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方面有軍部簽署的許可倒是沒人敢攔他們,但他們的車才剛出了大門就被人攔了下來。
冷颯饒有興緻地看著外面攔住了車子去路的人笑道:「傅少,看來傅家在京城的影響力還不太行啊。」
宮思和有些擔心地看向兩人,見兩人臉上都沒有什麼擔憂的神色才暗暗鬆了口氣。
她沒有邢薇那麼癡傻,即便是接二連三被人刺殺也可以自我欺騙是敵人想要挑撥離間。所以她這麼快答應冷颯的條件也並不全是因愛生恨,而是她心裡明白,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就算傅家不殺她,她早晚也會悄無聲息地死在監獄中。
冷颯敲了敲副駕位座椅靠背,問道,「認識?」
宮思和看了一眼外面不遠處正在下車的人,點頭道:「軍部中將覃浩,是…老師的朋友。」
冷颯點了點頭扭頭看傅鳳城,傅鳳城淡然道,「中央軍第二軍二旅旅長。」
冷颯有些意外,「連軍部高層都能滲透,我記得…這個覃浩還有海外留學履歷吧?」
傅鳳城道,「這世上能控制人的東西很多。」
「願聞其詳?」冷颯笑眯眯地看著他道。
傅鳳城掃了一眼車窗外正朝著他們走來的人,道:「他缺錢。」
「……」行吧,俗話不是說了,錢能役鬼也能通神,既然連鬼神都能搞定了,更何況是人呢?
「傅大少。」覃浩走到跟前卻見傅鳳城依然老神在在地坐在車裡心中有些不悅。
雖然已經得到消息傅鳳城等人即將晉陞,但還沒晉陞之前他畢竟還是高他一級。而軍中也是個等級森嚴的地方,傅鳳城不主動下車向他敬禮也就算了,他已經到了跟前了他竟然還是不下車,傅政這個兒子未免太過高傲了。
傅鳳城一隻手搭在車窗上,微微點了下頭有些漫不經心的味道,「覃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覃浩眼底閃過一絲惱怒,表情卻依然十分和氣,「我剛剛接到消息,說有人非法從監獄中帶走犯人。傅大少應該知道,這所特別監獄是隸屬於軍方管轄的,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我們也不好交代。內閣那些文官,恐怕煩都要煩死人了。」
說話間,目光透過玻璃落到了坐在副駕位置上的宮思和身上,眼神有幾分陰鷙。
宮思和咬著唇角沒有說話,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扣住了座下的墊子。
傅鳳城點頭道,「辛苦覃將軍了,我們還有事,請讓路。」
覃浩眼神微縮,定定地望著傅鳳城道,「傅少要走自然沒人敢攔著,不過…還請將這位小姐留下。如果在下猜的沒錯,她就是獄中關押的犯人。」
冷颯從另一邊越過傅鳳城探出個頭來對外面的覃浩笑道,「覃將軍,您可別血口噴人。準確的說宮小姐只能算是疑犯,暫時收押在這裡的,可不是犯人。如果回頭證明宮小姐是清白的,您會在公開場合向宮小姐道歉賠償她的名譽損失嗎?」
「傅少夫人?」覃浩盯著冷颯片刻才有些不屑地道,「那也得是她真的清白才行,我聽說那位死者還是傅少夫人的堂兄,您現在向著殺害他的兇手,不知道冷老先生會怎麼想?」
冷颯笑容明媚,「覃將軍這麼好奇可以自己去問問冷老太爺啊。況且已經查清楚了,殺人的是朝陽公主,就算宮小姐是從犯也夠不上關押在這麼隆重的地方吧?之前所以將人放在這裡是為了保護疑犯避免被滅口什麼的,不過現在看來這地方也未必安全,我們將人提走不用覃將軍操心。再說了,朝陽公主還在宮裡待著呢,覃將軍這麼嫉惡如仇,建議去宮裡把人抓出來啊。」
「你!」覃浩顯然沒想到冷颯竟敢如此伶牙俐齒,臉色有些陰沉地看著冷颯道,「這裡是京城,不是南六省!」
「京城就可以一手遮天啦?」冷颯懶洋洋地道,「我有軍部和內閣的許可,覃將軍有一定能扣押她的文書嗎?」
覃浩見打嘴仗自己沒有勝算,也不再客氣。朝著身後帶來的士兵一揮手,圍住他們去路的士兵立刻都舉起了槍來對準了車。
傅鳳城和冷颯並不怎麼緊張,傅鳳城將冷颯拉了回去,才抬眼看著覃浩,「你想開槍?」
覃浩當然不想開槍,雖然打死傅政的兒子這件事想想就很刺激,但他活得好好的還不想找刺激也不想找死。
氣氛有些僵持,冷颯輕嘆了口氣對前面的司機道,「咱們換個位置,我來開車。」
司機一愣,忍不住回頭看傅鳳城,傅鳳城隨意地點了點頭。
司機心裡雖然依然是一片茫然,卻還是試探著推開了車門。
外面的人果然沒有趁機衝上前來,覃浩有些不屑地看著直接從後座鑽到了駕駛位的冷颯。
這位傅家大少夫人難道以為換了她開車就能夠出的去了?
