下有沒有問題,初來乍到的總得小心為上。”

  夜驚堂知道梵青禾去了宴會,也是和女官坐在一起默默喝酒,當下也沒說什麽,收拾完後,就和鈺虎一道前往了湖邊。

——

  “王大人,幾天不見氣色好了不少,在家吃了什麽天材地寶不成?”

  “秦國公眼力果然毒辣,親家公前幾天送了幾隻鄔山老參,夫人弄了一隻泡酒,喝了渾身是勁兒,這好東西顯然不能獨享,今天專程給秦國公帶了兩隻過來……”

  “哎喲,客氣客氣……”

  ……

  懷雁樓內高朋滿座,不時有江州的權貴官吏到訪,招呼聲不絕於耳。

  秦家是將門世家,陽盛陰衰,秦相如這一代直接沒姐妹,直到太后出生,家裡才多了個千金,家裡叔伯乃至兄長的疼愛程度可想而知,這座懷雁樓也是太后出生時修建的,雖然不高,但很寬敞,裡面八根廊柱支撐穹頂,坐個兩三百賓客都不成問題。

  此時寬大廳堂之中,貴賓在左右就坐,中間還有舞姬在表演著舞曲;太后娘娘身著鳳袍,坐在上首居中的位置,儀態雍容面帶微笑,接見過來行禮的文人臣子。

  雖然回了家心裡很高興,但娘親和伯母嫂嫂都恭恭敬敬坐在左右,她這當女兒的坐在主位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太后身份太高,哪怕在雲安召開慶典,也是女帝給她行禮,在家裡讓父母做主位,反而有藐視皇權之嫌,為此也只能這麽老實坐著等著宴會開始。

  江安公秦相如是武將,因為女兒在大廳壓場,也沒擺國公架子,親自站在門口,和兒子一起等待來賓抵達。

  過來拜見太后的,都是江州的名流權貴,互相基本都認識,也沒啥緊張氣氛,隨處可以聽見談笑聲。

  夜驚堂身著黑色公子袍,在紅玉的帶領下,和鈺虎一道來到懷雁樓外,本來想著低調進去。

  但秦相如顯然從夫人那裡得知了他的身份,瞧見他後就眉開眼笑,摸著胡子走過來:

  “常言深山育俊鳥,秦某本來還不信……”

  夜驚堂見嶽丈大人準備行禮,哪裡受得起,連忙上前拱手:

  “秦國公不必如此客氣,我是黑衙之人,此行只是受命保護太后安全,秦國公把我當護衛看就好。”

  秦相如雖然也是國公,但加封上柱國,手裡還有實打實的軍權,無論資歷還是地位都比夜驚堂要高,見夜驚堂如此謙虛,也沒再多禮,轉而很隨和的示意一起往裡走,沿途扶著胡須呵呵笑道:

  “歷史上年紀輕輕拜公爵的人不是沒有,打入江湖武魁的更多,但能不滿二十歲,便位列武魁,同時受封國公的,也就夜小友一人。奉官城老神仙,雖然也封了個武安公,但終究是虛封,夜小友可不一樣……”

  夜驚堂被誇的都有點不好意思,只是含笑回應:

  “承蒙聖上和太后娘娘賞識提拔,不然我一介武夫,哪裡能走到現在的位置……”

  兩人沿途閑聊,從大廳中走過,在坐的百余貴賓也都不瞎。

  本來見秦國公在門口站著,他們還以為在等吳國公到場,發現專程等到這黑袍公子才進門,便知道這黑袍公子地位超凡。

  秦國公是實權國公,親王見了都得給面子,京城能讓秦國公出門相迎的人,滿打滿算也沒幾個,加上這麽年輕,算起來只有香火僅存的梁王世子,和剛一飛衝天的武安公。

  梁王世子低調到恨不得把自己當空氣,顯然不會往東南跑,那這身份就不用猜了。

  在座江州名宿,猜出夜驚堂身份後,便想起身打招呼,但見夜驚堂低調現身,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又有點遲疑。

  夜驚堂被秦國公這麽一迎接,就知道身份挑明了,當下也對望過來的官吏文人拱了拱手,而後便在秦國公右邊坐下來,旁邊則是秦相如的長子秦伯衝,比太后大十幾歲,算是國公繼承人,地位等同王赤虎。

  秦相如待夜驚堂坐下,才在小案後落座,本想閑聊幾句,目光又投向了坐在夜驚堂身邊的面紗美人,詢問道:

