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進城的時候很順利,因為京城外圍的地方幾乎都沒有叛軍,甚至還有不少人幫他們開路。第三軍和樓家聯軍一路暢通無阻地挺近到市中心地帶才開始遭遇到了叛軍的抵抗。
於是戰鬥再一次在市中心區域打響,這一次比之前兩天更加猛烈,叛軍顯然也知道再不拚命就只有死路一條,雙方都開始了瘋狂的廝殺。
即便冷颯一向不怎麼看得上現在的武器,但真的打起來破壞力也是相當可觀的。
冷颯親眼看到連天炮火中一棟三層小樓被打掉了半邊,短兵相接的街道上雙方兵馬混戰血流成河。
他們原本都是自己人,留著同樣的血,說著同樣的話,甚至守護者同樣的國家和城市,現在卻因為上位者的野心不得不兵戎相見,拚卻的卻是自己的性命和鮮血。
「傅少,傅少夫人。」
冷颯正站在窗口用望遠鏡觀察遠處的議政大廈,張靜之拿著一捲圖紙匆匆進來。
傅鳳城道,「張兄,有什麼事?」
張靜之示意兩人過來看,走到桌邊將手裡的圖紙展開鋪平在桌上道,「兩位,這是剛剛找到的議政大廈最初的設計圖和當年京城改建的時候的地下圖紙。」
冷颯好奇地探過去一看,很快就專註起來了。作為一個時常需要潛入和潛伏的人她對各種建築圖地形圖都很熟悉,很快就明白了張靜之的意思。
「張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從地下管道進入?」京城是一座改建過的現代化城市,至少市中心絕對稱得上是現代化,因此地底下的各種地下管道可以說是縱橫交錯,宛如一道蜘蛛網。
冷颯飛快地拿起旁邊的一支筆,在京城底下管道圖上劃了幾條線,「這幾條,都是通向議政大廈附近的主管道。最妙的是,這幾天議政大廈附近幾乎都已經斷水斷電,附近也沒有民居,管道應該比較容易通過。」
張靜之道,「議政大廈地下做過加固處理,我們沒辦法通過管道直接進入議政大廈內部。靠近之後,怎麼進去還需要仔細考慮。」
冷颯扯過建築圖看了看,搖頭道,「問題不大,我可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傅鳳城道,「不行。」
兩人齊齊抬頭看向傅鳳城,其實張靜之也沒想讓冷颯去,但傅大少這樣斬釘截鐵地否決他們的提議還是讓張靜之有些意外的。
傅大少雖然性格略顯冷淡強硬,但其實一向是聽得進別人的意見的。傅鳳城低頭看著冷颯道,「我去。」
冷颯皺眉不贊同地道,「不行,你得留在外面隨時掌握外面的局勢。更何況…就這方面來說,我覺得我去更合適一些。」論打架和指揮打仗她肯定不如傅鳳城,但論潛伏滲透和拆彈之類的,她覺得自己多少應該還是比傅大少要強一些。
傅鳳城有些無奈,輕聲道,「會有人幫我們進去,不用擔心。」
冷颯道,「那也不行,進去容易出來難。就算被發現了,我自己逃出來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傅鳳城道,「張少在這裡,樓蘭舟也進城了,很快就可以來這裡接替。更何況,如果是你去,裡面的人未必會配合你。」
如果是尋常事傅鳳城也不介意讓冷颯去,他知道她的實力全身而退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問題就在那議政大廈不僅裡外有重兵把守,更重要的是還有一顆十分危險的特種炸彈。一旦那東西爆炸,就算沒有被炸傷也會有危險的。
冷颯很是無語,傅大少你堂堂一個可以指揮兵馬的將領偏要搶衝鋒陷陣的活兒,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傅鳳城瞥了一眼張靜之,張靜之摸摸鼻子有些無奈地退開,表示你們兩位的事情你們自己商量我不參與。
看著張靜之推開,傅鳳城才將冷颯環住懷中,在他耳邊低聲道,「這畢竟是京城,我們不必事事都要爭先。外面的事情還是交給樓蘭舟吧。」
冷颯皺眉道,「你是不爭先了,裡面那玩意兒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啊?傅少,你會拆彈嗎?」
傅少淡定地點頭,「我會。」
「……」冷颯還是不同意,「可那是一顆……」
傅鳳城低頭,將額頭靠著她的額頭,輕聲道,「我知道,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去動那玩意兒。同樣,不到萬不得已,叛軍也不會動它。」那本身就是個傷敵一千自損也得一千的玩意兒,真用了誰也討不到好。