天真!
很快,他就知道到底是誰天真了。
冷颯毫不客氣地發動了車子,還好心情地拍了拍方向盤笑道,「這車性能不錯。」性能太拉胯的車子她也不敢玩得太過分,一個不小心出了車禍什麼的就丟臉到家了。
冷颯從車門探出個頭對覃浩笑道,「覃將軍,你猜我這一腳油門下去,能撞翻幾個?幾分鐘能直接衝進軍部大樓?」
覃浩冷笑道,「你試試。」
衝進軍部大樓?還不等她衝進去就算不被炸飛也能被直接達成篩子,這女人以為軍部大樓是她家後院那麼好闖的嗎?
冷颯嘆了口氣道,「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當下不再理會覃浩,當真踩下油門就朝著前面被擋住的路口沖了過去。
面對著衝過來的汽車還能面不改色一步不動的人畢竟是極少數,絕大多數人在看到咆哮著衝過來的汽車時第一反應都是躲閃,而剩下沒有躲閃的八成都是被嚇傻了。
不僅外面的人被嚇傻了,就連車裡的人都快要被嚇瘋了,「他們會開槍的!」
宮思和一瞬間覺得自己根本就是選錯了路,這個傅家大少夫人根本就是個瘋子!
冷颯微笑道,「這裡距離軍部大樓直線距離不到五百米,他們不會開槍。怕走火的話,就趴下吧。」
不用她說宮思和也已經抱著腦袋趴下了,也就是這一瞬的功夫冷颯已經衝到了路口。攔住路口的路障拒馬直接被撞飛,還有幾個躲避不及時的人被帶倒在路邊,所幸都是擦傷並不嚴重。
特別監獄靠近軍部,外面的大路十分寬敞卻但人確很少,冷颯開著車衝出路口之後在寬敞的路面上一個急轉然後朝外面丟了兩個東西。
原本還想要衝上來阻止他們的士兵見狀頓時大驚,「手雷!」紛紛朝著四周散開,距離近一些的直接撲倒在地。
兩聲巨響之後煙霧瀰漫,在冷颯得意的笑聲和馬達轟鳴聲中車子飛馳而去。
「你…你在軍部附近…丟手雷?」宮思和驚魂未定地坐起身來,瞪著冷颯道。
冷颯一邊開車一邊微笑道,「怕什麼?訓練用的,早上出門的時候順手摸了兩個。」
「……」宮醫生表示她不想問傅家大少夫人為什麼要隨身攜帶訓練用的手雷。
被他們拋在後面的覃浩發現自己被人耍了更是暴跳如雷,「混帳!給我追!」
身邊的副官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將軍,他們走的方向要經過軍部大樓。」而且以那位傅少夫人的車速,現在八成已經快到軍部大樓門口了。
如果他們追上去,必然會被軍部的人看到,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況且,訓練用彈的聲音效果雖然不及真貨炸裂,但距離不遠肯定還是能聽見的,說不定這會兒軍部那邊已經……
聞言覃浩臉色有些變幻不定,還不等他說什麼就看到不遠處一個同樣穿著製服長身玉立溫文爾雅的青年帶著人走了過來。
「覃將軍。」
「樓少,你怎麼來了?」覃浩看著眼前的青年沉聲道,眼底深處隱藏著不屑和嫉妒。
覃浩內心裡是看不上傅鳳城樓蘭舟這些年輕人的,他國外名校畢業,上過戰場立過功受過傷,奮鬥了幾十年到現在也不過才是個中將。
而樓蘭舟呢?就因為他是樓雲的孫子,還不到三十歲就已經快要與他平級了。
這種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真要上了戰場只怕直接就被嚇尿了。
嫉妒讓覃浩選擇性遺忘了,至少在納加樓少是上了戰場的,而且並沒有被嚇尿。
樓蘭舟看了一眼四周,目光在路口那幾個有些狼狽的士兵身上掠過。
「總司令請覃旅長回去議事,昨天旁玩通知過各處,軍部有要事今天上午開會。覃將軍想必是沒有接到通知。」
樓老將軍的正式職務是安夏陸軍總司令,理論上傅督軍龍督軍這些人也都算他的下級,當然了這也只是理論上而已。
對上樓蘭舟的眼神,覃浩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他當然不是沒有接到通知,而是事出意外臨時收到消息沒辦法。
覃浩道,「樓少,剛才傅鳳城強行從監獄帶走了殺害冷老長孫的疑犯,這件事難道就這麼算了?」
樓蘭舟向跟在後面的人伸出手,身後的人立刻遞上了一個文件夾。
樓蘭舟打開文件夾送到覃浩跟前道,「這是軍部和內閣簽發的關於釋放宮思和的文書。」
覃浩臉色微變,「但是……」
