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孫女神色平靜從容微微點了點頭。倒是旁邊的冷二老爺和二夫人一個沈著臉滿是怒意地看著傅四少,一個紅著眼睛滿臉擔憂地望著女兒。
“你們坐下說話吧。”冷老太爺對兒子媳婦道,“玥兒,事情你都聽說了吧?”
冷颯沈默地點了點頭。
冷老太爺道:“你別怕,祖父會替你做主的。就算是賠上我這條老命,也不能讓人這麽作踐冷家的姑娘!”聽了這話,傅督軍和夫人對視了一眼,眼底更多了幾分憂慮。逼死先帝帝師,這…傅家以後就別想找文人做事了。
傅督軍輕咳了一聲道:“這事兒是咱們對不住明玥,要怎麽辦,冷老太爺你說吧。”
冷老太爺神色稍緩,看了看孫女道:“老朽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不管傅四少是看不上三丫頭還是跟什麽人兩情相悅……”
“冷老說笑了。”傅夫人有些尷尬地道:“這著實是意外,哪來什麽兩情相悅。”
冷老太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繼續道:“我冷家不能有被退婚的姑娘,別的不說…就算老朽舍了三丫頭一個,冷家還有四個沒出閣的閨女呢。”見傅夫人想說什麽,冷老太爺擺擺手道:“夫人也不必跟我說什麽如今是新時代,什麽時代…這婆家也不會願意娶個被退婚的姑娘。旁的不說…兩位捫心自問,您肯讓家里的少爺娶一個被退婚的姑娘麽?世人愚昧,他們不會管這姑娘是為什麽被退婚的。”
傅督軍嘆了口氣,“那冷老的意思是?”
冷老太爺道:“四少爺若當真舍不得那個孩子,按照規矩將那姑娘納進門做小便是。”
“不行!”站在廳中的傅四少斷然拒絕道。
冷老太爺看著他,仿佛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不行?傅四少的意思是……”
傅四少也知道自己沖動了,咬了咬牙道:“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什麽大啊小的?那都是從前的惡俗!我不能讓我的孩子…長大了被人笑話,既然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冷明玥,你也不想跟人共侍一夫吧?”
冷颯擡頭看著眼前有些急躁的青年沒有說話,傅四少道:“這門婚事是祖母訂的,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娶你。冷老太爺,就算冷明玥進門了,她也不會有孩子的。”言下之意,如果冷颯非要進門以後也只能守一輩子活寡。
“老太爺,要不就……”冷二夫人紅著眼睛道,她怎麽忍心讓自己的閨女還沒進門就注定要受苦?但老太爺說的也沒錯,世人愚昧,誰會願意娶一個被人退了婚的姑娘?不管是誰的錯,在世人眼中被退婚就是姑娘不好。
“住口!”冷老太爺冷冷道,“冷家沒有被退婚的姑娘,你怎麽不為了你的侄女們想想?”
旁邊冷家大老爺也是愁眉苦臉,“二弟妹,爹說得沒錯。四丫頭過兩年該稱成婚了,五丫頭這兩年也該定親了,還有你兩個侄孫女,過幾年也該找人家了。”
傅四少顯然沒想到冷家人這麽固執,頓時被氣得口不擇言,“什麽為了姑娘?分明就是舍不得傅家這門親!為了攀上傅家,連臉皮都不要了!”
“你!”冷老太爺氣得臉色鐵青,顫巍巍地指著傅四少連連咳嗽。
“老四住嘴!”傅督軍沒好氣地道。
傅四少心有不甘地住了口氣,冷冷地瞥了安靜地坐在一邊的冷明玥一眼,眼底滿是厭惡和鄙夷。顯然是覺得她也是為了傅家的榮華富貴才堅持不肯退婚。
“爹,我絕不會娶冷明玥的!要不你弄死我吧?”傅四少冷笑道,看向傅督軍的眼神里充滿了桀驁。
“你以為老子不敢弄死你?”傅督軍拍案道。要不是大兒子出了事,他真的能弄死這個混賬東西。
“老爺!”傅夫人眼睛一紅,“鳳城已經出事了,鈺城要是再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活了!”
傅督軍氣得直喘粗氣,他是個粗人本來就不耐煩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偏偏這會兒是自己的兒子鬧出來的事情想不管都不行。
這混賬東西簡直就是坑爹!
雙方劍拔弩張誰也不肯退步,大廳里一片沈寂。
冷颯微微擡眼,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站在大廳中央一副要和全世界對抗的傅鈺城。
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這是還沒有遭受過社會的毒打啊。
不過如今傅家的千里駒,麒麟兒,曾經被視為最有可能帶著傅家走向輝煌的傅鳳城廢了,這位可不就是一下子金貴起來了麽?
不知過了多久,傅督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冷颯,遲疑了一下道:“冷老,這個混賬東西這副樣子,就算明玥嫁過來了也是委屈。我這里有一個提議,不知道你覺得如何?”
“督軍請賜教。”
傅督軍沈聲道:“讓明玥嫁給鳳城。”
“什麽?!”
“不行!”
冷二老爺和二夫人齊聲道。
傅鳳城已經廢了,半年前傅鳳城奉命從北方押送一批重要物資回雍城,途中遇到了劫匪。傅鳳城廢了一雙腿不說,最重要的是…還有傳言說傅鳳城不僅廢了雙腿,還傷了要害,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嗣了。
冷老太爺也沈下了臉,“督軍說笑了。”
傅督軍搖搖頭道:“老太爺放心,我們傅家絕不會委屈明玥。等這事兒過了,過個一兩年如果明玥還願意跟鳳城過自然是好,若是不願意,我傅家絕不刁難。我可以送明玥去京城,甚至出國,明玥下半輩子傅家也絕對會照顧妥當。就當…就當是多了一個女兒!”
冷老太爺微微瞇眼,“既然如此,四少……”
不等他說完,傅四少已經道:“不可能,我不會娶她的!”
當下眾人哪里還能不知道,這位傅四少哪里是意外跟鄭小姐有了什麽,分明就是早就已經暗通款曲了。
心中雖然鄙夷,除了二夫人其他人面上卻沒有表露什麽。
“明玥丫頭,你怎麽說?”傅督軍看向冷颯道。
冷明玥擡眼正要說話,冷老太爺突然擡手阻止了,“督軍,這件事情我們冷家需要時間考慮。”
“要多久?”傅四少忍不住道。
冷老太爺淡淡道:“四少放心,總歸不會等到令郎或令愛出生。”
傅四少頓時漲紅了臉,顯然是被冷老太爺說中了心思。他確實擔心冷家故意拖延,若是等孩子都出生了或者是大著肚子阿纓才進門,無論是對傅家鄭家還是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是什麽好事。如今雖然是新時代,但傅家很多規矩卻還是遵循舊例,否則傅家的庶子也不會一直出不了頭了。
霍督軍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道:“那咱們先回去了。”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