踫到這樣的情況是最難辦的。他在事情發生前就求她不要那麼做,弄得她左右為難。她無力的嘆了一聲︰“做長輩的開口問我,我首先是你的妻子,不許丈夫納妾……也太說不過去了。”
夏宣一眼就看穿她的搪塞︰“雨樓,你別拿這個當借口,只要你不想,誰又能把你怎麼樣?還是說……你是鐵了心的想在你我中間插一個人進來?”
她想在他們之間增加的不止是一人那麼簡單,多多益善。雨樓想了想,起身就要走︰“見了老爺和太太再說,說不定他們找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夏宣攔住她︰“如果說的是呢,你打算怎麼回答?不是初芸,換做別人,你就會同意?”
氣氛嚴肅了。她仍舊逃避,不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我見機行事,權衡利弊後,再做決定。”
夏宣心酸有之,兼有怨氣︰“權衡利弊,你只是權衡你自己的利弊罷!”往椅子上重重一座,看著她,傷心的道︰“我、我不要別人,就只想和你在一起,這麼簡單的事,你居然都不同意!並不需要你做什麼犧牲,張張嘴拒絕他們就行了,連這樣也不行……”氣哼哼的說了一通,盯著她看,見雨樓並沒什麼表情,終于忍不住了,再度求道︰“雨樓……你別……”
不等他說完,雨樓立即出聲阻止︰“我心里有數,你就別說了。”說完,扭身就要走。夏宣幾步追上她,在門口擋下她︰“慢!”她仰頭毫不畏懼的問︰“你又想怎麼樣?”
夏宣特沒骨氣的道︰“……外面天冷,你多加件衣裳。”
“……”她道了一聲︰“我不冷。”說完,拉開門就走了出去。夏宣趕緊派兩個丫鬟拿了件披風追上她,然後坐立不安的等她回來。
話說雨樓出了門,一路想著夏宣的話,待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進了夫人的院子了。下人通稟後,她被請了進去,進屋後,果然除了太太之外,還有老國公。
雨樓只在做官奴的時候見過夏慶庚一次,且並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今時今日她雖然有了郡主的名號,但對方是高高在上的貨真價實的功勛將臣,她骨子里到底畏懼他幾分。
看著體格魁梧的夏慶庚,雨樓心想,夏宣和他爹爭吵的場面一定很嚇人,這麼個張飛似的人物,發起火來一定跟鐘馗一樣。
“郡主,快坐。”王氏笑著開口。夏慶庚則端著茶碗,低頭品茶,並不怎麼理睬雨樓。
“兒媳請老爺、太太安。”雨樓告了禮,才落座,開門見山的道︰“不知叫兒媳過來,是什麼事。”
夏慶庚忽然甕聲甕氣的開口︰“難道沒事就不能叫你過來嗎?”
一開始就找茬,看來今天是沒好事了。雨樓趕緊微笑道︰“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耽誤您的時間。”成仙得抓緊時間,不是麼。
王氏笑道︰“老爺,她竟然過來陪我說話,可不是那種嫌棄公公婆婆事多的惡媳婦。”
“……”您這是替我說話麼,分明是坑我。雨樓只能保持微笑,且看他們到底要說什麼。
夏慶庚歷來直來直去,況且雨樓在他眼里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真正的皇子皇孫都要避他幾分︰“我們叫你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給老五納妾的事。”
雨樓不得不感慨,夏宣對他爹真是了如指掌,難怪能在和他爹斗爭中一直取得勝利。她表情波瀾不驚的點點頭︰“原來是這件事,不瞞二老,我也有這份心思。”
夏慶庚倒是有幾分驚訝,不過待想通了,又恨起自己兒子的不爭氣了。果然是他死皮賴臉的想娶人家,人家根本沒把他當回事。他冷聲道︰“大家都為老五著想的話,那就好辦了。你也不用費心了,我們都替他張羅好了,進門後,你們好好相處。”
雨樓裝作好奇的問︰“不知是哪家的女兒?”
王氏這時道︰“你見過的,就是我那外甥女。論起來,倒是和你的模樣有幾分相似,難怪五少爺中意她呢。”
雨樓佯作吃驚的哦了一聲︰“他中意她?”