傅鳳城輕聲道,「夫人不如和衛長修一起去看看…卓女士那邊?我有些不放心,你不擔心嗎?」
冷颯確實有點擔心,但她還是更擔心傅鳳城。
傅鳳城道,「我也很擔心,所以…辛苦夫人了。」
冷颯覺得自己現在的脾氣太好了,也太容易被人說服了。
但是看著傅鳳城堅定決然的神色,最後也只能靠著他的肩膀低聲道,「自己小心。」
傅鳳城正要點頭,就聽到冷颯道,「你要是傷了殘了,我就不要你了。」
「……」傅鳳城低頭盯著她的雙眸看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夫人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傅鳳城很快帶著人走了,張靜之似乎有些遺憾地收起了桌上的圖紙,嘆氣道,「看來這些東西是用不著了。」
冷颯突然回頭盯著他,「傅鳳城一個外地人都能想到辦法進去,你一個本地人要我們鑽下水道?張少,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張靜之笑容溫文爾雅無懈可擊,「怎麼會呢?我雖然是個本地人,但論交遊廣闊,恐怕還不如傅少。」
冷颯指了指傅鳳城出去的門,「你說他交遊廣闊?」傅大少那個冰山臉,能有幾個朋友她都已經很驚訝了。
張靜之似乎也很無奈,嘆氣道,「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我也有些好奇,為什麼傅少會比我受歡迎。」
冷颯神色有些古怪地上下打量了張靜之一番,「張少,你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
張靜之淡笑道,「既然改變無法阻擋,我總要提前適應一下未來不一樣的生活。不是嗎?」
冷颯默然,這次的事情過後張家無可避免地必然遭到沉重打擊。冷颯笑了笑,道:「我覺得你現在看起來比從前更有趣一些。」
從前的張靜之確實是一等一的優雅貴公子,但就是太完美無瑕了才難免讓人覺得不真實。
張靜之笑道,「多謝少夫人謬讚,少夫人也不用擔心傅少,心有牽掛的人,對自己的生命總歸是更加珍視一些的。少夫人不跟著傅少一起進去是對的。」
冷颯臉上的笑容一窒,半晌才輕嘆了口氣道,「謝謝你,張少。我也相信他不會有事的。這裡就麻煩你了,我得去辦其他事。」
張靜之點頭,「少夫人放心,少夫人也小心一些。」
「彼此彼此。」冷颯揮揮手轉身出門去了。
冷颯出門就看到衛長修坐在門口的車裡看著她,冷颯也不客氣直接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卓女士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衛長修道,「一直讓人盯著,沒什麼動靜。不過那邊距離軍部大樓很近,龍鉞要動手了,那邊肯定也不會平靜。你不留下幫傅鳳城?」
冷颯道,「樓蘭舟會過來幫他,我們得保證卓女士的安全,去龍少那邊吧。」
衛長修點點頭,前面的司機啟動了車子沖了出去。
坐在車裡冷颯一邊翻著手裡的資料,一邊思索著事情。旁邊的衛長修打量著她忍不住問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跟傅鳳城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冷颯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沒有。」
衛長修嘆了口氣道,「我已經反應過度麻木了。」
冷颯點點頭道,「哦,我也麻木了。」
衛當家當即翻了個白眼,他相信她就有鬼了。
冷颯嘆氣嘆氣道,「衛當家,所有的事情都有個輕重緩急,意氣用事只會讓事情一團糟,越是混亂的時候就越是得冷靜。就像是卓女士…她明明已經猜到了可能性,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傅鳳城而是布置好一切之後去任南硯。」
衛長修道:「所以你們才是一家人。」道理誰都懂,卻不是誰都能做到,也不是誰都願意做的。如果是衛當家自己,他是絕對會選擇立刻帶著自己在意的人脫離京城這個鬼地方的。至於京城會怎麼樣?關他什麼事?
