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傅夫人正獨自一人坐在花廳裡對著棋盤下棋。
傅督軍如今雖然有四房姨太太,不過傅家後院裡那些所謂的勾心鬥角的事情倒是不多。
一來是傅督軍對傅夫人算是尊重,家裡的事情尋常都聽傅夫人的安排,姨太太們插不上手。二是傅夫人生了二子一女,在傅家地位穩固且自己手段強硬,早年間愛興風作浪的如今墳頭的草都不知道幾丈高了。
說起來傅夫人這輩子也算得上是順風順水了,即便是早年不怎麼受婆婆喜愛,但傅老太太也不是什麼蠻不講理的老太婆,而且兩年前就過世了,如今傅夫人著實是不該有什麼煩心事了。
只可惜,人生在世總是會有一些這樣那樣的煩心事的。
俗稱沒事找事。
看到傅鈺城進來,傅夫人含笑對他招招手,「你爹叫你去做什麼了?」
傅鈺城頓時垮下了臉,「還能有什麼?我爹把我叫過去罵了我一頓。」
傅夫人蹙眉,「怎麼又惹你爹不痛快了?」
傅鈺城在她跟前坐下,沒好氣地道:「娘,這是我找他不痛快嗎?分明是他看我不順眼啊。」
傅夫人拍了兒子一把,帶著幾分寵溺地道:「胡說,好端端的你爹怎麼就看你不順眼了?」
傅鈺城輕哼了一聲,「有大哥在,他能看誰順眼?」
「怎麼回事?」
「還不是昨晚白夜山莊的事兒?明明是他讓我去辦的,結果大哥一出面他就又向著大哥,把我給狠狠地罵了一頓!」說起這個,傅鈺城心裡還有些意難平,「到頭來,倒是我裡外不是人了!」
傅夫人揉了揉眉心,「你好好跟娘說說。」
傅鈺城這才將昨晚在白夜山莊發生的事情仔細跟傅夫人說了一遍。
聽完了傅夫人有些頭疼地望著傅鈺城。傅鈺城有些茫然,「娘,你也覺得我做錯了?」
傅夫人搖搖頭,「娘不是說你做錯了,而是…你做得太難看了。」
「什麼意思?不是娘你說我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
傅夫人打斷了他的話,「我是說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收攏自己的人才和心腹,但是你這樣明目張膽地拉攏洪幫,你讓你爹怎麼想?你怎麼不想想你大哥是怎麼做的?」
聞言傅鈺城有些不高興起來,「又是他!你們怎麼總是說他!」
「你不高興也沒法子。」傅夫人對兒子毫不客氣,「你爹這麼滿意你大哥,就是因為他懂分寸。你這才剛接手,就迫不及待地拉攏洪幫的人,還有之前跟京城蕭郡王家的人見面,你以為你爹不知道?還有你大哥…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你大哥。你敬著他一些總是沒錯的,以後不許再隨便和他發生衝突。」
傅鈺城皺眉,「娘,你不是也不……」
傅夫人眼眸微沉,「我怎麼待他是我的事,你是做弟弟的就不許對他無禮,特別是在你爹和外人面前!就說你和鄭纓的事情,你說你是怎麼想的?!她再好也是你大哥的未婚妻,你怎麼下得了手的?」
說到這個,傅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兒子的腦門,「你看看,現在外面都是些什麼話!」
傅鈺城有些鬱悶,「娘,我和阿纓…阿纓有什麼不好的?鄭家還管著南六省的財政,如今這雍城,誰能比得上她?」
傅夫人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戳過的地方,「都是娘沒用,也是你外公家太薄弱了,若不然……」若不是因為這個,她豈能容得下鄭纓?
「娘,這怎麼能怪您。」傅鈺城安慰道。
傅夫人語重心長地道,「總之,你聽娘的話。這些事兒都急不得,還有你大哥那裡,他已經那樣了,你以後隻記得他是你大哥,敬著一些。還有那個…冷家那個。」提起冷颯傅夫人就覺得心口隱隱作痛,「別去招惹她。」
「冷明玥老是衝撞娘,分明就是故意的,還要讓著她?娘您這也太委屈了。」
「你也知道她是故意的?」傅夫人沒好氣地說,頓了頓又說,「幸好這樁婚事沒成,不然……」她這個兒子只怕是壓不住那牙尖嘴利的冷明玥。
「冷家不算什麼,就算是蕭郡王家也算不得什麼。但是…安親王還在,冷家就不能得罪的太死了。」傅夫人道。
安親王就是二十多年前退位的安夏前任皇帝,也就是冷老太爺曾經教過的那位皇帝。雖然安親王如今完全不管事了,但是當年他對冷老太爺可是尊敬有加的,就算是如今每年也照常讓人送禮問候。
誰也不知道這位退位許久的安親王手裡到底還有什麼底牌,但是真的一無所有的退位皇帝能活到現在麽?
傅鈺城小聲道,「那也得她不要來招惹我們。」
「行了,阿纓肚子裡也已經三個多月了。等你們結婚後也差不多到學期末了,之後就讓她休學,好好在家裡待著吧。」傅夫人吩咐道。
傅鈺城遲疑了一下,「娘,其實…阿纓還年輕,而且再有兩年就該畢業了。就這麼休學有些可惜了。」
傅夫人瞥了他一眼,「不然你讓我怎麼辦?她生完孩子不用養養身子?孩子怎麼辦?這學期過完,你也要去軍中歷練了,到時候生完了孩子給我照顧?如果之後她再有孕了,又要怎麼辦?」
「可是阿纓……」
傅夫人微微眯眼,「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現在都講究什麼追求事業,獨立女性。既然這樣…你們搞這些做什麼?她好好嫁給鳳城,誰還能攔著她追求事業不成?你結了婚就是大人了,不讓妻子照顧你,難道還要我這做娘的為你操心這操心那?」
「娘……」
「就這麼說定了。」傅夫人冷冷道:「你自己去問她,她要是不樂意也無妨,回頭我再給你找個人幫著她一起分擔就是了。如今是新時代了,不講究什麼納妾,納姨太太的事兒。但是她若是連自己分內的事情都做不了,還不準我找個能做的人來?」
見傅夫人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傅鈺城隻得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娘。我會和阿纓商量的。」
「這才乖。」傅夫人這才露出一個笑容,「好好做你的事兒,別的有娘替你看著呢。」
「是,娘。」
傅夫人頓了一下,「對了,你舅舅和你表哥……」
聞言,傅鈺城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娘,你說他們做什麼?」那天他幫著馮家人說話,並不代表傅鈺城就喜歡馮家人。
傅夫人嘆了口氣,「到底是你親舅舅,你看看能不能幫他們安排個營生。自己人也放心一些,說不定能幫上你的忙呢。」
傅鈺城點點頭,「知道了,我會看著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