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很早就認識,但也沒多深的交情,霍廷琛上次去南京的時候,剛好見了同樣去南京辦事的陳紹桓一面。
霍廷琛跟陳紹桓寒暄之後,陳紹桓提出想看看那塊玉。
顧梔把裝玉的匣子遞給他。
陳紹桓打開來,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是他一直在找的另一塊,於是笑著說:“請顧小姐開個價吧。”
顧梔瞟了霍廷琛一眼。
霍廷琛示意她說。
顧梔鼓了鼓腮,想要是這人掏槍崩她的話,她就躲到霍廷琛後面去,霍廷琛也有槍,於是說:“三十萬大洋,你覺得怎麽樣。”
陳紹桓聽到三十萬後似乎微微一頓,顧梔正緊張地等待,想自己是不是開太高把這人給嚇住了,然後就聽到聽到他輕輕笑了兩聲,說:“好的顧小姐,成交。”
顧梔本以為他會向下壓壓價的,於是聽到“成交”兩個字後,茫然地張了張嘴。
這,這麽容易就成交了?不跟她講價嗎?
陳紹桓看顧梔沒說話,於是問:“顧小姐是不想賣了嗎?”
顧梔忙搖頭:“沒有沒有,”她乾笑了兩聲,“好。”
陳紹恆靠在椅背上:“我在陝西也聽過顧小姐的唱片呢,顧小姐的唱片在我們那裡也很紅。”
顧梔沒想到自己的唱片已經火到陝西去了:“真的?”
陳紹恆點點頭:“我父親也特別愛聽您的唱片,這次來上海也很想見見你,可惜今天有事耽擱了。”
顧梔點了點頭,乾笑了兩聲。
那豈不是現在陝西的人也知道她傍大款了?
愁。
她才沒有傍大款,明明她自己就是大款,只是不能說而已。
陳紹桓的目光一直落在顧梔身上,帶著耐人尋味的探尋,這讓霍廷琛開始不太舒服。
他眉頭微擰,眼神變得銳利。
陳紹桓也察覺到了霍廷琛的變化,立即收回目光,跟霍廷琛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能讀懂對方眼神裡的話。
陳紹桓知道霍廷琛似乎是不高興了,於是眼中帶笑。
霍廷琛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對顧梔沒興趣,讓他不用那麽緊張。
霍廷琛跟陳紹桓的交情不深,但是多少還是有一點了解,知道他既然這麽表示了,那就是真的沒興趣,不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顧梔也感受到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湧動,說:“吃飯吧。”
霍廷琛:“陳師長嘗嘗我們的上海菜。”
陳紹桓:“好。”
一餐飯後,顧梔賣出去了玉璧,跟陳紹桓道了告辭。
陳紹桓帶著他的副官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顧梔和霍廷琛一起出和平飯店。
顧梔一直在回憶今晚陳紹桓。
她總感覺有些奇怪,但是具體那裡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顧梔問霍廷琛:“你是怎麽跟那個陳師長認識的呀?”
霍廷琛原本也以為只是個普通的交易,卻沒想到今晚的陳紹桓看顧梔的眼神,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又暗中跟他表示了,說他對顧梔沒興趣。
霍廷琛微微斂了斂眉頭,說:“之前霍式在陝西有一批貨被卡住,他幫了我一個小忙。”
顧梔:“這樣啊。”
她又問:“師長是不是一個挺大的官兒?”
霍廷琛點點頭:“是。”
陳紹桓之所以能夠年經輕輕坐上師長,倒不是因為他打過什麽仗,這幾年時局算得上平穩,沒仗打,而是因為他的老子陳添宏。陳添宏是陝甘一片獨大的軍閥,手握重兵。
陳添宏從前白手起家,在混亂時期一個人在陝甘一片打出了天下,如今年紀大了,便把人前的事都交給了兒子陳紹桓。這幾年時局已定,對於這對在陝甘一帶手握重兵的父子,政府不想碰硬,便一直有招安之意。
上次去南京這次又到上海,應該主要是為了這件事。
只是那是他們那對父子的事,跟他和顧梔都沒關系,把玉賣出去就行了。霍廷琛讓自己這樣想。
只是早知道這個陳紹桓這次出現會給人的感覺這麽奇怪,當初還不如不賣,反正他和顧梔誰也不缺這三十萬。
兩人下台階,謝余已經把車停到路口了,霍廷琛的司機也把他的車停到旁邊。
顧梔對霍廷琛說:“我先回去啦。”
雖說奇怪是奇怪了點兒,不過她一萬塊買來的東西倒手就買了三十萬,顧梔現在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霍廷琛:“這麽就走了?”
顧梔不解:“那你還想怎麽樣?”
霍廷琛歎了口氣,笑笑,拉住顧梔的手,在她掌心放了個東西。
顧梔攤開手,借著路燈的光,在掌心裡看到一顆糖。
顧梔對著掌心的糖,表情變得凝重,問:“霍廷琛,你在哪裡偷來的糖。”
霍廷琛:“………………”
“不是偷!”他強調。
和平飯店大廳都果盤裡有糖果,供賓客隨便拿的,他隨手拿了一個給顧梔。
顧梔隨即笑開來,拉拉霍廷琛的衣袖:“開玩笑嘛。”
霍廷琛無語,把糖衣剝開,塞到顧梔嘴裡,問:“甜不甜?”
是一顆水果糖,顧梔抿著糖果,點點頭:“甜。”
這時,黑沉沉的馬路上。一輛開著大燈的黑色別克車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