衛長修皺眉道,「如果卓女士事先就知道了真相,她為什麼還要親自去見任南硯和張佐?難道就是為了聽他們親口承認?」
冷颯將手裡厚厚地一疊資料放到衛當家手裡,「傅公館剛剛送來的,看完這些說不定你就懂了。」
「……」衛當家面對著厚厚地一包資料無言以對。
冷颯道,「今天如果能將事情全部解決,京城至少還能安穩好幾年,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衛長修道,「傅家不管內閣首相改選的事情了?」
冷颯微笑道,「今天過後,還有能力和意向競爭那個位置的人還有幾個?」張弼不行了,段玉麟只怕也不成了,被任南硯和張佐暗中扶持的那個老頭還不如這兩個,這次恐怕也要完。所以最後只剩下一個余成宜了。
衛長修道,「余成宜和傅家結盟了。」
冷颯淡笑道,「算不上結盟,因為我和心攸的交情,關係還算不錯罷了。」
「……」你們厲害。
龍鉞跟傅鳳城的選擇很不一樣,他選擇強攻。
這當然也有兩處地方不一樣的緣故,議政大廈裡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而軍部大樓裡卻是一群身經百戰的軍人。
被關了這幾天已經相當惱火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就算龍鉞不救人他們自己恐怕也得炸了。甚至連任南硯藏在軍部大樓裡的那顆炸彈都不需要龍鉞操心,裡面的人想活命自然會自己想辦法解決。
所以冷颯和衛長修趕到的時候,龍鉞已經收到了軍部大樓裡面傳來出來的消息,那顆炸彈已經被他們控制住了,暫時不會有爆炸的危險。
如此一來,龍鉞自然放心了,當下毫不客氣地下令攻打軍部大樓。
這也對傅鳳城那邊也有幫助,軍部大樓距離議政大廈本身就不算遠,這邊被猛攻必然會牽製住那邊的注意力。
一旦軍部這邊撐不住了,任南硯必定會從那邊調人支援。畢竟這裡面的人若是出來,殺傷力可比議政大廈那些只會玩筆杆子的文人要厲害得多。
這一仗又從下午打到了傍晚,叛軍終於漸漸開始不支。
以軍部大樓為中心的叛軍控制區收縮得越來越小,龍鉞毫不客氣地步步緊逼,冷颯就是趁著這場混亂直接潛入了軍部大樓裡。
這不是冷颯第一次來軍部大樓,不過上次只是在軍部的宴會廳,軍方重地畢竟不能讓人隨便出入。
這一次冷颯就沒有客氣了,趁著天色暗下來直接從軍部大樓後面爬上了三樓,找了個沒人的房間弄壞了窗戶然後翻了進去。
外面槍炮聲不斷,整個軍部大樓裡卻似乎很是安靜。
冷颯身後背著一個長條盒子悄無聲息地在幽暗的樓道裡潛行,直到走到二樓才發現走廊盡頭有一個房間裡透出了光亮。
她悄然靠過去看到門口有兩個人持槍警戒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推開另一扇門進去,然後再次翻窗不過片刻就到了那個房間的窗戶外面。
房間裡十分熱鬧,有人正破口大罵,「姓曾的!老子要是你就趁早趕緊死了算了!你好好一個將軍,跟著任南硯那老不死的混有什麼好處?」
曾戎的聲音帶著幾分隱忍的怒意,他冷笑了一聲道,「烈民兄,龍少帥能不能打進來還不好說呢,你現在就這麼激動做什麼?」
那位烈民兄嗤笑道,「不好說?就一個破樓你還能守一輩子不成?也沒聽說你曾戎是什麼防守的奇才啊。」
曾戎道,「我是守不了一輩子,但我能在人打進來前殺了你。」
「……」這就很不要臉了。
「好了。」樓雲有些疲憊的聲音想起,淡淡道:「曾將軍,你這個時候來見我們這些階下之囚,總歸不是為了來吵嘴的。有什麼事情就說罷。」
曾戎沉聲道,「還是樓老明事理。」這顯然是嘲諷,於是又引起幾聲怒罵。
曾戎沉聲道,「很簡單,請樓老以中央軍總司令的名義下令,讓第三軍和第一軍停止攻擊,第四第五軍原路返回。」
樓雲輕笑了一聲,有些嘆息地道,「你覺得,現在還會有人聽我的嗎?」
曾戎笑道,「別人會不會聽我不知道,但樓少總會聽的吧?」
樓雲道:「我不會下命令的。」
曾戎聲音有些冷,「那就請樓老交出總司令的印信。」
樓雲彷彿是在調侃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你說那個啊,我讓人放到六樓最後那個房間裡那個黑箱子裡了,你想要就讓人去拿吧。」
曾戎的聲音停頓了片刻,有些氣急敗壞,「樓老將軍好算計,沒了那些印信你也……」
樓雲平靜地道,「我老了,早就該退休安享晚年了。更何況,印信是死的人是活的,回頭再做一個就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偏偏他們現在就需要這個死物,而且這玩意兒一時半會兒也造不好!
