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宣不在這段日子,她雖然有點想他,但遠達不到牽腸掛肚的地步。大概就像她自己的說的,她對他的感情遠沒有那麼深厚。
況且,她現在最關心的是,腹中的孩子。
過了大半個月後,接到一封夏宣派人捎給他的信,信中寫了許多肉麻的話,看的雨樓又氣又笑的。家里還有許多沒看完的書信,她不想再接他的來信了,便沒有回信,只讓信使口頭帶了個平安給他。
結果,幾天後就又來了一封信,雨樓估計,如果不回信,他就會一封一封的遞信回來,沒辦法,回了封信,讓他安心在軍營待著,家里一切安好。
這封信派出去沒幾天,雨樓有了一個訪客,不是別人,竟是閩江王妃,也就是她的嫂子。她對自己的身份一直有清醒的認識,雖封了郡主,卻不以此自居,與所謂的皇親們更是少有聯系,除了進宮踫到的那幾次,向來沒有來往。
閩江王妃的出現讓她吃驚不少,客客氣氣的接待了,收了禮物後,與嫂子聊了些家常就送走了客人。她想,大概是自己有孕的消息傳出去了,對方處于客套,才來見了自己一面。但,沒隔幾天,王妃又來了,又帶了厚禮,與雨樓相處,明顯比之前親近了。
她才隱隱明白,王妃是想和她經常走動的。
對方有來往的意思,雨樓便也以禮相待,她並不討厭閩江王妃,並且,很喜歡她身上的那股淡然的氣質。不過雨樓,還是留了個提防的心眼,破例寫信給夏宣,告訴他這件事,讓他拿主意,和閩江王妃走的近好不好?
很快,夏宣的回信到了。書信中洋洋灑灑寫了數行對她的思念,直到最後,他才用一行說,既然王妃希望走動,你在家養胎就和她親近親近,沒壞處。
雨樓拿著信,心里想,像夏宣這種寫東西找不到重點的人,是如何通過會試的?真是匪夷所思。
夏宣不在身邊,日子過的平淡,所以時間好像過的也快了許多,一轉眼,他離家快兩個月了。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雨樓自從懷孕,小心謹慎的,怕冷怕熱。天氣熱了,也不敢貪涼。
這一日,午睡前,她又摸了摸肚子,仍舊覺得平坦,身形並不明顯,尤其穿了衣裳遮蓋,根本看不出懷孕。在瞧瞧自己仍舊細胳膊細腿的,她不禁又開始糾結起來,什麼時候才能把孩子生出來呢?明年這個時候,自己已經抱著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了吧。
這麼想著,恍恍惚惚的睡了過去。天氣熱了,雨樓睡覺時蓋的又多又嚴,半夢半醒間只覺得睡了一脖子的濕汗,自己抹了一把汗,哼哼唧唧的翻了個身,微微睜開眼楮看下眼前,然後閉眼就要睡去。
猛地,覺得哪里不對。
她驚的睜開眼楮,揉了揉眼楮,伸手去摸眼前的人臉,確定是真實的,吃驚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夏宣認真的想了想︰“回來有一會了。沒看我已經換了常服了麼。”她趕緊坐起來,推了他一下,嗔怪道︰“神出鬼沒的,可嚇死我了。”
他被她一推,就勢斜著身子,倒在床上,然後才坐起來,朝她笑道︰“想我了麼?”她撇撇嘴,眼楮含笑的道︰“你自己說呢?”
“我自己說多沒意思,得听你說了才算數。”
她瞅著他笑,臉扭到一邊偏不說。夏宣反倒覺得這樣有趣,纏著她問,終于從她嘴里听到︰“想了。”兩個字,才笑逐顏開的摟著她吻了又吻。
雨樓乖乖的讓他抱了一會,覺得心里踏實了不少,雖然他不在的時候,她過的也不凶險,她仰頭問︰“還走嗎?”
“嗯……我偷著回來的,明早還要走。”
“啊?”她失望的道︰“明早還走啊?都兩個月了,還沒結束嗎?非得你在軍營嗎?都不輪休的嗎?”胡亂發問了一通,忽然看到夏宣眼角含著絲絲笑意,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被他騙了,使勁擰了他一把︰“哪有你這樣的,這種事也騙我!不是承諾以後都說實話的麼。”
夏宣一邊躲一邊笑︰“我看看你什麼反應,是不是听到我離家又高興了。”雨樓恨道︰“胡說,我怎麼可能高興?”又向外推他︰“行了,你走吧,最好一年半載後再回來,直接喝孩子的滿月酒算了。”
夏宣老實的認了錯,著實哄了一會才將她哄的笑了。再者,她也並沒有真的生他的氣,幾乎話後就與他和好如初了。
她在他懷里,和他說著最近家里的事。有些自己拿不準的,先听听夏宣的意見,事情涉及四嫂那邊,雨樓管家後,便對那邊放了權,她們自己院子的吃穿用度自己拿捏,不和這邊一起算了。用什麼,買什麼,不需要經過雨樓同意,同樣雨樓也不替他們付銀子。
等于變相的分家單過。
她這麼辦了,四嫂那邊並沒什麼反應,沒說高興也沒說不高興,她去過一趟,聶氏對她客氣的不像話。所以她猜,四嫂大概是高興的罷。
“你覺得呢?她是真的高興嗎?”
