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叔安回到九曲縣的時候,已經是春末夏初。
天氣漸漸回暖,大家紛紛脫掉厚重的襖子,換上了輕薄的夏裳。
江叔安這次回來不僅帶著兩道聖旨,還帶著兩大車天子的賞賜,裡面都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另外隨行的還有一百多個工匠。
這麽多人出現在九曲縣的鎮上,頓時就引起了百姓們的注意。
其中有很多人認出了江叔安,見他身穿官服騎在高頭大馬上,前呼後擁威風凜凜,看得大家眼熱,有那膽子大的人,在街上就喊出聲來。
“江老三,你這是當官了啊?”
江叔安心情好,笑著回了句:“是啊,承蒙天子厚愛,讓我當了個小官。”
九曲縣太偏僻了,生活在這裡的百姓們也都見識有限,他們不認得江叔安身上穿著的官服是幾品,但不管是多小的官,那也是官啊!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只能仰望的存在啊!
看著江叔安衣錦還鄉的風光樣子,大家心裡都是羨慕嫉妒恨,其中不乏心思活絡的人,已經開始掰著手指算自己跟江叔安有沒有什麽親戚關系?
九曲縣這地方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大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塊地方,真要認真細算的話,往上數個幾輩,多少都能扯上一點兒關系。
就算實在是扯不上親戚關系,也可以拉點面子情。
他們倒也不是非要佔江叔安的便宜,就是想著盡量跟江叔安打好關系,將來真要遇上什麽事兒,也能多條門路。
今兒恰好是趕集的日子。
段湘君出門來買菜,途中忽然見到大夥兒都往一個方向湧去,像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挽著菜籃子跟了過去。
四周都是人,她站在人群裡,眼睜睜地看著江叔安騎著馬從面前經過,不由得愣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江叔安穿官服的樣子。
也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威風的樣子。
在她的印象中,江叔安就只是個鄉下漢子,雖然生得好看,可出身擺在那裡,注定他的見識和發展都很有限。
跟家境富裕出手闊綽談吐文雅的魏章比起來,江叔安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可是現在,看著江叔安意氣風發的樣子,段湘君竟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她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認知出現了偏差,還是面前這一切都是在做夢?
伴隨江叔安一行人的遠去,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也跟著散了。
可是有關江叔安的話題仍舊沒有停止,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猜測江叔安這些年在外面幹了什麽,居然能當上官?!
恰好有個雲山村的村民在場,他得意洋洋地說道。
“你們現在才知道江老三當官了嗎?我們村裡的人早就知道了!”
村裡能出個當官的,這種事情太稀罕了,只要是跟江叔安一個村的,甭管關系怎樣,在面對外人的時候都是倍有面兒!
眾人聽那雲山村村民這麽一說,立即圍上去詢問,想知道江叔安到底當了什麽官?
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原本準備離開的段湘君,在聽到這話時,又停住了腳步。
那個村民在吊足了眾人的胃口後,這才興奮地往下說。
“江老三具體的官職我也不知道,但我聽他家裡人說了,他如今是個將軍,嘖嘖,將軍啊!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光是想想就覺得威風凜凜!”
眾人紛紛發出驚歎聲。
他們不知道將軍是幾品,但他們經常聽說書先生講故事,其中有幾個故事就提到了將軍。
甭管是什麽將軍,反正只要能稱得上一句將軍的,那都不會是普通人物。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
沒有人注意到站在旁邊的段湘君,她此時的臉色一片煞白。
她以前就知道江叔安的拳腳功夫很不錯,卻沒想到他居然能當上將軍。
既然能當上將軍,就說明他手裡肯定是殺過人的。
聽說他之前為了給閨女出氣,親手把江燕燕的腦袋按進了灶膛裡,害得江燕燕被毀容。
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煞神,居然是她的前夫!
要是他還記恨著她改嫁的事情,要找她報仇可怎麽辦?
段湘君越想越害怕。
她甚至都顧不上買菜了,挎著個空籃子就回家去了。
當初在段湘君離開健康堂後,被魏章安排住進了一個永安巷子的小院裡,那是魏章以前用來安置秋氏的地方,後來秋氏登堂入室成了他的正妻,於是這地方就被空了下來,恰好可以用來安置段湘君。
段湘君獨自在這個小院裡面無名無分地住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裡,魏章沒有給過她一文錢,他時不時還要來這裡過夜。
為了好吃好喝地招待他,段湘君還得買酒買肉,再加上她本就不是個會持家的,每日花錢如流水,江微微給她的五十兩銀子很快就花了個精光。
她不得不厚著臉皮去問魏章要錢,卻被魏章用幾句含糊不清的話給糊弄過去了。
自從回春堂被查封後,魏家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原本家裡還有些積蓄,也都被花得七七八八了,如今魏章想要買點什麽,還得向兒媳討錢。
他自己的日子都已經過得緊巴巴,哪裡還有閑錢接濟段湘君?
這導致段湘君不得不去變賣自己的首飾。
她那幾件首飾還是以前在魏家時置辦的,跟著她好多年了,她很是舍不得,在當鋪賣掉的時候,她忍不住哭了。
在經歷過變賣首飾的事情後,段湘君終於知道了過日子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她開始學著精打細算,能省則省。
可就算這樣,她的錢還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因為她沒有收入來源。
就算她再怎麽省,只要沒有收入,就必然會有錢花光的那一天。
段湘君開始頻繁地向魏章提及休妻的事情。
之前魏章親口答應過她,只等秋氏生下兒子,他就會把秋氏休了,然後再把段湘君娶進門。
可如今秋氏的兒子都已經辦完滿月酒了,魏章卻仍舊沒有休妻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