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四下裡看了看,見這倒座房裡只有自己以李嬤嬤兩人,忙上前走了幾步。
李嬤嬤卻嫌棄地擺了擺手:“就站那裡說吧,一身的汗!”
半夏聞言隻得“哎”了一聲,止住了腳步。接著就把她怎麽看到白英進了後院,怎麽看到常嬤嬤從老夫人房裡出來也回了後院,她又怎麽小心地跟在常嬤嬤後面仔細說了。
李嬤嬤有些不耐煩道:“那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就可以省略了,直接說你看到了什麽吧。”
半夏有些委屈,那些怎麽是無關緊要的呢?她不把這些告訴李嬤嬤,李嬤嬤怎麽知道她在跟蹤的時候冒了多大的風險?又怎麽會記著她的功勞?還有她蹲在常嬤嬤的窗下,那裡因種著些花草,蚊蟲很多,她脖子上還被什麽給咬出了兩個大包呢。
可是半夏也隻敢把這些腹誹埋在了肚子裡,她抬頭對上李嬤嬤的目光,嚇得又立馬把頭低了,不敢再說一些李嬤嬤認為“無關緊要”的事情,隻將當時白英與常嬤嬤的對話都說與李嬤嬤聽了。
李嬤嬤越往下聽面上越是變幻莫定,等到最後聽到白英說起她失了勢,常嬤嬤就能上位,而常嬤嬤竟也應了的時候,她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碗就往地上擲去。
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和飛濺到腳面的碎片與茶水產生的微痛感讓還在說話的半夏聲音戛然而止。
“嬤嬤……”半夏嘴唇有些發抖地喊道。
李嬤嬤摔了茶杯之後臉色好看了些,她抬頭掃了半夏一眼:“你可都聽清楚了?”
“婢子聽得千真萬確。”半夏點頭如搗蒜。
李嬤嬤看了地上的茶碗一眼,吩咐道:“把地上收拾了。”
半夏忙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一邊還在想著,這位李嬤嬤不愧是跟了老夫人多年的,這脾氣行事都像極了老夫人,就連這生氣喜歡摔茶杯的習慣都是一樣的。
李嬤嬤不知道半夏小丫頭心中所想,她坐回了座位上心中思緒正翻滾。
今日金氏請她過去想讓她在孫氏面前為大老爺買園子的事情周旋一下,她本來是很不以為意的。以老夫人對大老爺的看重,根本就不會為了一個園子苛責大老爺,所以她也只是面上敷衍了大夫人幾句,並不打算真的在孫氏面前提起這事。
她還想著這大夫人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杞人憂天,竟為著不讓大老爺受老夫人的責備求到了她的頭上。卻不想原來大夫人對她根本就沒有說實話!什麽害怕老夫人責備大老爺,她這個夫人受到牽連!根本就是她自己中飽私狼,讓老夫人有所察覺了,想到她這裡幫敲側擊地打探一下。
李嬤嬤心裡冷笑,怎麽有好處的時候都沒有想到她這個大老爺的乳娘,一出了事情就全求到了她頭上,將她當成了救世的菩薩!
想起孫氏這幾日的態度,會不會就是因為大夫人這件事情才給她臉色看的?是懷疑她也參與了大夫人買何家田地的事情?
李嬤嬤心裡氣恨,一個個全不讓人省心!這次連她也連累上了!
李嬤嬤打定主意不管這事了,免得再受到池魚之殃。
可是這主意剛一打定,她又想到孫氏打算讓三房的柳氏回來掌家的事情,李嬤嬤皺起了眉頭。
她現在幾乎是掌了王家一半的家,若是大夫人下了台,
三夫人當了這當家的夫人,加上老夫人懷疑她參與了大夫人買田的事情,這管家嬤嬤還能不能當下去那還真是個問題。 李嬤嬤從座位上站起了身,來回走了幾步。
“你說那丫頭剛說老夫人打算讓三夫人回來掌家?”今日在金氏那裡也聽她隱晦的提過一回,她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不想孫氏竟然真有此念。
半夏收拾完了地上的碎瓷片,束手站在一旁候著李嬤嬤接下來的吩咐。等了半天只見李嬤嬤坐在那裡時而豎眉,時而皺眉的,正想著要不要上去提醒李嬤嬤一聲,卻聽到了李嬤嬤的問話。
“是的,嬤嬤。婢子聽見了的,奴婢也看見三小姐再次進了老夫人的屋裡,想是為了請三夫人回來的事情。”半夏馬上回道。
李嬤嬤聞言嗤笑一聲:“她以為三夫人回來就能為她做主了?那可不是她親娘,人家巴不得她們兄妹死呢!真是小孩兒心性兒。 ”
李嬤嬤又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三夫人是不會給三小姐做主,但是三夫人那性子定也不會讓大夫人與她這個嬤嬤壓上她一頭。
所以不能讓三夫人回來!
如果老夫人是因著大夫人的事情對她遷怒的話,那只要讓老夫人知道她與大夫人不是一路就行了。
至於怎麽做,李嬤嬤笑了。
她就應了大夫人的請求去老夫人那裡幫大老爺求上一求,卻裝作不知道大夫人買田的事情,等老夫人發怒指出大夫人的那些吃裡扒外的事兒她再喊冤枉,並求老夫人徹查下去甚至讓何家的人來作證證明她的清白。
以她對孫氏的了解,這樣做的話孫氏定會信了她與大夫人買田的事情無關,甚至在事情查清之後因為之前錯怪了她對她更為信任看重。
而大夫人做錯了事情自然要受到懲戒,說不定她還能從大夫人手上分幾分肥差。
李嬤嬤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
“這次你做的很好,過陣子老夫人房裡要提一個二等丫鬟上來,我會把你報上去。你好好幫我辦事,我不會虧待你。”李嬤嬤和顏悅色地對半夏道。
盡管半夏剛剛見識了李嬤嬤一連串的變臉,可還是李嬤嬤突如其來的好臉色嚇了一嚇。不過等回過神來李嬤嬤說的是什麽的時候已經是喜出望外。
“是,是,婢子一定好好當差,多謝嬤嬤提拔。”說著就跪著拜了下去。
“你先下去吧,常嬤嬤那邊繼續盯著。”李嬤嬤點點頭,打發了半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