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仔細想了想:“這是曾經在一本書中看到的,說是任何一個少於九十九的數字,疊加六十七次之後,它的最後兩位數再疊加三次就是原來的那個數。”
宣韶看了三娘一眼,眸子中帶著笑意:“所以你第一次說自己寫錯了其實是故意的?”
三娘也忍不住笑:“那是自然,盒子裡可是還放著一張白紙呢。我若是不如此的話,怎麽借機將那張白氏拿出來?”
宣韶平日裡很少笑,但是只要他一笑,就很好看。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花廳的門前站著一個人,愣愣地看著這邊許久了。
蘇成之見三娘出來了,原本想著要與她說幾句話的,卻是見到三娘與宣韶在右邊的回廊下說話,而那張向來冷清的臉上竟然帶著她從未見到的笑意。
女子面容白皙秀麗,男子挺拔俊俏,竟是那般的般配,蘇成之說不上自己心中是何種感覺。就像是喝了加了苦丁的茶一般,澀澀的,苦苦的,心境卻是清明的。
“我放進盒子裡的是寫著第三個答案的那張紙,拿出來的卻是第一次放進去的那張白紙。最後又將正確的數字寫了下來放進去。所以說在猜王爺的數字的時候,我借機寫了兩個答案。”
宣韶搖了搖頭,失笑:“若是王爺知道了,定也氣悶不已。”
三娘聞言卻是皺眉了:“我在長輩面前做這種小動作,他會不會不高興?”
宣韶聽到三娘的那聲“長輩”,心中像是有繁花盛開了一般,聲音也不知不覺放得更柔和了:“不會。王爺他性子向來灑脫,不會計較這些的。”
三娘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對了,若是別人問起來的話,你就說我是閑來無事看雜書的時候在書上學到的這些。”
宣韶也沒有多問,他向來就知道她聰穎博學。隻點了點頭:“好。”
“對了,上次你把我二姐姐和水月痷的事情與我祖父說了之後,可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雖然猜到了一些。但是三娘心中還是有些事情不是很明朗,見站的近的只有白英,別的都刻意遠了些。便壓低了聲音問道。
宣韶示意了三娘一眼。帶頭沿著回廊往前走。
“我四年前去南疆,其實除了去幫太醫采藥之外,還有別的事情要辦,想必你也猜到了一些。”宣韶輕聲道。
三娘看著前頭的路,隻低頭走著,二中卻是聽得清楚。
宣韶想了想,才道:“南疆那邊的形勢有些複雜,加上北鏡時不時的受到蒙古部落的騷擾。皇上繼位初的相對平靜的局勢已經被打破了,一不小心就可能面臨腹背受敵。所以南疆的問題一直是個讓皇上擔憂的不安定因素。四年前被派去鎮守南疆的將軍,一夜之間府中一百來口人全部被殺。只剩下了屍身,卻不見人頭。最後被人發現那一百多顆人頭被放在了當年南疆的祭壇上。也就是那一片瘴林裡。”
三娘皺眉:“聽說當年先帝雖說是滅了南疆一族的男丁,但是其實也僅僅是最顯赫的那一支,而在南邊的那片深山老林裡還有許多的支脈逃脫了?是這些勢力想要重新抬頭麽?”
宣韶頓了頓:“南疆人大部分還是想要安逸的,除了已經被剪除的那一支比較好戰以外,其余部落的人也都算溫和。”
“那就是那一支當年剩下的余孽?”三娘微微偏頭。
宣韶沒有否認:“當年南疆首領家中的女眷有好些逃脫了。在大多數南疆人的心目中,那一支繼承了上古之神的血統,所有威望是最高的,雖然首領死了,但是聖女卻還在。只是這些年來,卻是一直沒有蹤跡,不知藏身在何處。”
三娘若有所思,轉而問道:“我叔祖夫想要借機為朝廷解決南疆的隱患?”
因為南疆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讓當今皇帝如鯁在喉。可是,皇帝就那麽信任王家麽?
眼見回廊就要走完,三娘知道宣韶不好在這裡久待了,要回到外院去,便笑著停住了腳步。
宣韶也停住了步子,他雙眼亮亮的像是帶著碎鑽,定定看了三娘一瞬:“我先離開了,若是有事,你讓王璟去尋我。”
依舊是淡淡的語氣,連話語也與之前離別的時候的沒有多少改變,卻讓三娘忍不住心情飛揚。
宣韶回到前院之後將三娘與她說的告知了禮親王,禮親王愣了好久才罵道道:“這丫頭,真狡猾。”
宣雲饒有興致地看著宣韶:“猜數字的把戲是哪裡學來的?”