  “這位是……”

  因為是私宴,拜見的又是太后,帶著夫人過來的不在少數,但夜驚堂明顯沒婚配,秦相如也感覺這女子身高有點似曾相識,為此還是起了幾分狐疑。

  夜驚堂也不敢暴露虎妞妞身份,為了遮掩,便含笑道:

  “隨行護衛,讓秦國公見笑了。”

  “護衛?呵呵……”

  秦相如一聽這話,便明白了是負責擦槍的女護衛,意味深長笑了下後,沒有再多打量,轉而給夜驚堂介紹起了在坐賓客。

  秦家宴客,敢擺架子姍姍來遲的沒幾個,如今大廳已經快坐滿了,江州城的郡守、縣令還有水師將領都在,其他則是大小家族的家主。

  在坐家主雖然看起來都是儒生員外,但背景絕對不低,其中半數是從朝中退下來的老臣子,余下的人,家中也多半有人在朝中為官,像是坐在夜驚堂左手第三席的陳賀蘭,就是侍郎陳賀之長兄。

  而秦國公正對面的席位,到現在還空著好幾個,能坐在那裡的,整個江州也就吳國公。

  吳國公不到場,這宴會就沒法開始,眼見天都黑了,秦相如也有點惱火,還當堂來了句:

  “這個吳嵩,坐著驢車過來的不成……”

  話語剛落不久,懷雁樓的大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夜驚堂和在座賓客轉眼看去,卻見門外走來一行人。

  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的長者,相貌暫且不提,胡子比秦國公要長,造型還漂亮,當得起‘美髯公’的名號,身著錦袍,姿態如虎步龍行,看起來頗有氣勢。

  而後面跟著數名隨從,其中有兩個年輕人,一個應該是子侄,懷裡抱著張琴;另一個手持文扇,看起來是個才學不俗的書生郎。

  在場賓客見吳國公到了,都是起身相迎:

  “吳國公可算來了……”

  而秦相如則是眉頭一皺,看向吳國公的胡須,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顯然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吳國公笑容爽朗,提著袍子進門後,先和戲台老生一樣扶了把胡須,才開口:

  “最近留了把好胡子,在家中打理的有點久,讓秦國公久等了,見諒見諒……”

  胡須是男子氣概的象征,哪怕是在朝堂上,能有一把漂亮胡須,穿上官袍看起來都要威嚴不少,為此美髯公到哪裡都備受矚目。

  夜驚堂瞧見吳國公一臉柔順靚麗的大胡子,眼底都顯出幾分訝色,覺得氣度不凡;再看秦國公的胡子,明顯短了一截,氣勢全沒了。

  在場所有賓客,都知道吳國公來者不善,但沒想會從這種角度壓秦國公,眼神當即怪異起來。

  秦相如最得意的地方就是胡子好看,發現老對手胡子這麽俊,眼神自然不對了,摸胡子的手都放了下來,好奇道:

  “中秋見面,記得吳國公的胡子沒這麽長,方才莫不是把馬尾巴剪了黏在嘴上?”

  吳國公看到秦相如的臉色不爽,直接把得意忘形寫在臉色,還捏著胡子護著拽了拽,示意是真的:

  “沒辦法,天賦異稟,以前懶得留罷了。”

  “……”

  秦相如感覺這吳嵩,是暗地裡求了什麽獨門偏方,但胡子確實沒人家長,便還嘴道:

  “看來把那佛塔拆了,確實有點效果,如今看起來,比以前威猛多了。”

  “噗……”

  在坐知道‘雀雀寶塔’典故的賓客,都露出笑意,但不敢笑的太大聲。

  吳國公聽到這事兒就來氣,不過當下也沒發飆,先來到最前方,拱手一禮:

  “微臣吳嵩,拜見太后。”

  “吳國公免禮,落座吧。”

  太后娘娘知道爹爹和吳國公老吵架,小時候還喜歡趴在窗口看笑話,不過長大了,肯定偏向爹爹一些,只是不溫不火抬手示意吳國公落座。

  吳國公帶著兩個隨從,在秦國公對面坐下,掃了眼夜驚堂,但也沒多留意,只是看向滿場賓客,笑呵呵道:

  “聽說秦國公最近迷上了風雅之事,好彈琴,吳某這幾個月苦苦尋覓,得了一張好琴,特地給秦國公送來,還望別嫌棄。”

  秦相如和吳國公,都是帶兵的武將,排兵布陣方面肯定沒問題,但文采真拿不出手,具體深淺,看太后娘娘就知道了。

  但東南文壇大佬雲集,秦相如作為世家大族的領頭羊,如果不懂肯定鬧笑話,為此一直在學琴棋書畫等東西。

  眼見吳國公這麽說,秦相如知道沒安好心,不過還是笑道:

  “閑時玩樂罷了,登不得大雅之堂,吳國公莫非還想贈琴,讓秦某當堂彈上一曲?”