“她未必是裝的,這麼多年在太太手下壓著,一針一線都要經過太太點頭,你這麼讓她自己單獨過,她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
雨樓處事,不故意找茬,也不故意苛待,在府里盡量少折騰,最好別折騰。她沒有在府里搞改革的想法,雖然有一些弊端,但她決定在懷孕期間,就這麼放任不管,只要不出人命,允許做事的下人從中間偷懶漁利。
“……不管她高不高興,現在你回來了,我也不怕了。”
夏宣捧起她的臉,笑道︰“你怕什麼,我不是叫了個人陪你麼?”
雨樓道︰“是閩江王妃嗎?其實我也想到了,府里能這麼安安靜靜的,沒人欺負我,和王妃頻繁到訪做客有關系。”說完,無不擔心的道︰“……咱們和閩江王走的這麼近,對康王那邊好嗎?大姐會不會恨咱們?”
“管不了那麼多了。”夏宣道︰“我也給康王那邊透了消息,她不願意和你親近,難道怨咱們嗎?”
“……”雨樓對盤根錯節的各種勢力不了解,也不想胡亂發表意見,夏宣在這方面比自己懂的多,听他的總沒錯︰“反正我不懂,一切都听你的。”
他偷瞄她,打趣道︰“真奇怪,今天怎麼這麼乖?”雨樓臉一紅,皺眉道︰“不喜歡的話,我就跟你作!”夏宣趕緊道︰“別,別,這樣最好了。”摟著妻子,幸福的擁抱了一會,才對她道︰“你現在覺得身體怎麼樣?”
“嗯……已經不孕吐了,身體……”她道︰“身體沒什麼感覺。我自己都不覺得是懷孕了。”
“不是,我是問你現在,此時此刻。”
“你抱著我,有點熱。”她實話實說。
“……”太誠實了,夏宣繼續問︰“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雨樓道︰“沒有,怎麼了?”
“如果身體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你現在下床隨我去一趟客廳。”夏宣道︰“我有個人要給你見一見。”
雨樓一听這話,大概猜出他的意思了,激動的猜到︰“你要讓我見誰?我爹,我哥還是雨堰?”
他安撫她道︰“身體要緊,你慢點。”
雨樓哪里能慢得了,趕緊下了床,對鏡正了正衣裳就往外走,見夏宣走的慢了,就拽著他前行,一個勁兒的催促︰“你快點走呀。”等他趕上她的步子,她又興奮的問︰“是誰呀,是誰呀?是不是雨堰?你怎麼忽然把人帶回來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夏宣心想,幸虧沒早告訴,否則他剛回來和她的纏綿也得泡湯。
雨樓走進客廳,見到一個熟悉的小小身影,果然是妹妹雨堰,一瞬間,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掉,夏宣十分貼心的想給妻子擦擦眼淚,不想雨堰忽然撲過來,直接抱住雨樓的腰,咧嘴開哭,讓夏宣不得不退讓到一邊。
看著淚眼汪汪的兩姐妹,夏宣想說幾句話勸一勸,但想到自己算是始作俑者,不好開口,便默默的退了出去,在旁邊的屋子待著,讓她們敘舊。
等雨樓和妹妹哭了一通,說完話,已近傍晚,夏宣杵著下巴,幾乎睡著了。見到雨樓的第一面,他關心的問︰“累不累?沒哭壞身子吧。”
她搖頭︰“我哪敢呀,孩子要緊。”明白夏宣為什麼要問她身體狀況好不好了,就怕她情緒激動,傷了身子。其實她心里也有數,不管怎麼說,都要控制情緒,不能隨意大哭大鬧的了。
從雨堰口中,她得知大哥也有了消息。不出意外,雨堰會回到大哥身邊去生活。據說大哥現在已經換了身份,重新置辦了屋舍田地,在地方生活的富足,就等著妹妹過去團聚了。
至于大哥哪里來的錢財,自然是夏宣給的。
雨樓並不擔心大哥和雨堰今後的生活,對大哥,她還是有點信心的,只要給他本錢,他就能經營起店鋪,用錢生錢,絕不是好吃懶做的人。
妹妹有了著落,她還有一個擔心的人,便是自己的養父,現在還在充軍地,雖然有夏宣派人打招呼照應,但畢竟不是自由身。
夏宣看出她的擔心,指了指天︰“至于卓雨堰的父親,只能等百年以後了。”
百年以後,是指皇帝駕崩之後,再想辦法。
目前看來,只能這樣了。晚上雨堰留下住,雨樓陪她在別的屋子住了一晚,留夏宣獨守空房,寂寞的他無以言表。掰著手指頭算著卓雨堰什麼時候才能離府。
雨樓也不敢留妹妹多住,小住了幾天就將她送走了,不過已經約定了,每年都要來京聚一聚。
之後的日子,過的波瀾不驚。雨樓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夏宣不再去營地,只在都督府待命,有事沒事,找到時間就往家溜。
這一日,他回家後,見妻子一直笑盈盈的,他也跟著欣喜︰“有什麼喜事?”
雨樓幸福的笑道︰“今天我和王妃聊天,她摸著我的肚子說,她當年身形跟我差不多。你猜怎麼著,可真巧,這時候,孩子突然動了。這可是第一次胎動呢。”
“啊?”夏宣的表情卻不高興,嚷道︰“我孩子第一次動,居然叫她摸去了?”他天天早出晚歸,一直守著,居然還是錯過了“……”雨樓苦笑道︰“別急,剛才又動了。”招呼他過來,拿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腹上︰“等一會。”
越盼望越不出現。足足讓夏宣等了好一會,仍不見動靜。雨樓道︰“月份還是小,等以後就明顯了。”
他盯著她的肚子,十分肯定的判斷︰“在娘胎就跟他老子對著干,必然是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