樓蘭舟不等他說完,繼續道,「朝陽公主已經招認,冷衍確實是她親手所殺,指使者是邢薇。宮思和雖然參與協助拋屍,但邢薇是她老師,她只是從犯。她是張老的學生,張老親自出面替他求情。法庭認為她雖然有錯,但是受人蠱惑和指使又只是協助,判她義務為醫院服務五年。」
「……」覃浩瞪著攤開放在自己跟前的兩張公告和上面火紅的印章,沉默了好半晌才陰沉著臉道,「原來是這樣,我也是聽說有人強行從這裡帶走犯人才帶人過來看看的,看來這只是一場誤會。」
樓蘭舟合上了文件,溫雅依舊,「這是自然,覃將軍請。」
覃浩不再多說什麼,一揮手帶著人飛快地離開了。
另一邊,冷颯一路將車開會了傅公館。
一直到下了車宮思和的手還有些抖,忍不住看了看下車正在關車門的冷颯問道,「真的…不會有事?」
冷颯不解,「會有什麼事?」
「……」宮思和無語。
冷颯道,「他自己帶兵來堵我們就理虧,難道還敢來傅家鬧事?他如果真正光明正大去的,當時就開槍了哪裡會跟我們磨蹭。」
宮思和點了點頭,還是有些心事重重。
一行人進了大廳正好看到從樓上下來的傅鈺城,傅鈺城原本要開口打招呼卻看到走在後面的宮思和頓時嚇了一跳。
「你…你怎麼在這裡?!」傅鈺城驚道,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宮思和朝傅鈺城點了點頭,「四少,好久不見。」
傅鈺城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再看看一邊的傅鳳城和冷颯,「我還有事,先出門了!」說完就直接穿過了三人中間,飛也似的逃走了。
宮思和無語,抬頭對冷颯和傅鳳城道,「我保證不會再對傅四少做什麼了,真的。」
冷颯道,「他可能對你有點心理陰影,你最好別太靠近他。不然你會不會對他做什麼不好說,但很難保證他不會對你做點什麼。」比如極度緊張的情況下,一拳打過去什麼的。
宮思和有些意外,很快反應過來若有所思,「看來這幾個月,傅四少也變了不少呢。」
「這其中宮醫生也功不可沒啊。」宮醫生這大半年的操作和人設變化,讓傅四少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人心險惡。
冷颯拉著傅鳳城走到沙發前坐下,示意宮思和隨便坐,然後才道,「你現在可能會比較危險,所以我建議你先留在傅公館。前面那棟樓裡我讓人準備了房間,你可以放心住下。」
宮思和望著冷颯,「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會跟你回來?」
冷颯道:「不跟我回來,難道你想死?我一直覺得你應該是個聰明人。」
宮思和苦笑了一聲,搖搖頭道,「跟傅少夫人比起來,我可能確實不算聰明。多謝兩位,那麼得到傅家的庇佑,我需要付出什麼呢?」
冷颯打了個響指,「我就喜歡跟聰明人合作。」
宮思和看著眼前的兩人道,「兩位既然這樣光明正大的帶我回來,那想必也應該明白我知道的東西並不多。」
冷颯笑道,「我不需要你知道很多東西,那是邢薇的事情。你的存在,本身就很有價值。」
宮思和道,「他可能會派人除掉那些跟我有聯繫的人,如果你們動作慢了可能還是什麼都查不到。」
冷颯笑道,「那更好啊,他自己把自己布下的網撕開一個大洞,還省得我們動手了。」
宮思和皺眉有些不解地道,「你們既然已經認定是…張二爺,為什麼不直接去找張相?」
冷颯問道,「首先我們沒有證據,你也沒有。邢薇可能有,但她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開口的。如果你是張相,有人跟你說你從小體弱多病的弟弟其實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你信不信?」
「另外,你怎麼保證這件事跟張家其他人沒有關係?最後,誰也不知道他在軍部到底有多少人,如果貿然行動你確定不會再來一次二十多年前的事嗎?」
一張網一旦結成,就不會輕易消失。即便是織網的人消失了,也可能會有其他人取而代之。相比之下,冷颯更傾向於讓織網的那個人親自把自己的網絞得支離破碎。
「你懷疑張相?」宮思和有些驚訝。
冷颯搖搖頭道,「不,我只是有些好奇,他憑什麼能隱藏這麼多年而不被張相發現。」
「……」還是懷疑張相包庇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