宣韶淡淡道:“某一本雜書上,王家老宅的書有很多,具體是那一本不記得了。”
宣雲挑了挑眉,到也沒有多問了,王家這樣的世家,家中有些市面上沒有的孤本也很正常。
*
看著宣韶的身影消失在了繁華綠影之間,三娘笑了笑依舊是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回走。
卻看到花廳門口,一個身影一閃,進去了。
三娘頓了頓,面上神色不變。
蘇成之進了花廳之後,卻見王箏笑著走了過來:“正找你呢。”
蘇成之垂了垂眸子,雖然她的面孔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麽表情,卻讓王箏看到了她眼中那還未褪去的暗淡。王箏暗自歎息了一聲:“成之,你我一算是相識多年了,在我心裡,你一直是我最好的密友。”
“上次李侍郎家的大小姐出嫁,你也是這麽對她說的。”蘇成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
王箏暗自翻了個白眼,氣恨了一會兒,想了想卻是突然笑了:“好吧,你們都是我最好的密友。看你這樣子,似乎也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麽了,你雖然看著有些傻愣傻愣的,其實是個再聰明不過的。”
蘇成之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又抬起頭,王箏發現她的眼睛有些紅,不由得一愣。
蘇成之卻是吸了吸鼻子:“我自然是明白的,不是我的,終究不是我的,強求的話不但求不來,還會讓自己失卻了一顆高雅的心……我總會想明白的。”
王箏松了一口氣,上前牽了蘇成之的手,真心道:“你真是一個好姑娘,真的。”
蘇成之頓了頓:“我知道。”
“……”
三娘進來的時候,便看見王箏一臉無語地跟蘇成之站在一起。
想了想,三娘沒有走過去,不想蘇成之卻是轉頭看到了她,猶豫了一會兒,突然朝她道:“你上回說還要聽我彈琴的。”
三娘一愣,看了王箏一眼,便看見王箏也有些意外。
“找個我哥哥不在的時間,你再過來我府上吧,我還給你留了蘭花香片。”蘇成之抿了抿嘴,低頭道。
三娘這才回過神來,笑意忍不住從眼睛裡彌散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為何會這麽好。
“好,不過你不是說喝玉蘭花香片的都是俗人麽?”三娘一邊笑著一邊走近,打趣著道。
“嗯,與你很配。”
“……”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三娘一定以為她是在罵人了,不過蘇成之……想起她們四年前第一次見面,蘇成之就毫不給面子的給她下了俗人的評語,三娘只能無奈了。
不想卻看見成之抬起頭來時,嘴角那微微的弧度,三娘忍不住也笑了。
心如琉璃,說的就是蘇成之這種人吧?那是當真美好。
孫家的壽宴,很隆重,到的快中午的時候,外頭的戲台上便有人了。管家來花廳說,外頭的戲台,戲班子裡的人要來走走過場,也就是要彩排,說是怕吵了諸位小姐,問要不要移步。
花廳裡的人便都出了來。
三娘因要去更衣,便讓王箏和蘇成之先過去,她稍後跟上。
從花廳後面的淨房裡出來,是一個小小的花園子,三娘才走到廊下就聽到當中一個女子有些憤怒的聲音:“你一次一次的拒絕是什麽意思?我再如何不好,至少我是一個女子!總比你雌伏於男人身下要好,難不成你也與世上那些人一般嫌棄我的命格,覺得那與我訂了婚了的病秧子死了是我的過錯?”
一個帶著磁性的好聽男聲冷冷道:“郡主,楚某只是個戲子,當不得您如此厚愛,請您讓步,楚某還有事。”
三娘愕然轉頭,卻看見兩個女子立在庭間。
一個紅衣似火的,眉目間卻是再也不見往日的飛揚,而是帶著一絲祈求與哀怨,不是惠安郡主又是何人。
另一女子……不……是一位穿著旦角戲服, 不是女子,容色卻是讓天下女子都自行慚穢的男人,祥雲班的班主,楚嵐秋。
這是……什麽情況?
三娘頭很疼,她覺得自己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你別生氣,我剛說的是氣話,我知道你與我父王不是那種關系,他與……”惠安郡主的聲音是卑微的,姿態已經低到了塵埃裡。
楚嵐秋卻是淡淡打斷道:“您如何想我,是您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借過。”
說完這句,楚嵐秋就想繞過了惠安郡主,卻是看到了在站在廊下一臉尷尬的三娘。
見惠安郡主背對著這邊,又因為情緒激動,所以沒有注意往這邊看,三娘朝著楚嵐秋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也不管庭院中的兩人,帶著自己身後的丫鬟迅速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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