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種事情在南楚各個地方都很常見,守城士卒是個苦活兒,每天都要站在城門口風吹日曬的,光靠著一個月那幾百文錢,很少能有人能堅持乾下來,遂有那機靈的人,便想著通過收受過路行商的好處才賺取一些灰色收入。
聶振奇對這些事情也是知道的,他明白水至清則無魚,只要那些守城士卒不把事情做得太過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可最近不一樣,涼山關已經跟西沙開戰,秋陽府作為距離涼山關最近的地方,必須得加大管控的力度,尤其是各個縣城的進出口,都得嚴加看守,為此聶振奇還一再地三令五申,禁止守城士卒們在這個節骨眼上搞小動作。
誰知還是有人明知故犯,這明顯是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啊!
聶振奇心裡決定,回頭一定要查清楚是誰膽大包天趕在這個時候收受賄賂?查到之後一定要嚴加處罰,以儆效尤!
雖說沒有路引,但文牒已經能夠證明郭天銀的身份,可聶振奇卻覺得犯難。
郭天銀當眾指示護衛打死了人,按照律法,行凶殺人是要償命的,即便郭天銀並未親自動手,可打死人的命令卻是他親口下的,他便是主謀,罪名一旦坐實,至少也得判個劓刑。
所謂的劓刑,就是活生生割掉人的鼻子。
可郭天銀是當朝首輔的外甥,真要對他實施劓刑的話,就等於是把徐一知給得罪死了。
聶振奇隻想做個自由自在的土皇帝,不想跟徐一知為敵,更何況還只是為了個無足輕重的賭坊管事。
但要是放過郭天銀的話,百姓那裡交代不過去,畢竟打死人的那一幕被很多人都看在了眼裡,這事兒想瞞是瞞不住的,聶振奇身為太守必須要給出個交代,否則將會對太守的聲望產生很不好的影響。
一時間,聶振奇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能先穩住郭天銀,然後再另外想辦法把殺人的事情給壓下去,盡量把這件事情的影響縮到最小。
“郎君不遠千裡來到秋陽府,一路舟車勞頓,怕是累壞了,我這就讓人去給郎君安排客房,讓你好生休息,中午我會在府中設下接風宴,為郎君接風洗塵。”
郭天銀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那就有勞聶太守了。”
他走到門口時又停下腳步,扭頭衝聶振奇說道。
“那個賭坊裡的人實在可惡,居然敢坑爺的錢,只是打殺了他們的一個管事,未免也太便宜他們了。你幫我把那個賭坊給查封了,再把賭坊裡的那些家夥全給抓起來,爺要他們通通都得死!”
聶振奇心下不滿,雖說他的官職跟首輔比起來,確實矮了一大截。
可放在秋陽府裡,他卻是這裡不折不扣的土皇帝,在這個地方,一切由他說了算,還從沒有人敢在這裡對他指手畫腳的!
郭天銀那高高在上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態度,讓他很不痛快。
不過聶振奇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仍舊掛著溫和的笑:“此事我自有分寸,斷然不會讓郎君受委屈的。”
郭天銀帶著他那一溜人走了。
聶振奇面上的笑容隨之消失殆盡。
他冷冷地看著郭天銀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余氏原本是想留江微微在府中用午飯的,但聶振奇卻派人來告訴她,說是中午要給貴客接風洗塵,讓她安排好酒菜。
既然有別的貴客,江微微作為女眷就不好留下來了。
江微微也是識趣,在看過小郎君後,便主動告辭離開了。
等她走到大門附近時,卻被門房告知暫時不能出去,一問之下才知道,太守府大門竟然被人從外面堵住了。
被郭天銀護衛打死的那位賭坊管事,雖是平民出身,但家裡在本地也算是有些勢力,再加上賭坊老板為了報復,將此事推波助瀾,於是事情越鬧越大。
此時死者的家屬們正跪在太守府門外,懇求太守大人嚴懲殺人凶手!
除了死者家屬之外,外頭還圍著許多吃瓜群眾。
太守府的大門緊閉,門房也隻敢透過門縫往外看,不敢在這個時候冒頭。
至於太守府的護衛們,此時也都是縮回到太守府中,對方人多勢眾,真要跟對方打起來的話,弄個不好就容易激發民怨。
此事已經稟報給了聶振奇。
聶振奇既不能對那些死者家屬動粗,也不能真把郭天銀交出去,猶豫再三後,他想出了一個折中的招數——偷梁換柱!
他打算讓人去牢中抓個死囚犯出來,化妝成為郭天銀護衛的模樣,然後拖到太守府門口當眾斬首示眾,以平民怨。
反正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殺人的護衛長啥樣,賭坊的人雖然知道,可也不能湊近了仔細去瞧,事後聶振奇再嚇一嚇賭坊老板,讓對方適可而止,這事兒也就糊弄過去了。
聶振奇想得很美,可事情卻出了意外。
這個意外就在江微微的身上。
她原本是打算離開太守府的,但因為太守府的大門被人給堵住了,她只能繞道從後門離開。
這個道繞得比較遠,恰好經過郭天銀住的屋子。
郭天銀剛洗完澡,正摟著兩個丫鬟在屋裡嬉戲,他們完全不在乎會不會被外人看到,門窗全都大開著。
這樣一來,不僅外面的人可以看到屋子裡面,屋裡面的人也能看到外面。
郭天銀便是在這種情況下看到了從門口經過的江微微。
即便只看了一眼,也讓郭天銀差點丟了魂兒。
他自認見過不少美人,環肥燕瘦各種類型的都有,可還從沒有哪一個有江微微這般明豔奪目。
跟江微微一對比,他懷中那兩個丫鬟就只能算是個清粥小菜,頓時就讓他提不起興致了。
他隨手將兩個丫鬟往外一推,提上褲子就急匆匆地往外跑,衝著江微微喊道。
“小娘子,且慢一步!”
江微微原本還以為他在喊別人,遂沒有理會,直到對方追上來攔住她的去路,她這才不得不停下腳步。
她見對方是個面容虛胖的男子,身上還有一股子女人的脂粉味兒,再加上他那猥瑣油膩的笑容,讓她更是讓她倒足了胃口。
她忍著不悅問道:“郎君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