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茵就把他們的飯碗都收了,讓他們也和王氏午睡去。
半邊屋子就只剩下顧茵和武青意兩個。
“你也去睡吧。”武青意看到她眼睛下面的青影兒,“我守著你們。”
他的聲音依舊是令人安心的沉穩醇厚。
兩人共過患難,也見到過彼此落魄時的模樣,顧茵也不同他客氣,碗筷一放也跟著王氏他們和衣躺下了。
顧茵本來想讓他也躺到王氏身邊去歇歇,眼下卻知道行不通——屋子裡就一條通鋪,兩大兩小一睡,一點空位都沒有了。而武青意身形本就比常人高大許多。
“你應該也是趕路回來的,我就躺一會兒,一會兒換你來躺。”顧茵說完就睡過去了。
早上陰沉沉的天,到了這會兒突然晴朗起來。午後的村莊靜謐安寧,只能聽到蟬鳴和犬吠。
武青意連夜趕路而來,確實是疲憊的。
但是此時他卻一點兒都不覺得累,隻覺得渾身像有使不完的勁兒。
…………
一家子自打到了壩頭村,就都比在寒山鎮的時候警醒,晚上都睡得不大好。
今天這一覺,大家都睡得格外香甜,不知今夕是何年。
一直到被外頭的砰砰聲吵醒了,王氏和顧茵才先後醒了。
“石榴這丫頭,又半夜劈柴!”王氏好笑地嘟囔道。
顧茵第一反應也是宋石榴,後頭睜眼看到屋裡的環境,理智回籠,想起這是在壩頭村。
外頭已經到了黃昏時分,夕陽斜照從門口流淌進來,屋內暗得都需要點燈了。
合著親人相見的第一天,他們一家子睡了一下午。
顧茵和王氏對視一眼,忍不住一起笑出了聲。
看到兩個孩子還在睡,顧茵和王氏理了衣襟和頭髮起了身。
兩人下了床才發現家裡大變樣了!
桌上的碗碟都被收起來了,那吃飯的桌子也被擦得光可鑒人,連家裡的泥土地都被清掃了一遍。
再去旁邊那間灶房一看,收過去的碗碟都被洗好了,整齊地堆在了一起。而其他略顯凌亂的油鹽醬醋的瓶瓶罐罐也都擦過一遍,重新排列,地上桌上都被拖過擦過,整個灶房同樣也是纖塵不染。
兩人再循聲去後院一看,只見武青意正在劈柴。
劈柴這活計王氏和宋石榴都很擅長,但是他更如魚得水,高矮不一的柴墩子被他用腳尖一踢就立住了,然後斧子一落,那柴應聲裂成兩半兒。
“你們醒了?”武青意看到她們出來,把斧子隨手放下,“我看一會兒太陽就要下山,再不劈柴就要晚了。兩間屋我都打掃過了,你們看著可還好?”
武青意邊說邊看她們的臉色,想著她們應該看到自己忙活了一下午的勞動成果。
當然主要是給顧茵看的。
上午他一眼沒把她認出來,和她說話張嘴就是要和離,覺得十分對不住她。雖說她沒生氣,但總該做點什麽賠罪。
他還記得她喜歡乾淨,從前在廢帝身邊做吃食,她也會把灶房收拾得很乾淨。
應該可以讓她高興一些吧?
“你打掃得很好。”顧茵笑道。他本來就是很會做活的人,不然當初她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時候,也不會想著想把他收做夥計。
武青意也看著她笑,“時間匆忙了些,明天我再……”
王氏無奈道:“好啥好啊,大郎你腦子是不是打仗打傻了,你沒事兒打掃別人家屋子幹啥?還有劈那麽些柴,咱們也帶不走啊。明天我們得回家了啊。”
“這、這不是咱家嗎?”
“是咱家原來的地方,但是不是咱的屋子啊。”
王氏看著眼前的傻兒子,把他們花二兩銀子請人搬走的事兒說了。
那戶人家雖然窮,但是也在這裡扎根了。二兩銀子就是讓他們把屋子借出來一旬,和要在附近立衣冠塚,給他們的補償費用。
武青意:……
顧茵實在是忍不住笑了,邊轉身邊道:“我去把孩子們喊起來,睡太多晚上睡不著。”
兩個小家夥起來了,也發現家裡大變樣。
武安在家裡看完一大圈,奇怪道:“嫂嫂不是說屋子要還給人家,不好動人家的東西,所以不打掃嗎?”
聽到這話,王氏和顧茵都想笑,武青意則別開眼,好在她們婆媳都沒想下武青意的面子,所以誰都沒解釋。
這還不算完,當天一家子隨便吃了口夕食,第二天早上出發離開。
寄宿在同村友人家中的屋主夫妻回來了,見到家裡家外乾淨得不行,後院裡更有打滿了水的水缸,堆成小山、盡夠使一兩個月的柴火,還對著王氏道:“嬸子也忒客氣,只是在後頭山上立個衣冠塚而已,離這屋子還好遠呢,咱們村裡人沒那麽講究。真沒必要給了銀錢還幫我們做活!”
“唉,我們家人就是既愛乾淨又勤快!”王氏促狹笑道。
…………
歸期是早就定好的,因為當天就是寒山鎮的鏢局隊伍送達貨物後,返程途徑壩頭村的日子。
這次多了個武青意,再不用擔心路上遇到匪徒了,王氏和他們也不需要和那麽些人擠在一起上路了,就另外花了銀錢,和鏢局租了一輛馬車,自己安排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