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振奇聽完之後,登時就火了。
他一巴掌拍在書案上,厲聲質問:“你家裡有人作奸犯科,按律應該剝奪你參加府試的資格,你怎麽還能來參加府試?到底是誰給你開了後門?!”
江季和被嚇得魂飛魄散,再也支撐不住,膝蓋一軟,撲通跪倒在地,哭著喊道:“求太守大人開恩啊!上門搶劫是學生母親的決定,學生本不想去的,可母親非要去,學生不聽她的話那就是不孝啊!”
聶振奇被他這番狡辯給氣笑了。
“依照你的意思,你娘要是讓你去殺人放火,你也要去,不去就是不孝,對嗎?”
江季和一噎。
他答不上來,只能繼續哭著求饒。
聶振奇懶得再理他,沉聲下令:“把他拖下去,嚴刑拷打,務必要問清楚是誰開後門放他來參加考試的?還有小抄的事情,十有**也是他故意栽贓陷害,也一並查清楚!本官倒要看看,是哪個狗膽包天的東西,居然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犯事?!”
“是!”
巡考官伸手去拖拽江季和。
江季和知道自己要是被拖走的話,肯定是凶多吉少。
強烈的求生欲讓他完全忘記了之前陳昱的警告,他拚盡全力掙脫巡考官的手,不顧一切地撲到陳昱面前,抱住陳昱的大腿就開始哭嚎。
“陳大人,你救救我啊!當初是你讓我栽贓陷害顧斐的!現在出了事,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陳昱登時就臉色巨變。
他一腳將江季和踹開,怒斥道:“胡說八道!我從未見過你,壓根就不認識你,你居然敢誣賴我?說,是不是有人故意唆使你這麽乾的?那個人是誰?”
江季和被他這一腳踢中胸口,疼得臉色煞白,可還是掙扎爬起來,驚恐地叫道。
“陳大人,明明就是你讓我乾的,是你給了我寫有考題答案的紙條,也是你幫我開後門參加府試的,如果沒有你幫忙,我到現在連貢院的大門都進不來。你跟我說過,只要我能幫你解決掉顧斐,以後少不了我的好處,你現在怎麽能翻臉不認帳呢?!”
他每說出一句話,陳昱的臉色就白了一分,等他說完,陳昱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
陳昱沒想到江季和居然蠢到這個地步,當著太守大人的面就把他給供出來了!
他急忙看向太守大人,見到太守大人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顯然是氣極了。
陳昱撲通跪倒在地,慌忙辯解:“太守大人不要停他胡說八道,下官根本就不認識他,下官也從沒想過要害過誰,下官是無辜的!”
聶振奇冷眼看著他:“本官有眼睛有腦子,本官能看得出是誰在撒謊,也想得出是誰在胡說八道。”
“大人,下官真是被冤枉的,求您看在下官跟隨您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您相信下官這一回吧!”
聶振奇沉著臉沒說話,好半晌才開口:“你說得對,你是本官的心腹,本官一直都很信任你,不該為了別人幾句話就懷疑你。”
陳昱心中一喜,重重地磕了兩個響頭:“多謝大人信任!”
緊接著他又聽到聶振奇繼續往下說。
“但科考舞弊不是小事,尤其還牽涉到了考題泄露,當今聖上三令五申,今年的科考必須要乾乾淨淨,不能有一點兒沙子。本官不敢跟聖上對著乾,看在咱們往日裡的交情上,本官最後給你個機會。只要你老實把泄題的經過說出來,包括參與到泄題的人員名單,一個都不能少,全部說出來,本官就饒你家人不死。”
陳昱心中的喜色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驚恐和無措。
他還想辯解。
可聶振奇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先一步開口道:“記住,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不願意好好把握,那本官就把它送給願意好好把握的人手裡,你明白本官的意思,對嗎?”
陳昱癱坐在地上,滿心都是絕望。
他跟隨聶振奇許多年,為聶振奇辦過很多事情,他比誰都清楚,聶振奇雖然看起來頗為和善,鮮少用權勢壓人,能夠和平解決的問題,就從不用武力。
但事實上,能當上一方太守的人,又怎麽可能真是心慈手軟的良善之輩?
聶振奇真要狠起來,那就是真的狠,即便是親近之人,照樣能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良久,陳昱才張開嘴,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慘笑。
“既然大人讓我說,那我就說,我什麽都說,只求大人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留我家人一條活路。”
聶振奇沒有回答,而是看了巡考官一眼。
巡考官會意,立即將筆墨紙硯擺到陳昱的面前。
陳昱伸出顫顫巍巍的右手,提起毛筆,因為心境極其不穩定,寫出來的字跡遠不如平時那麽好看,字跡歪歪扭扭的,猶如三歲小孩寫的字。
要換做平時,聶振奇肯定要說幾句批評的話,可今日,他什麽都沒說,就這麽冷眼看著。
其他人也都不吭聲。
就連剛才還嗷嗷大叫的江季和,也察覺到了太守大人此時心情極差,若是他此時再亂嚷嚷,很可能會徹底激怒太守大人。
這份口供寫得很長,也很慢。
許久,陳昱才放下毛筆,再次哀求:“大人,我是罪有應得,死有余辜,可我的家人孩子是無辜的,求您放他們一條生路。”
聶振奇拿起口供看了看,語氣冰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陳昱和江季和都被官兵帶走了。
顧斐不知道他們將來會面對怎樣的境地,但不用想也能猜到,他們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陳昱的口供裡面提到了好幾個官員名字,他們都參與了這次考題泄露的案子,聶振奇沒打算大張旗鼓地抓人,而是直接將這份口供轉交給了錦衣衛。
當初錦衣衛奉命傳旨,在聖旨被送到各處府城之後,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留在各個府城,大有監督各地府試的架勢。
秋陽府自然也不例外。
那些錦衣衛如今正住在貢院裡面,他們不會直接插手府試的事情,但卻會監督府試中的官員和考生,防止出現徇私舞弊的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