  吳國公又不傻,才不會給秦相如當庭炫技的機會,略微抬手,讓兒子把琴放在小案上,拉開了包裹的紅布。

  夜驚堂和鈺虎都津津有味看著兩人唇槍舌戰,此時和賓客一起望向對面,卻見案上擺的真是張好琴。

  七弦古琴,形如蕉葉,漆水也相當漂亮,遠看似墨綠,但又隱隱藏著暗紅色澤,顯出了通透琉璃般的質感,光看做工就知道造價不菲。

  鈺虎雖然水平一般,但收藏的名琴可不少,見此不禁暗暗點頭,看模樣已經把這張琴視為囊中之物。

  在做賓客在琴棋書畫方面都是行家,瞧見此琴後,微微點頭,讚歎聲不絕:

  “此琴做工確實巧奪天工……”

  “這是哪位大家的手筆?”

  “應該是林安禦琴坊的東家親自操刀……”

  ……

  秦相如鑒賞水平並不低,瞧見吳國公真拿出這麽好一張琴,不免有點疑惑。

  而吳國公也不拐彎抹角,站起身示意桌上的琴,笑呵呵開口:

  “琴相如蕉葉,粗看是綠,細看是朱。在座諸公,覺得是也不是?”

  “確實……咳……”

  “……”

  話語一出,偌大廳堂內出現一陣騷亂!

  本來陳賀蘭等文人,還想順著話誇獎兩句,但馬上就反應過來,眼神變的十分怪異,硬憋著氣,才沒失態,有幾個沒憋住的,酒水直接從鼻子裡噴了出來。

  大魏女帝還沒反應過來,略微靠近夜驚堂,眼神詢問。

  夜驚堂起初也沒反應過來,但瞧見在座文人的異樣,略一回味,也驚了下,湊到耳邊低語:

  “秦相如叫爺,粗看是驢,細看是豬。”

  ?!

  媽耶……

  大魏女帝眸子張大幾分,雖然早聽聞江州文人唇齒毒辣,但此時才算第一次見識到什麽叫狠辣。

  和這比起來,華小姐實在太文雅了……

  秦相如聽到自己名字,哪怕文采不高,反應也非常快,臉當時就綠了。

  但文人罵架就是如此,人家評價琴,又沒說你,指名道姓說的也是琴,你總不能說這就是在罵自己。

  再者說了又能如何?還能因為諧音問題,把吳國公攆出去?

  大家平起平坐,他又不是皇帝老子……

  在江州文壇,被人含沙射影罵不丟人,沒法罵回去才丟人。

  但吳國公有備而來,這能怎麽還?

  秦相如摸了摸胡子,眼神望向了坐在夜驚堂旁邊的大兒子秦伯衝。

  秦伯衝是秦家繼承人,因為老子吃了沒文化的虧,對他可比對太后嚴厲多了,也算是文武雙全。

  但秦伯衝終究是將門出身,不可能深究這些東西,老爹忽然吃癟,他雖然心有惱火,但短時間還真找不到合適話題反擊。

  在這賓客,被吳國公一句話問住,也不敢貿然搭話;至於當老好人打圓場就不用想了。

  秦國公跑到吳國公府上,當堂說佛塔像大雀雀,吳國公氣的半個月沒出門,回來罵一句,屬於禮尚往來,他們亂拉架,吳國公怕是得轉頭就把他們罵個狗血淋頭。

  大廳裡寂靜了片刻。

  吳國公瞧見秦國公臉都綠了,滿心陶醉,繼續道:

  “秦國公怎麽不說話,莫非不喜歡這琴?要不吳某把這非朱非綠的東西丟湖裡去?”

