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夏宣真的走了,卓雨樓才敢將門打開,她正警惕的四下張望,忽然听到屋檐下傳來聲響,她嚇的屏住呼吸,待借著月光看清是赫珍,她才呼了一口氣,拍著心口道︰“原來是你。”
赫珍披著一個夾襖,抱著肩膀,眼圈紅紅的看著雨樓︰“小姐,你沒事吧。”
她除了有點心煩外,沒有大礙︰“我沒事,泰生呢?”
“他去關大門了,這會還守在那。”
“叫泰生回來,你們都回去休息罷。”雨樓道︰“那人今晚上不會再來了……而且就算他回來了,咱們舀他也沒辦法。”
赫珍知道剛才那個男人是鎮國公夏宣,是來糾纏自家小姐︰“他究竟想做什麼?”
他想做什麼?他說他想娶她……
“……回去睡覺罷。”說完,雨樓打發了赫珍,關好門倒頭躺下。
今天晚上,她把對夏宣的不滿痛痛快快的發泄了一番,凡是能對他說的,她都說了。
她唉聲嘆氣的在床上輾轉,終于無奈的長嘆一聲︰“夏宣,你怎麼就不懂呢……”抱著一床被子,胡思亂想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來後,她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吃了早飯,赫珍收拾屋子,泰生去劈柴,張媽出門買菜,她則舀了針線低頭做繡品。
赫珍心不在焉的抹桌子,她知道,小姐只有在心煩的時候,才做針線活。她平常這個時候都是寫字彈琴的。
赫珍走過去,低聲建議︰“奴婢去找季大人……叫他派人護送您逃走吧。”
“如果我這麼走了……我怕我再也見不到雨堰了。”
“有季大人在,二小姐應該能救回來吧。”
“沒驚動夏宣之前,都好說。現在叫他知道我還活著,就不好辦了。”雨樓嘆氣︰“況且,我不能事事麻煩我哥,他幫我還說得過去,叫他因為幫助雨堰,承擔不必要的風險,我心里過意不去。”
赫珍又擔心起另一件事來︰“二小姐回來……您會告訴她,您們兩個……”
“當然不會!”雨樓叮囑赫珍︰“這件事爛到你在肚子里,不要告訴她。”
赫珍鄭重的點了點頭,但轉念想到夏宣的事,她不禁又小姐犯起愁來,跟著唉聲嘆氣︰“鎮國公再來,可怎麼辦吶。”赫珍昨晚上雖听到他們爭吵,卻不知他們在吵什麼,根據她的推想,當然是夏宣垂涎小姐美色,百般糾纏,打算繼續佔有小姐了。昨晚上他沒達到目的,再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了。
說實話,雨樓並不怕夏宣,僅是反感他︰“來就來吧,反正我沒好臉色對他。”
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纏著她不放?!
她連做針線的心情都沒有了,單杵著下巴發呆。
好在夏宣沒再來找她,那晚拋下“一定要娶到你’的話後,他就消息了。不過同時,這也讓雨樓擔心,他是不是又在醞釀做什麼壞事。
這一天晚飯後,雨樓倚在床頭看書,等著再晚些時候脫衣就寢。忽然听到外面有聲響,她一個反應是夏宣那廝又來了,趕緊穿鞋下床,氣呼呼的去開門。
待發現門外是季清遠,她先是一怔,接著不好意的道︰“……哥,是你來了。”
負責給季清遠帶路的赫珍,退到一邊,低聲道︰“奴婢去給季大人燒水沏茶。”便走了。
季清遠進門後,好奇的問道︰“你以為壞人來了?剛才表情很嚇人。”
她笑了笑︰“……我以為是夏宣來了。”
季清遠坐到桌前,鄙夷的哼道︰“他啊,早把你忘到腦後去了,又有新歡了。”
雨樓懵了︰“又有了?這才幾天?”這家伙,難道一邊說著要娶她,一邊轉身就另外找了個女人尋歡?她忽然明白過來︰“哥,夏宣四天前來找過我,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他從我這走了,會去找你。”
季清遠吃了一驚,啞然失色,好久才道︰“他找到你了?”奇怪,按照夏宣的脾氣,發現他隱藏了卓雨樓,理應找他算賬的,可這幾天風平浪靜,夏宣並沒有來找他。
“他居然沒去找你?”雨樓道︰“我沒派人特意通知你,因為我覺得他肯定會去找你……原來沒有麼。”
季清遠直接問關鍵的︰“他想要什麼?強行帶你走?”
