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韶聞言有些尷尬,想到自己剛剛裝睡的作為確實是孩子氣了些,也不要三娘再說什麽,撐起身子就要來拿白英手中的碗。
“你自己喝怕是不方便,讓白英喂你吧。”三娘皺眉道。
“不用。”右手接過白英手中的碗,側著身子,二話不說便喝了下去。動作行雲流水,半點拖遝不見。
“那八珍丸竟是有這效用?宣公子你看起來精神了好多。只是見效這麽快不會有什麽不妥之處麽?”三娘看著宣韶的動作,問道。
“不會。”宣韶淡淡道,隨即又解釋:“是蔣太醫煉製的,並無不妥。”
三娘便不再說了,總不能質疑人家師父的技術。
“今夜你便在這裡歇著,為了不讓人疑心我睡那邊的榻上,你隻管安心養著就是了。”三娘指了指靠窗的那一架簡陋的黃花梨涼塌道。
宣韶隨著三娘所指的方向看去,沉默了一會兒道:“還是我睡榻上吧。”
三娘微微一笑:“你這一移動若是扯裂了傷處,不是還得我幫你收拾麽?況且這夏日裡睡在靠窗的涼塌上比睡這不透風的床可涼快多了,在家中我也是長睡的。”
宣韶又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對不起。”
三娘也不多說,隻笑了笑,便轉身朝榻邊去了。
白英四處看了看,待看到一角的那架黃花梨刺繡屏風眼中一亮。二話不說就去搬了那架屏風來,擋在了涼塌的外側。三娘看到她大汗淋淋的樣子。笑了笑,遞了塊帕子給她擦臉。
白英接過帕子也不擦臉。先是繞到屏風外頭,見那架屏風掰直了之後將將遮住了涼塌的尾,半分也沒有露在外頭,不由地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提起帕子將臉上的細汗擦拭乾淨。
“小姐,奴婢今日就就在這裡打地鋪吧。”白英指了指涼塌與屏風之間的空隙道。
三娘知道白英這是護著她,也不違她的意,隻道:“別看著天熱了,終究是夜間露涼。多鋪一床褥子。以便寒氣入體,生了病。”
白英高興的應了,轉身就去拿被褥等物,為三娘和自己鋪床。
等得熄了燈。躺在榻上。三娘原本以為自己定是不易入眠的,不想不多久就沉沉睡了去,其他書友正常看:。就連白英起身給她加了一床薄被都沒有察覺。
第二日一早,窗外“啾啾”的歡快鳥叫聲將三娘喚醒了。因是沉沉睡了一覺,精神極好。剛懶懶地伸了一個腰,便想起自己如今正睡在涼塌上,而自己的床上還躺了一個重傷的男子,不由得將即將出口的呵欠吞了回去。
看看外頭明亮的天色,該是不早了。自己竟是一夜無夢到天明。
“白英。”三娘輕聲喚道。
不多會兒,門“吱呀”一聲響。白英提著個銅壺走了進來。
“小姐您醒了,奴婢剛就在門口接小丫鬟送過來的熱水,正想著回來叫醒您呢。”白英利索地伺候這三娘將早已備在一旁的衣裳穿上,再遞過青鹽與茶蠱讓三娘漱口。
“宣公子醒了沒有?傷口有沒有好一些?”三娘盡量不弄出聲響地漱了口,問道。
“宣公子已經好了很多,奴婢今早吩咐小丫頭又熬了一碗阿膠棗參湯給他服了。”白英有些憋笑,這回宣公子二話沒說,冷著臉喝了下去。
白英將溫熱的帕子擰幹了遞到三娘手上。
“老太爺一早就又帶著人馬出去尋鳥去了,去外頭探聽的婆子說老太爺吩咐了下來,要在這別院裡歇著,暫時不啟程。”
三娘手頓了頓,又繼續擦臉。
她昨日就已經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了,但是現在聽著還是有些無奈。
待白英幫三娘梳了頭髮,又仔細打量了她衣服並無不妥,便將那扇屏風又搬回了原處。
“將廚房將早膳送過來吧,就說我要你陪著我在屋裡吃,讓廚房都備一些。”頓了頓又道:“中午讓廚房燉一些雞湯,放些枸杞桂圓紅棗,我記得這些乾果都是有的。”
白英應聲去了。
三娘走到床邊,見宣韶正睜眼看來。三娘笑著點點頭:“宣公子今日氣色好多了,看來阿膠還是有些用的。”
宣韶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也不爭辯,隻道:“等今日天色暗些我就離開。”
三娘想了想道:“你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裡有數,若是勉強的話就不要逞強,性命才是第一要緊。”