  太后娘娘雖然覺得吳國公有兩把刷子,但親爹被懟的說不出話來,還是有點不開心,嘴唇微動,想幫著訓一句。

  但她開口訓吳國公,吳國公當面道歉,心裡肯定更飄,畢竟把場子找回來了,秦國公罵不還口,只能讓女兒出頭,吳國公回去至少能開心一整年。

  太后娘娘無可奈何之下,只能瞄了瞄夜驚堂,看無所不能的大堂堂有沒有法子。

  夜驚堂正襟危坐,雖然覺得兩個國公伱來我往罵架,他插手不合適。

  但秦相如怎麽也算老丈人了,他袖手旁觀看著被罵,顯然更不合適。

  夜驚堂瞧見太后娘娘求助的眼神,便開始左右觀察,暗暗苦思了片刻,而後側身湊到大舅子秦伯衝跟前,低語了兩句。

  秦伯衝正在腦中急轉想對策,聽見耳邊低語,眼睛猛地一亮,先是對夜驚堂拱手一禮,然後連忙起身,小跑到了秦國公身後低語。

  吳國公觀察著大廳眾人的舉動,注意力主要就放在秦家長子秦伯衝身上,自然看到了夜驚堂的小動作,此時又蹙眉打量幾眼。

  而在場賓客發現秦伯衝上去支招,情緒自然熱切起來,都望向秦國公,拭目以待。

  而事實也沒讓在場賓客失望。

  秦國公聽見兒子的話,臉上的憋屈當即煙消雲散,站起身來大笑三聲:

  “哈哈哈~!吳國公的厚禮,秦某豈能不喜歡,早知吳國公要來,秦某特地在湖對面的山上,種了顆迎客松,諸位請看——松貌似萵筍,遠觀無肚,近觀無節——諸位說是也不是?”

  “嗡……”

  話音落,偌大廳堂裡頓時響起驚歎聲。

  琴相如蕉葉,粗看是綠,細看是朱。

  松貌似萵筍,遠觀無肚,近觀無節。

  湖對面山上的筆直松樹,在夜色下的輪廓,和萵筍像不像很難說,但樹乾筆直確實沒有肚子,也沒有節。

  但在坐賓客都是文化人,豈能聽不出這句下聯,說的是——嵩貌似我孫,遠看沒有尺度,近看沒有禮節。

  這對的簡直巧奪天工,感覺道行還比吳國公的上聯高幾分。

  眾人滿眼訝色,皆是點頭稱讚。

  大魏女帝眼底也顯出一抹驚豔,轉頭看向身側的黑衣俊公子,看起來是想問——你真是剛想的?

  而吳嵩聽見這回應,臉上再無爽朗笑意,但也沒黑臉,改為雙手負後,瞄向坐在旁邊的夜驚堂:

  “秦國公背後,有高人啦。”

  這次輪的秦相如開始飄了,摸著胡子在吳嵩面前來回蹦躂,示意就坐的夜驚堂:

  “這位公子可不得了,雖然年紀輕輕,但和我倆同一輩分,而且整個大魏,武藝上能勝過他的都不到一手之數。說吳老弟一句,你還敢發飆不成?”

  吳國公聽見這話,瞬間明白了這黑衣公子的身份,眼底的不悅倒是散了些,轉為意外,拱手道:

  “原來是夜驚堂夜國公,久仰了。”

  夜驚堂只是幫忙支招,眼見秦相如把他直接點了,有點慚愧,起身拱手道:

  “宴席玩笑之語,還望吳國公別往心裡去。”

  吳國公微微抬手:“玩笑之語,自然不會當真,不然上次在府上,吳某已經摔杯為號,把秦兄按住打板子了。

  “不過夜國公初來乍到,就給秦兄支招,著實有點偏袒之意。既然夜國公也善此道,吳某再找個場子,夜國公應該不會介意吧?”

  坐在後面的賓客,見這黑袍公子是女帝身邊的紅人夜大閻王,眼底明顯有點驚疑。

  不過文壇切磋,都是罵來罵去,雙方都是國公爺,也不怕罵出事兒,為此還有人開始拱火:

  “是啊,吳國公和秦國公都是國之棟梁,為聖上鎮守東南,夜國公遠道而來,隻給秦國公支招,不讓吳國公還嘴,怕是有失公正……”

  連旁邊的大魏女帝,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眼神示意,還悄悄拉裙子,應該是說——上!無論輸贏,我都給你看點好看的。

  夜驚堂不在乎名利,但為了幫老丈人,損了吳國公一句,也確實不太合適,便開口道:

  “夜某一介武夫,詩詞歌賦只是略懂,吳國公要教訓我這晚輩一番,我自然是得站直受罰。”

  “唉,夜國公言重了,吳某哪敢當庭教訓夜國公。”

  吳國公話是這麽說,行動可半點不客氣,回身來到席位坐下,抬手示意旁邊的書生郎:

  “這位是吳某的女婿江文遠,名字諸公想來聽過,此行帶他出來見見世面。既然夜國公也好詩詞歌賦,又和家婿同齡,不如你們來切磋一番,如何?”