夏慶庚替王氏作證︰“你不知道嗎?老五前幾天還罰了兩個丫頭,就是因為她們在背後說芸姑娘的閑話。”
當時雨樓就在場,她想起這件事了,不覺心里一動,是啊,那天是夏宣的確是懲罰了兩個說初芸壞話的小丫鬟,是巧合嗎?她笑道︰“我想起來了,果然是這樣。”
王氏以為她同意了︰“……郡主是同意了?”
沒想到雨樓卻笑道︰“這個,恐怕還要從長計議。”
夏慶庚不滿︰“什麼長不長的?你剛才不是說你也有這個意思嗎?怎麼現在又反悔了?!”
關鍵時刻,態度一樣好,抄起來,吃虧的是她。雨樓道︰“您稍安勿躁,听我講話說完。我是想給丈夫納妾不假,可在人選上,這個……那個……”擺出為難的樣子。
夏慶庚火了︰“什麼這個那個的?!”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嚇的雨樓瞪大了眼楮,身子不覺向後閃躲,心想以後要見老國公,一定得夏宣陪著。
這時王氏攔著丈夫,道︰“哎呀,您千萬別沖撞了郡主。”
雨樓心道這分明是火上澆油,果然夏慶庚就吼道︰“她是哪門子郡主!”
為了防止老國公說出讓雙方都尷尬的話,雨樓趕緊道︰“我的意思是,要將芸姑娘收房,不是不行。但有些事,都得查清楚。那兩個丫鬟是之所以在背後說芸姑娘的壞話,其中是有緣由的。那個叫紫玉的丫頭替別的男子給芸姑娘傳遞書信,不知那人是不是府里的。假如是府里的男子,這人要不是五少爺,那可得查清楚嘍了。免得以後再生是非。”
王氏沒料雨樓將這事抖落出來了,臉上掛不住,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夏慶庚本就是忌諱雨樓不干淨的出身,才動了給兒子納一個好人家的女兒做妾的想法。誰知這內定的妾室,身上也有問題,他不禁升起一股火,質問王氏︰“這是真的?”
王氏心虛的道︰“初芸那孩子剛進府,愛疑神疑鬼的,其實不是什麼大事。”
雨樓提議︰“如果老爺您不信,可以叫初芸姑娘過來問問。”初芸那性子,一點火就著,最近她姨媽對她又不好,有了訴苦的機會,肯定會說出許多老國公不知的事。
王氏趕緊攔下這個提議︰“到底是個女兒家,這麼叫來,不顧顏面的直接質問,不是要她的命嗎?”雨樓解釋道︰“這件事本就是芸姑娘自己說的,要不然我也不會知道,我想,她大概不會抵觸咱們的詢問吧。”
王氏便道︰“這件事我已經查了,一時還沒眉目,叫她來也不頂事,還是算了。”
夏慶庚把矛頭轉向了王氏︰“真有這樣的事,這麼大的事,你居然瞞著我?!當初怎麼跟你交代的!你自己的外甥女放家里,你都護不周全,你還能干什麼?!”
雨樓裝模作樣的勸著︰“您別生氣,身子要緊。”口里說著套話。
王氏很懂丈夫,知他火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做爭辯,只默默的捏著帕子听訓。果然夏慶庚氣勢洶洶的吼了幾句後,就平靜了許多,橫了妻子一眼後,又問雨樓︰“……另選他人,你就沒什麼說的了吧。”
真的開始問這種可能了,這是雨樓最頭疼的,想了想去,還是折中回答最穩妥︰“我一開始就跟您說了呀,我的確想選幾個人侍候五少爺,妻子懷孕後,在房里放其他人代替自己照顧自己,是妻子的本分。”
夏慶庚一听這話,臉色很是難看,但他不方便開口問兒媳婦是不是懷孕了。便看了眼妻子,王氏心領神會,問雨樓︰“郡主,找大夫瞧過了嗎?”