倘若夏宣只是想玩弄她,她此時此刻一定會在哥哥面前痛斥他一番,可他偏偏不是︰“他……他想娶我為妻。”
季清遠並未當回事,輕笑道︰“你相信他?這說法不新鮮,你不記得了,他為了提防你跑,在國公府時就說要娶你做續弦。”
“我覺得他是認真的。”她語氣雖淡,但心中卻十分糾結︰“我狠狠的拒絕了,可無濟于事。我覺得他在跟我置氣,我越是不答應,他越是跟我對著干。”
“想娶你?”季清遠道︰“他說如何能讓你成為國公夫人了沒有?”
她搖頭︰“沒說過。”
“嘴上說的好听,這件事他根本辦不成。”季清遠道︰“你別被他騙了,先說想娶你穩住你,與你重新在一起,待膩味了,便會一腳踹開,京中子弟輕許諾言的人太多了。”
雨樓笑道︰“是啊,他怎麼可能辦成呢。”他的婚姻從來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他自己做不了主。
“你不信他的話,只要你不願意,他就不能把你怎麼樣。”季清遠若有所思。事情已經出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補救︰“……不過,叫他發現你,未必是壞事。”
雨樓小心翼翼的問︰“哥,你什麼意思?”
“官奴並不能輕易除籍,只有皇上才能赦免,成為官奴的人,鮮有脫籍的。”見妹妹臉色一變,季清遠忙笑了笑︰“但凡事都有例外,皇上不會有閑心管這點小事的,鑽個空子不是難事。第一種,像你這樣,直接上報,說人死了,但這得主人家同意。你妹妹所在的謝家,是不願意承擔這個風險的。第二種,就是我現在著手辦的,讓謝家上疏說你妹妹救主有功,免去她的官奴身份,叫她恢復平民身份。”
“救主有功,這個說法行得通嗎?”
“理由無所謂了,只要上面肯批。”說到這里,季清遠就顯得頭疼了︰“對咱們來說,這是天大的事,但對某些人,輕而易舉都就辦到。”
“某些人?”
“皇上身邊的太監。”季清遠苦笑道︰“可惜我和內監的人不熟,遞銀子都找不到人。雖然可以慢慢活動,但時間會很長,現在夏宣找上你了,沒時間慢慢等了。而且這件事換夏宣去做,會簡單許多,宮里的人,他都熟。”
“你是叫我去求夏宣?”雨樓顯得為難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關系。”
“你听我說,你叫他把卓雨堰帶回來,同時也是穩住他。我好趁這個空隙,給你們準備別的東西,一旦你們有了戶帖,立即離開這里。國家這麼大,他找不到你們的。”季清遠道︰“這一次,被他找上你們,我猜,是他派人跟蹤了我的行蹤……不過下一次不一樣了,我給你們辦好戶帖,幾年內都不會再聯系你們,他下手無門。”
“……”這麼看,前景誘人,的確值得試試。
季清遠見她表情痛苦,趕緊安慰道︰“我不是逼你去求他,你現在不能把他逼的太狠,夏宣那人愛沖動,你先穩住他,把雨堰找回來,給我時間把你們的戶籍安頓好。”
她騙夏宣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抿了下唇︰“我盡量穩住他。”
她說完這句話的第二天,一個機會就擺在了她面前。
這一日上午,雨樓正在練字,就听屋外有吵嚷聲。她忙出去看,最近這院的動靜太多了,太過吵嚷容易引起鄰居的注意。
她出了二門,見泰生擋在門口正和什麼人爭吵。
“什麼事?”
“姑娘——姑娘——是我——是我——”
被泰生高高大大背影擋住的人影,听到她的聲音,踮腳蹦高︰“是奴才,薯兒。”
雨樓走過去,見薯兒臉上有道鞭痕,他是夏宣的人,自然是夏宣派他來的,雨樓不冷不熱的問︰“什麼事你就在這說罷。”
薯兒道︰“爺病了,前幾天晚上回來發了頓火,第二天就病了,這都好幾天了。”
她十分冷淡的道︰“他病了,我又不是大夫。”
那天晚上,他主子回到桃枝胡同,二胡不說抽了他一頓,第二天,主人就病了,叫大夫看,他不允許,拖到今天,終于病倒了。
薯兒相信能讓主人看大夫的人,只有卓雨樓。
雖然她水性楊花,背叛主人和季清遠不清不楚,可誰叫主人喜歡她呢。
對她無情的回答,薯兒忍不住駁斥道︰“卓姑娘,你不能這樣,你也太忘恩負義了罷。爺現在病了,要是他看重你,要不然我也不會來求你!”
泰生擋在兩人中間,就要關門把薯兒攆出去。
雨樓想起哥哥的話,想了想道︰“……他在哪兒?”
薯兒高興的道︰“姑娘你肯去了?奴才這就給你帶路!”說著,轉身出了門,到馬車前將簾子掀起來︰“咱們快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