  “謔……”

  在坐賓客,剛才就覺得這書生郎眼熟,聽吳國公報名字,才想起是林安城剛冒頭不久的才子,文章功夫不敢說,但在望海樓文會上對罵,硬是把江州四大才子之一的侯嶽林罵自閉了,人送外號‘嘴魁’,吳國公這次帶過來,明顯是當做軍師,來收拾秦國公的。

  坐在旁邊的江文遠,見嶽父被罵回來,心底早就有了火氣,當下也不囉嗦,站起身來行了個書生禮:

  “小生江文遠,拜見夜國公。”

  夜驚堂還以為和吳嵩單挑,這冒出來個代打的,壓力頓時上來了。

  但幾百雙眼睛看著,夜驚堂也不好打退堂鼓,便抬手一禮:

  “幸會。”

  秦相如已經在位置上坐下,見吳嵩竟然拉女婿出來打擂,怕夜驚堂罵不過,有點不高興了:

  “在座三公互相開玩笑,你讓女婿出來幫腔,不覺得失禮?”

  吳嵩摸著胡子道:“文壇無大小,才學論高低。夜國公武藝蓋世,文壇切磋沒佔優,傳出去也是美談,諸位說是不是?”

  在座賓客,聽說過夜驚堂博學廣識的名聲,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此時也點頭起哄:

  “是啊。為官者當禮賢下士、不恥下問,若是上位者只能與平級交流,當朝聖上還要文武百官有何用?”

  “陳老此言在理……”

  ……

  夜驚堂已經出來了,也沒下去的意思,為防嚇到對面的書生,把佩刀解下遞給鈺虎,隻著一身黑色公子袍,來到大廳中央,抬手道:

  “宴席之上,不論官職身份,你我平輩相稱即可。江兄先請。”

  江文遠有老丈人當靠山,本身也不怕夜驚堂,文采方面更不忌憚一個武魁,當下先撒開文扇,做出文質彬彬的模樣,看向全場賓客:

  “在坐皆是江州父老,也都是文士,江某便以在坐長輩為題,出個上聯——父老扶方巾,揚萬丈清風。”

  話語響起,在座賓客眼底都顯出無趣。

  畢竟這種拍在座達官顯貴馬屁的對子,屬於學童難度,外面旁聽的小丫鬟都能對出來。

  而夜驚堂也不出眾人所料,想也沒想便來了句:

  “書生解褲帶,灑半尺濁泉。”

  “嘶……”

  大廳肅然一靜,齊齊抽了口涼氣。

  本來儒雅隨和的滿場賓客,明顯坐直幾分,眼底滿是古怪,後方還有憋笑的‘嗤嗤’聲。

  鈺虎和太后娘娘,顯然聽懂了意思,臉有點紅,瞄向風輕雲淡的夜驚堂,覺得自家堂堂怕是有點太過分了,怎麽能這麽損人家大才子……

  這麽通俗易懂的對子,不說鈺虎和太后娘娘,連秦相如都聽懂了,滿眼異彩,拍手驚歎道:

  “好!妙哉!不過半尺還是太誇張,都尿鞋上了,江世侄看起來也不虛。秦某覺得改成半點更合適……”

  “哈哈哈……”

  賓客本來還不太好笑場,見秦國公帶頭,自然憋不住了,大廳裡頓時哄笑聲一片。

  本來還風度翩翩的江文遠,臉直接都綠了,完全沒料到這位高權重的夜大國公,玩起對聯了,比那些個酸書生都損。

  吳國公見女婿上去就丟人,氣的不輕抬手一拍小案:

  “江文遠,夜國公都放的開,你含蓄個啥?在望海樓罵哭侯嶽林的本事哪兒去了?”