一個小時前,被軟禁在軍部這些人突然暴起,他們守在大樓裡的人死了不少不說,還讓這些人找到了他們藏在大樓裡的那個非常危險的炸彈。
這些人倒也不強行處理那個炸彈,而是將那東西搶走藏在了六樓最東邊那個空房間裡,並且在房間裡布置了炸彈。
他們現在坐在二樓最西邊的一個會議室裡,就算六樓的炸彈真的爆炸了,一時半會兒也影響不到他們。
現在整個大樓被迫斷電,大樓裡一片漆黑,想要從那裡面拿東西出來根本就是找死。
樓雲嘆了口氣道:「小曾,別把自己的路走絕了,你現在覺得你們還有勝算麽?」
曾戎並不領情,冷笑道,「樓老不必跟我說這些,我既然選了這條路就沒打算反悔。我念樓老德高望重不想對你做什麼,既然你不肯配合,就不要怪我了。來人!請樓老跟我們走一趟!」
「姓曾的,你敢!」裡面有人拍案而起。
曾戎沉聲道,「一群沒有牙的病老虎就別哇哇叫了,之前讓你們擺了一道你以為我還會給你們下一次機會麽?你們聽好了,龍鉞踏進軍部大樓外院一步,我就送你們上西天!將樓雲帶走!我倒也看看樓蘭舟到底要不要他祖父的命!」
將自己掛在門外的冷颯輕嘖了一聲,透過窗戶她已經從看清楚了房間裡的人。
沉吟了片刻,眼看著兩個人上前要將樓雲拉起來了,冷颯摸出一顆東西就往窗戶裡扔了下去,「趴下!」
一股濃煙在房間裡瀰漫的同時,原本房間裡的一簇微光也熄滅了。
窗口傳來玻璃破碎的響聲,然後是曾戎憤怒的聲音,「給我開槍!」
「砰砰砰!」一陣亂槍聲在房間裡響起,很快傳來了幾聲悶哼聲,槍聲停了一下。
外面的守衛顯然也聽到了動靜立刻打開了門,迎接他們的是兩聲槍響。
黑暗中安靜了片刻,才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道,「麻煩亮個燈!」
片刻後,燈光重新亮了起來。眾人這才看到一個身形纖細的女子站在房間裡,她一隻腳踩著一個人,雙手各握著一把手槍,一支指著地上的人,一支指向了門口。
樓雲依然還坐在桌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沒有讓他驚慌,看到那女子他甚至還笑了起來,「是小冷啊,辛苦你了。」
冷颯回頭對他一笑,「讓樓老和各位受驚了,龍少那邊應該很快就能進來了。」
聽了樓雲的話,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女子正是傅家大少夫人。
冷颯踢了踢被自己踩在地上的人,走到窗口朝著外面丟出了一個信號彈。
外面很快有了反應,樓下的槍炮聲越發密集起來。同時旁邊房間裡傳來了窗戶被撞破的聲音,有人立刻警惕地站起身來,冷颯道,「不用擔心,自己人。」
果然,片刻後兩個全副武裝的青年就出現在了房間裡門口,「教官,二樓清理乾淨。」
冷颯點點頭道,「讓人守住二樓別讓人上來。」
「是。」另外兩個青年提著兩箱武器進來放到桌上,敬了個禮就退了出去。
冷颯笑道,「東西不多,各位先將就一下防身吧。」
原本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眾人看到武器立刻就精神了,他們這些人手裡不拿點什麼總是覺得不習慣的。
只要手裡有傢夥,誰還怕那些叛軍怎麼的?
「傅少夫人是從樓下爬上來的?」一個五十齣頭的將領打量著冷颯問道。
冷颯笑道,「是啊,幸好天黑了,不然還有點麻煩呢。」
「英雄出少年啊。對了!曾戎那王八蛋去哪兒了?」被打死了還是跑了?
