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馬上就要回九曲縣了,您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鍾縣令一直很擔心您,我們來的時候,他還特意央求我們打探您的消息,要是他看到您的話,肯定會很驚喜的。”
經過半個多月的調養,鍾拂的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骨頭開始逐漸長合,但他依舊不能正常行走,每天只能依靠木製輪椅出門轉轉。
鍾拂說:“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必須留在這裡等待天子的處置,九曲縣我就不去了。你要是有空的話,就幫我帶句話給殊然,讓他好生當官,竭力造福百姓,千萬別學我,辜負了天子的期望。”
“烏鴉嶺一戰,是徐集指揮失誤,跟您沒關系。”
“我是監軍,有監督之職,我沒能勸阻徐集,導致三十萬南楚好兒郎白白葬送性命,這就是我的罪!”
“您不能這樣想……”
鍾拂打斷她的勸解,神態非常固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的罪名絕不可能因為你幾句話就能被洗脫,九曲縣我是不會去的,你走吧。”
江微微無奈,隻得作罷。
她轉而去向常意告辭。
得知他們要走,常意有些不舍,但他也不好強留,只能放行。
“你們放心,關於你們這次的功勞,我肯定會向天子反映,將來少不了你們的獎賞!”
江微微福了福身子以示感謝。
次日天剛剛亮,江微微等人就坐上馬車。
一共四輛馬車,全是常意所贈。
車隊在即將離開營地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熟人。
江微微在阿桃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她看著面前的漢子,問道:“你找我有事?”
江仲平看著比以前黑了許多,同時也壯實了很多,他穿著普通兵卒的布衣鐵甲,腰間掛著佩刀,兩隻手上滿是繭子。
他將一個小布袋子遞過去,語氣中充滿懇求。
“我如今已經從軍,不得軍令無法歸家,我很擔心家中的父親和妻女,這裡面是我這兩個月的軍餉,我沒舍得用,想請你幫幫忙,幫我把這些錢帶回家去給我的媳婦,好叫她放心,我在這裡過得很好。”
江微微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說出實情。
“江思思被發配邊關了。”
江仲平一驚,錢袋從手中滑落,砸在地上。
他顫聲問道:“這、這不可能吧?我家思丫頭就是個普通的鄉下丫頭,從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她怎麽可能會被罰配邊關?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江微微不想瞞他,三言兩語就把江思思被發配邊關的起因經過結果說了個明明白白。
江仲平聽完後,已經是眼眶發紅。
他嘴裡不住地念叨:“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他有兩個閨女一個兒子,大閨女遠走他鄉至今生死不明,小兒子被人下毒不幸早夭,最後就只剩下一個小閨女還好好的。
他原本還算把思丫頭留在家裡招婿,卻沒想到,思丫頭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被發配邊關,肯定是九死一生,回來是不可能回得來的了,這期間她肯定還得遭很多罪。
江仲平越想越難過,竟忍不住落下淚來。
江微微問:“還需要我幫你把錢帶回去嗎?”
江仲平抹了把眼淚,哽咽道:“不了,這錢就給你吧,算是我替思丫頭對你的賠禮。”
他彎腰撿起錢袋,雙手遞到她面前。
“錢的數量不多,你可能看不上,不過你放心,我以後每個月都有軍餉,我會把錢攢下來,一半留給家裡,一半給你。”
江微微伸手接過錢袋:“你有這份心就夠了,我確實不缺這點錢,回頭我會把這錢送給你媳婦,你媳婦如今一個人住,日子挺難過的。要是有了這些錢,她的手頭能松快些,日子也能好過些。”
江仲平抹著眼淚道謝。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江仲平讓到旁邊,車隊從他面前駛過。
他站在原地,看著車隊離開營地,漸行漸遠。
直到再也看不到馬車的影子了,他這才收回視線,擦乾淨眼淚,回去跟袍澤們繼續訓練。
就算日子再難熬,就算心裡再怎麽苦,每日的訓練量依舊一點都不能少。
經歷過戰爭的洗禮,江仲平早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只知道在地裡刨食的鄉下漢子,他現在是一名真正的勇士,他要化悲憤為力量,更加努力的訓練,增強自己的實力,將來好在戰場上多斬幾個敵人的首級,換來錢財賞賜,好讓他的媳婦可以過更好的日子。
……
車隊在太陽落山的時候,停在了縣衙門口。
阿桃扶著江微微下車。
守門的衙役認識江微微,一見到她就立刻上前見禮。
“江大夫,聽說您去涼山關了,今兒這是回來了嗎?”
江微微道:“今兒剛回來,我想見見縣太爺,勞煩二位通傳一聲。”
阿桃適時地遞上一把銅板。
衙役接過銅板,笑得更加熱情了:“您稍等片刻,我這就去通報。”
鍾殊然得知江微微回來了,激動得不行,當即飛也似的跑出屋子,直奔大門而去。
他一口氣跑到江微微的面前,喘著氣問道:“江大夫,你們可算回來了,我爹怎樣了?你們找到他了嗎?”
江微微頷首應道:“鍾大學士已經被救回來了,如今正在涼山關休養。”
因為父親的時候,鍾殊然這一個多月來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如今得知父親沒事了,懸在他心頭的大石終於可以落地了。
他長舒一口氣:“我爹沒事就好,你們還沒吃飯吧?今晚我請客,帶大家去吃飯,好為大家接風洗塵!”
江微微很詫異:“鐵公雞居然舍得花錢請客,今兒太陽是打東邊落下的吧?”
說完她還特意扭頭去看太陽落山的方向。
鍾殊然開懷大笑:“哈哈,我爹沒事了,我心裡頭高興,走,咱們吃飯去!”
由於是鍾殊然做東,請客吃飯的地點自然是由他定。
醉香樓是想都不能想的,那地方隨便一道拍黃瓜都要十七文錢,就鍾殊然那副摳門的性子,肯定舍不得花這個冤枉錢。
最後他帶著大家去了個面館,他親自給每人點了一碗素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