  江文遠見此,也不敢再托大,輕搖折扇在廳中來回踱步,斟酌良久後,傲然開口:

  “大人眉寬一寸,炯炯雙目卻帶三分淫邪,若非四方凶名五鼎官身,豈配與我論六藝俗雅?”

  話語傳出,大廳裡頓時寂靜下來。

  這三十五個字的上聯,和剛才那個,顯然不是一個位面的東西。

  在座文人知道江文遠動真格了,臉色都凝重起來。

  先不說這上聯的內容,光是‘從一到六’,都能把人為難死,沒點真才實學,把上聯記住都不容易,更不用說對下聯了。

  太后娘娘本來還滿心雀躍,此時眼神直接緊張起來。

  大魏女帝同樣眉鋒緊鎖,心底暗道不妙,想給夜驚堂支個招。

  但江州文壇起手就這麽霸道,妹妹來或許還能接住,她是頭都不敢往進伸,這能支個什麽招出來?

  秦相如笑容微僵,望了眼不知輕重的江文遠一下後,又看向大兒子,顯然是在示意趕快想辦法,幫忙提個醒啥的,免得夜國公當場丟人。

  但秦伯衝也沒多少文采哪裡能對付江文遠這種靠嘴皮吃飯的文人。

  懷雁樓中近乎死寂,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同時望著站在大廳中踱步的夜驚堂。

  江文遠手持文扇,見夜驚堂額頭都冒汗了,眼底顯出三分輕蔑,也沒打擾。

  夜驚堂面色冷峻從容,但額頭確實冒汗了,右手負後輕輕摩挲,在大廳裡來回踱步。

  太后娘娘終究護著自己情郎,怕夜驚堂憋不出來損了面子,想開口讓江文遠自己對,來打個岔。

  但太后娘娘還沒開口,就發現夜驚堂頓住了腳步,含笑望向對面的書生郎,清朗開口:

  “公子身高六尺,平平五官竟藏四面酸騷,單憑三成才學兩張嘴皮,也想和人較一道高低?”

  “謔!”

  一言落,滿廳嘩然!

  尚在蹙眉苦思的諸多文人騷客,聞言皆是面露驚色,甚至有人拍了下大腿,著實沒料到身為武魁的夜國公,短短來回幾次的時間,真能想出應對之詞。

  第一個可以說是小聰明,而這個就是真本事了。

  三十五字長聯,還從一到六,沒有過人的巧思急智,想憋出六到一的下聯都難,更不用說語句通順意境相合,把話原模原樣罵回去。

  不過來回踱步幾次,就能對上來,這腦子裡裝的是千裡馬不成?轉的是有多快?!

  秦相如滿眼驚訝,都沒誇張拍手了,而是摸著胡子微微點頭,覺得夜驚堂年紀輕輕能混到這個位置,不是沒道理;連吳嵩都目露訝異之色。

  太后娘娘就不用說了,都有點懷疑大廳裡的黑袍公子,是不是整天隻想著摸她的色胚護衛了。

  大魏女帝腦子可能有點短路,望著夜驚堂蹙眉深思,還沒啥反應了。

  夜驚堂把自己想的頭暈,抬手擦了擦額頭,又從一個文人桌上拿了把文扇,撒開輕搖了兩下:

  “江兄覺得如何?”

  江文遠折扇在手中輕拍,額頭明顯也冒汗了。

  但這麽多名望在場,壓不住他就得變成對方成名的墊腳石,輸四大才子就罷了,輸個武夫,以後還有臉在江州文壇混跡?

  但起手就是絕殺之語,短時間想憋出個更難的顯然不容易。

  江文遠眉頭緊鎖,折扇在掌中輕拍許久,直到眾人都等的皺眉了,才開口道:

  “今夜立於堂前,本該語驚四座,不曾想寬庭窄道攔一粗人。”

  “嗡……”

  在坐賓客聽見此言,皆是暗暗點頭,左右竊竊私語。

  此聯難度不言自明,夜驚堂的名字包含在裡面;還說出了本來準備當場揚名,卻在偌大廳堂裡和一個粗人狹路相逢的心理境遇。

  要對仗工整,還得符合當前處境,刁鑽程度不下於上一聯。

  秦相如和趙夫人等人,都暗暗捏了把汗,但眼底不乏期待。

  連吳國公都摸著胡子,等著夜驚堂回應。

  按照眾人所想,夜驚堂這次就算對出來,恐怕也要蹙眉踱步良久。

  但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他們太小瞧了夜驚堂的縝密心思。

  夜驚堂以前見識過笨笨大戰華青芷,知道把名字加進去的對聯很難,起身之後,閑暇時間都在想這些。

  其過程無非把雙方名字逐字拆開,看怎麽組成上聯合適、怎麽對下聯工整。

  江文遠要用他的名字,就跳不出‘夜、驚、堂’三個字,這范圍根本沒多大,相當於猜題。

  眼見蒙中題目,江文遠還真撞槍口了,夜驚堂心底都生出了幾分‘我真他娘是天才’的感覺,左手負後直接回應:

  “此時遠在江東,勢必文震千家,誰料到古院新樓拴條細……”

  最後一個字太過分夜驚堂並未說出口,只是點到為止,示意江文遠繼續。

  “……”

  眾人回過頭的功夫,夜驚堂就把下聯砸臉上了,好些人根本沒反應過來。

  吳國公和秦相如尚在分析上聯,聽到夜驚堂直接開口,明顯也腦子短路了,蹙著眉頭滿眼茫然。

  而在坐文人騷客,經常玩這種唇槍舌戰,反應快得多明白夜驚堂最後是‘誰料到古院新樓拴條細狗’。

  細狗和粗人相對,但罵人太毒,所以點到為止沒說,證明自己能對上就行。

  瞧見夜驚堂對下聯,比在場之人念上聯都快,而且和當前處境相合,還針鋒相對罵了回去,諸多名望心中已經不是驚豔了,而是驚嚇。

  這他娘能是人腦子?

  江文遠折扇輕拍手掌,臉都白了幾分,看起來也被夜驚堂張口就來的架勢嚇到了。

  不過夜驚堂把最後一個字藏了,只是對對子無傷人之意,江文遠也沒有被氣的吐血三升。

  對方都已經嘴下留情,江文遠顯然也沒話說了,畢竟夜驚堂對下聯比他想上聯都快,再比那是自取其辱。

  江文遠沉默片刻後,抬起手來行了個書生禮:

  “夜公文武雙全,江某心服口服。”

  夜驚堂腦子轉得確實快,對對子這種逐字拆解分析的娛樂活動,確實沒啥難度,若是根據題目做詩詞歌賦,因為范圍太大,他也得豬腦過載,當下並不自傲,還禮道:

  “雕蟲小技罷了,談不上文采,江兄也不是一般人。”

  “過獎。”

  江文遠看起來是被打擊到了,默默回到位置坐下,也不再說話。

  大廳裡安靜了片刻,顯然都在回味方才的唇槍舌戰。

  秦相如同樣在撫須琢磨,被趙夫人推了下肩膀,才反應過來冷場了,連忙坐直身形,拍了拍手:

  啪啪——

  “文壇切磋乃風雅之舉,輸贏不傷和氣,夜國公才思過人,江賢侄同樣不負名聲。看了這麽一場大戲,沒酒怎麽能行,來來來上酒,諸位敬夜國公一杯……”

  “是啊是啊……”

  “夜國公這才思,當真嚇人,走武道都屈才了,若是出身江州,怕是四大才子都得繞著走……”

  “諸位過獎……”

  ……

  夜驚堂端起酒杯,和敬酒的達官顯貴的客氣,忽然發現旁邊有點不對勁。

  大魏女帝終於恢復了正常,眼底明顯帶著出乎意料的驚豔,如果不是大庭廣眾,恐怕又要把夜驚堂摁住,刀架脖子上,問問為什麽以前故意藏拙逗她!

  夜驚堂可能是害怕虎妞妞找他算帳,喝酒閑暇,解釋道:

  “對對子又不是作詩,一個個字對,有嘴就行,我學了半個多月,會一點不稀奇。”

  你管這叫會一點?

  還有嘴就行?

  大魏女帝雙眸微瞪,顯然被打擊到了,不過當下也不好多說,只是端起酒壺給夜驚堂倒酒,眼神還是龍顏大悅,看樣子是覺得這次來江州不虛此行……

——

  當堂抄詩有點尬,對聯都是自己想的,請假兩天,一天都在想這些。

  寫出來效果肯定沒直接用李白蘇軾的詩詞那麽驚豔,畢竟阿關就這點墨水,能寫出千古名篇的話,還寫啥網文。

  大夥將就著看吧,看在字數多的份兒上,求張月票,要被爆後門了or2。

  (本章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