眾人四下看看,這才發現被冷颯踢到牆角的不是別人正是曾戎。
只是他不僅槍被人卸了,就連右手都有些怪異的扭曲著正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呢。
冷颯笑道:「我們去接應龍少,樓老,這裡就麻煩各位了,我留下兩個人幫忙看著?」
樓雲笑道,「用不著,咱們這些老傢夥雖然不中用,看著兩個人還是沒問題的。」冷颯點點頭,向眾人告辭。
幾個年輕一些的並沒有留下而是跟著冷颯一起往外走去了,冷颯還是留下了兩個傅家的精銳在門外以防萬一。
他們才剛出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了暴躁的怒罵聲,至於曾戎將軍會遭遇什麼樣的對待,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
在看到軍部大樓上燃起的信號時任南硯的心就是一沉,這信號彈自然不會是他們自己的人燃起來的,只能是對方的人已經侵入了軍部軍部大樓了。
大廳裡的氣氛此時無與倫比的緊張。
段玉麟有些心煩意亂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時不時扭頭看一眼張弼。那眼神裡絕對算不上愉快,段玉麟覺得自己被張弼坑了。
他昨天才剛剛答應跟任南硯合作,剛剛發表了通電,今天任南硯就要不行了。這特麽往哪兒說理去?!
張弼自然察覺了他的目光,很是友好地對他點了點頭笑容平靜從容,絲毫沒有即將面對失敗的煩躁和挫折。
張弼平靜地問道,「任老,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我看曾戎只怕也要陪進去了。」
任南硯臉色陰沉沒有說話,張弼也不在意繼續道,「傅家到現在都還沒有回應,包括傅政。對了…聽說傅政這會兒生死不知,他恐怕就算想回應你的消息也沒辦法了。」
張佐聞言抬起頭來,冷聲道,「你在嘲諷我們?」
張弼嘆了口氣道,「現在我除了說幾句風涼話,還能如何?阿佐,你還是不肯認輸嗎?你們鬥不過傅政和龍嘯的兒子。」
張佐一拍桌面咬牙道,「不到最後,沒有人知道誰輸誰贏!」
張弼淡淡道:「那我看著兩位扭轉乾坤?」
「閉嘴!」任南硯咬牙道,幾天沒有好好休息加上心情不好,他的唇色顯得有些烏青,整個人看上去竟有些陰森可怖。
任南硯抬起頭來盯著張弼看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道,「我還是沒想明白,你到底為什麼要主動摻和進來。」
張弼微笑道,「所以,任老不是從政的人,段部長或許知道?」
段玉麟冷颼颼地瞥了他一眼,咬牙道,「張弼,姓段的跟你什麼仇什麼怨?」
張弼略有些歉意,「無冤無仇,但我也是沒辦法,傅家選了余成宜,段兄只能提前出局了。不過不用擔心,只要任老不想殺了咱們倆,段兄也沒做什麼事,只是立場不堅定而已,您和家人的性命總是能保全的。」
若不是多年的修養使然,段玉麟簡直想要撲過去暴打張弼一頓。
姓張的自己被個倒霉弟弟拖下水,竟然又跑來拖他下水!
但段玉麟卻也知道這也不能全怪張弼,張弼那天勸說的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但選擇了跟張弼走的卻只有他一個人。
段玉麟長嘆了口氣,苦笑道,「罷了,願賭服輸。」走到張弼旁邊坐了下來有些無精打採的模樣,彷彿並不關心之後會怎麼樣了。
聽著段玉麟和張弼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張佐和任南硯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了。
他們哪裡還能不明白,張弼壓根就沒將他們看在眼裡。從頭到尾,張弼都認為他們必輸無疑。之所以會主動入局,不過是為了給張家留一套後路,跟人合作把段玉麟拉下來罷了。
以後張家權勢必定大不如前,但傅家和龍家肯定會出面保下張靜之,余成宜也必然要念張弼這個人情。
張靜之還年輕,再過二十年誰敢說張家就不能再次恢復舊日榮光?
張弼看著任南硯難看的臉色搖了搖頭,道:「任老,其實你實在沒必要弄出這些事情啊。恕我直言,就算這次你運氣好成功了,你這位置也坐不牢。」
無論是任南硯還是張佐,又或者是賀儒風和跟著任南硯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從政的經歷。而有過這些經歷的,要麼被他們弄死了,要麼跟余成宜一樣早早離開了。
以至於他們的籌謀和現實完全脫節,他們確實有成功的可能,畢竟古往今來也不是沒有幾個走了狗屎運的。但就算僥倖奪權成功也早晚會被那些心機深沉的老狐狸給玩死。
張弼有些感慨,看了張佐一眼道,「如果你當初沒有跟余成宜決裂,他應該會告訴你這些。」
張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並沒有接話,任南硯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用力按著自己的心口閉眼定了定神,才重新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就算完了麽?」
張弼搖搖頭沉默不語,不管任南硯還有什麼底牌,至少這一場叛亂他們從一開始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