宣韶點了點頭:“好。”雖是只有一個字,但他臉色溫和,眼中似乎還帶著一絲笑意。
三娘見自己的態度已經表明了,走不走就由他自己了。只是看向他的隱在床內側的背部,道:“昨日忘記用鹽水給你洗傷口了,不知到會不會發炎,等會兒吃完飯用鹽水洗一洗吧?再將紗布拆換了。”
宣韶雖是不明白“發炎”是什麽,也隻當是她從書上看來的新鮮詞兒,聽她這話是應該是擔心自己的傷口潰爛。
“那金創藥藥效霸道,用在傷口上雖是疼痛難忍但是結痂極快,是此次出來的時候特意從蔣太醫那裡拿的。我的傷口雖不淺,此刻想必外面已經是結了一層痂了,只要傷口不裂開應當不會潰爛的。”宣韶耐心地解釋道。
“那豈不是會留疤痕?”三娘有些好奇道。
宣韶聞言頓了頓,看向三娘的手指,柔聲道:“等我回去之後給你找玉肌膏來,定不會留下疤的。”
三娘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知道他是誤會自己的意思的,但也不多解釋,隻笑道:“好,那宣公子可要先養好傷了。”
兩人不再說話,在屋子裡就這樣沉默著,其他書友正常看:。但是兩人都不覺得這種冷場有什麽讓人尷尬的地方,三娘走到桌邊將尚有余溫的茶水倒了一杯在小茶盅裡,端起來緩緩喝著,等著白英送早膳進來。
突然,門被推開又被掩上,白英滿臉焦急地跑了進來。
三娘皺了皺眉,起身問道:“何事驚慌?”
“小姐,守門的婆子進來報說外頭有一群官差正挨家挨戶地搜拿一個受了傷逃逸了的江洋大盜,已經搜到我們這條街了,馬上就要輪到我們這座宅子。他們要抓的人會不會是……”白英朝床上的宣韶瞟了一眼。
三娘聞言一驚,轉頭朝宣韶看去,見他皺了皺眉,隨即也抬頭看過來,眼神一如既往的沉靜清冷。
“我現在就走。”宣韶伸手撐起了身子,想坐起來,這樣必定是會拉扯到傷口,可是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等等。”三娘製止住他的動作,轉頭問白英:“既是搜查,為免被搜查的對象逃脫必定是兩邊巷子口都有人看守吧?”
白英想了想,點點頭:“聽說街頭街尾兩邊的宅子都有動靜,像是從兩個方向搜過來的。”
三娘看著宣韶道:“你現在走想必是來不及了,這條街被官差們守住了,想必別的街道也好不到哪裡去。你又受了傷,怎麽也是走不遠的。”
“小姐,那現在怎麽辦?要是被人發現你的房間裡藏匿了一個男子,那,那可不是好玩的!”白英有些著急。
三娘沉吟道:“我自有分寸,若是攔不住你再翻窗出去。”後一句是對宣韶說的。
都搜到這裡了,若是宣韶被抓到,官府認真追究,她這個宅子難道還想脫得了關系?
宣韶認真地看著三娘,說道:“好,其他書友正常看:。”
若是他強撐著一口氣,逃離這院子的能力還是有的,必不拖累了她。
“祖父帶出去多少人?還有多少在這宅子裡?”三娘轉頭問白英道。
“老太爺帶了十幾個隨從出去。跟我們從家裡來的李大等人在宅子裡留守,應該有十七八個護院。”
“讓李大派幾個人去兩邊打探一下,將王家的名號報上去,看他們怎麽說。另外將五少爺叫去前廳,他是男子,長輩不在,家中有事自是由他出面,讓李大跟著少爺。”
若是山東省的官府,應當是會賣王家面子。搜查這種事自然是民緊官松,公平這種事情在哪裡都是不存在的。
白英趕緊地去了。
三娘繼續端起那盞已經涼了的茶,輕輕啜著。
“你怕不怕?”
三娘朝宣韶看去,見他正認真地看著自己,不由地眨了眨眼:“還行吧。”
她其實一向明哲保身,很少讓自己真正陷入危險。之所以願意幫宣韶,除了不想見死不救之外,還因為從上次畫的地圖的內容和這次的事件讓她對宣韶的身份隱隱有了些猜測,因此想賣他一個大人情,以圖後報。在這世上她能借助的人力太少了,而宣韶,通過幾次的接觸,讓她覺得此人是可以信任的。
沒有什麽東西是平白可以得來的,你想得到什麽,必須要有相應的付出。曾經看到書上說,除了父母之外的人際關系都是一種交換關系,要想平等地維持就得拿出相應的東西去交換,包括婚姻關系也不外乎如此,只不過婚姻交換的是或是感情,或是物質,亦或者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