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茵聽完也笑起來,這不就跟現代家長把孩子送進幼兒園後,不放心地來偷看差不多嗎?
“那你看完覺得如何?”
許青川說:“挺好。”
是真的挺好。
許氏在櫃台裡負責打菜,雖然店裡人多,她忙的一刻不得閑,但是臉上那種從容自信的笑,是許青川從來沒在自家母親臉上見過的。
“我是請假出來的,這就回去了。”許青川作揖告辭,然後又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顧茵從善如流道:“許公子放心,我不會和嬸子說的。”
許青川的臉更紅了,再次作揖後就離開了。
目送許青川離開後,顧茵正準備進店,卻突然聽人在背後問起:“你們這裡招堂倌嗎?”
顧茵轉頭見到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穿著一身粗布短打,卻還算乾淨整齊,便點頭道:“是啊,告示上都寫著呢。”
那人也不看她,一面往店裡去一面道:“那把你們掌櫃請出來吧。”
顧茵穿著和王氏他們一樣的淡黃色衣裙,被人當成普通員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也不見怪,把他引薦到周掌櫃面前。
見了周掌櫃,那人微微躬身,帶著笑自我介紹到:“我從前在府城的酒樓裡做過工,也算是得用,做過掌櫃之下的二把手。現下是家裡母親病重了,所以回到寒山鎮來,一邊照顧母親一邊謀份差事。”
周掌櫃問了他幾個基本的問題,他都對答如流。
跑堂這份差事並不算特別困難,顧茵在旁邊聽著覺得對方表現挺好,就準備讓他開始上工。
可不等她開口,那男人的眼神在店內逡巡一周,壓低聲音同周掌櫃道:“掌櫃容我說一句,你們店裡招聘這麽些婦人算怎麽回事呢?沒得讓人笑話。”
聽到這話,顧茵臉上的笑淡了下來,她出聲問:“怎麽就讓人笑話了呢?”
那男人看她一眼,理所當然道:“婦人不在家裡好好待著,出來拋頭露面算什麽回事?這不是讓人笑話是什麽?而且自古跑堂就是男人的差事,店裡招了這麽些婦人,既不方便,也不好管理。”
“怎麽不好管理呢?”
那男人看著她蹙眉道:“聖人言,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便如現在這般,我和掌櫃說話,小娘子幾番插嘴,咄咄逼人,便是很不好相與。”
“行,”顧茵也懶得同他費口舌,“那我也送你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可以走了。”
說完她直接去了櫃台處,幫著王氏她們一道打菜。
“這小娘子真是……”那男人嘟囔著,又對周掌櫃道:“掌櫃聽我一句,真的別請這麽些個婦人在店裡。”
周掌櫃道:“你不用和我說這些,東家既然發了話,你就可以走了。”
那男人顯然沒想到食為天的東家居然就是顧茵,他惹到了東家,也知道肯定是待不下去了,直接轉身就走,嘴裡還在道:“早說東家是婦人,我還不來見工呢!”
顧茵很少生氣,聽到這話也激起了三分火氣,她蹙眉詢問周掌櫃說:“告示張貼了半日卻隻來了這麽一個人見工,是不是就因為……”
雖然這原因有些傷人,但是周掌櫃也沒瞞著她,點頭道:“晨間東家在後廚忙著,我出去張貼告示的時候就有人問過了,對方見到前堂都是婦人……後來也不了了之了。”
王氏在旁邊聽了一耳朵,氣的直接把手裡的杓子往櫃台上一放,“我說怎麽早上有人來問招工,聽說前堂是我在管,那人徑自走了,合著是看不上我們婦道人家呐!剛哪裡來的兔崽子擱這兒亂唚呢?我們婦道人家怎麽他了?”
眼看王氏一副要出去同人乾架的陣仗,顧茵連忙把人拉住,說:“算了娘,看不上咱們的,咱們招來也不得用。反正告示貼著,早晚會有人來見工的。”
當天下午,店裡還是沒招到人,不過好消息是徐廚子帶著兩個小徒弟過來了!
看到他的時候顧茵先是驚喜,又說不對,“我記得你之前說契約是到六月,這不才過了半個月?你可別毀契。”
契約即這個時代的合同,是有法律效力的,若是徐廚子毀約,文二老爺能去官府告他。
徐廚子笑道:“師父放心,我不是自己擅自出來的,是文鐵雞放我出來的。”
顧茵先是想笑,複又忍住,“什麽文鐵雞,你好好說話。”
“唉,是文二老爺親自說了放我出來的!”
徐廚子四月頭就想走,老太爺都答應了,文二老爺非把他卡住。
他能為難徐廚子,徐廚子也能為難他。
廚子為難人的辦法是啥?那就是把飯往差裡做。
文家其他人的飯食都很正常,就文二老爺的菜,要麽是寡淡無味,要麽是鹹的像打死了賣鹽的。
文二老爺罵了他不知道多少次,徐廚子乖乖挨罵,也領罰,反正做壞一頓飯就是少一天的工錢。
就這樣文二老爺吃了半個月的黑暗料理,又舍不得銀錢頓頓出去下館子,最後還是妥協,把人給放了出來。
當然文鐵雞的名頭不是白叫的,四月的工錢是不會給的,還另外和徐廚子要了一筆遣散費。
沒錯,遣散費。這費用不論是這個時代還是現代,都只聽說老板給夥計的,沒聽說過夥計還要給反過來給老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