“還沒,想再等等看。”雨樓並不多說,重點放在納妾的時間上︰“其實我早先也動過給丈夫納妾的念頭,但仔細想想,若是沒站得住腳的理由,對五少爺自己也不好,尚了郡主,郡主前腳入門,後腳就納妾……這個,恐怕有點說不過去。所以我就打消了那個念頭,想著等我這邊有動靜了,給他選個平頭正臉,性子和順的女子,代替我伺候他,這樣,對他對我都好,否則,我真怕那些言官亂說。再小的麻煩也是麻煩,您們二老以為呢?”
夏慶庚被堵的說不出話,她說的合情合理,正妻有孕,再納妾,誰也挑不錯來。況且她的理由是替丈夫著想,怕他著急納妾,讓他受言官的彈劾。再者,他不想讓郡主懷孕生子的話,總不能當面說出來,于是只能憋著,沒法反駁。
王氏也只能道︰“是這個理兒。”
夏慶庚了兒媳一眼,不耐煩的道︰“叫你來就是听听你的意思,話都說完了,你回去吧。”于是雨樓起身告禮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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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宣早就等的不耐煩了,她一回來,他馬上靠上去,問道︰“怎麼樣,你們說什麼了?”說著,殷勤的給雨樓脫披風。她朝他笑了笑︰“你猜的挺準的,就是問我納妾的事。”
他拎著披風,眼楮亮晶晶的問︰“然後呢?你怎麼說?”
她故意不說,走過去烤火,等看夏宣真的著急了,才慢悠悠的道︰“我沒答應。”夏宣松了一口氣,眼楮一轉,頗有幾分得意的道︰“想通了,還是只有你我,比較好吧。”
她撇撇嘴︰“我沒說完呢,我說,現在不行,等我有了身孕,就給你納妾。”他晴天霹靂︰“你這不是答應了嗎?”雨樓挑挑眉︰“我答應的是‘以後’,不是‘現在’,誰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有身孕?”
“這不是早晚的事麼?!”垂頭喪氣的道︰“完了,愁的我睡不著覺了。”
她則輕松的伸了個懶腰︰“那我不管了,反正我按你的說做了,沒答應現在讓你就納妾。”夏宣則橫她一眼,趁機在她腋下搔了一下︰“耍小聰明!”雨樓趕緊放下胳膊,護住身側︰“你干什麼?”他道︰“罰你,還能干什麼?”說著,抱起她往床上去。她知道他和自己鬧著玩,也沒過分掙。
兩人倒在床上後,夏宣摟住她,低聲道︰“我不要求那麼多,只求你允許我在你身邊,就咱們兩個,沒有其他人打擾都不行嗎?”
“……”言下之意,他要求都這麼低了,她再答應就太慘無人道了。雨樓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時感到被他下面脹了起來,她岔開話題︰“好了,別鬧了,忍不住我可不管了。”
他聞言,十分麻溜的坐了起來,頹喪的道︰“不用管我,我以後都不踫你了,萬一有了孩子,我推不掉納妾的事就糟了。”說罷,還不忘看著雨樓做個總結︰“你比孩子重要。”
“威脅我?”
“當然不是。”
她哼笑一聲,大刺刺的往他腿上一躺,仰面看他笑道︰“行,那你就永遠別踫我了,咱們就這麼互相看著過一輩子罷。”
剛說完的話,總不能立即反悔,便擠出一個字︰“行。”但很快,他就發現妻子變得陰險了,頭枕著他的腿,不時別有用心的蹭來蹭去,偶爾會蹭到他腿間。
“你是故意的吧……”
她無辜的眨了眨眼楮︰“什麼?”
“我腿麻了,你起來。”
她也學會夏宣常用的招數了,幽幽嘆道︰“唉——還說一輩子對我好呢,只是枕枕腿就不行了……”
于是夏宣打牙縫里又擠出幾個字︰“行,您枕著。”他得想點別的什麼事來分散注意力,他把視線移開,不去看她的臉,免得產生更多的邪念。
雨樓正悠閑的躺著,忽然就听夏宣笑道︰“雨樓,我有個好主意。”
她立即警惕,他的好主意一般都很危險︰“……說來听听。”
夏宣俯身,讓她勾著自己的脖子,稍微抬起上身。他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雨樓略有擔心的道︰“這能有用嗎?”
“反正試一試也沒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