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的父子相認沒有發生,反倒是他這當皇帝的,親自給兒子寫風流皇帝的故事?
實在太奇怪了!
但是答應都答應了,他大話都說在前頭了,也只能好好完成這件事。
換回了常服,正元帝就讓人去請翰林院的侍講學士過來。
翰林院這地方官職低,俸祿低,之所以被文人那麽推崇,擠破頭都想往裡去,是因為在此處供職,進宮陪伴聖駕的機會多,算是天子近臣。
不過正元帝登基大半年了,倒從未招過翰林學士進宮,只是起草文書的時候會直接讓人傳口諭。
這次招人進宮,自然是讓翰林院的一眾學士都精神一振。
掌院學士欽點了兩個學問最好,同時也是口舌最伶俐的去。
末了,他又想了想,把文大老爺也加了進去。
文大老爺學問當然也不差,只是人有些木訥,愛較真兒,從前在舊朝的時候,他並不怎麽受廢帝的喜歡,進宮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如今是新朝,掌院學士作為昔日文老太爺的門生,也就賣了恩師一個面子,再把他推上去一次。至於這次能不能成,就還得看文大老爺自己的造化了。
一行三人很快進宮,正元帝正等著他們,見了人就擺手道:“愛卿們不必多禮,朕正有事要找你們幫忙。”
三人都“不敢”,還是行了禮,再詢問要做什麽事。
正元帝不會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朕這裡偶得了一個戲文故事,想請諸君幫朕寫出來。”
三人面面相覷,都沒想到新朝入宮頭一趟,是來給新帝寫戲本。
正元帝說完自己也有些尷尬,他自己雖不會讀書,卻也知道能進翰林院的是天下學子中的佼佼者,而能進宮來的,那肯定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讓這樣的國家棟梁之材做這樣的活計,實在是大材小用。
好在,正元帝已經想好了說辭,輕咳一聲後又接著道:“這不馬上就是太后壽辰,她老人家最愛聽戲的,前兒個她還去了一趟太白街的吉祥戲園,回來後遺憾那戲文內容不夠好。所以朕這才……”
這略顯滑稽的事兒和孝字搭上了邊兒,突然就解釋得通了。
至於為什麽戲文裡還要著重寫京城裡現實存在的食為天酒樓,那自然也能說是太后的意思。
“她老人家和英國公夫人一見如故,對英國公府家的酒樓愛屋及烏。朕就想著把這酒樓也放進去誇一誇,她老人家肯定高興!”
文大老爺他們也不再驚訝,仔細問起正元帝要寫什麽戲碼。
正元帝給他們看了座,這才把顧野那個戲文大綱給三人說了一遍。
說完,三人的反應和正元帝上午時一樣,相顧無言。
最後還是文大老爺道:“陛下為了哄太后高興,不惜親自撰寫這樣一個皇帝和寡婦的故事,臣佩服。”
其他兩人也紛紛應和,說正元帝至孝,還說古來的彩衣娛親也不過如此了。
把正元帝都誇得老臉都紅了,得虧他膚色也黑,倒是讓人察覺不出。
後頭三人又進行任務劃分,每人寫上一段。
商量完畢後,正元帝讓人送他們離開,還不忘叮囑道:“這件事朕不希望再有旁人知道,畢竟朕是要給太后一個驚喜的。”
當然是因為越多的人知道,越沒面子!
文大老爺他們自然應是。
都是正經科舉出身的學士,隨便一個放到外頭,都是一號人物。就是正元帝不說,他們也不會大肆宣揚這件事,雖說是孝敬太后的,但多少也有點跌份兒。
末了正元帝還特地多看了一眼文大老爺。
自打文老太爺來了之後,大大分擔了正元帝處理政務的壓力,他還是挺喜歡文家人的。
只是人家親爹那麽幫自己,自己反而糊弄人家大兒子來寫戲本子,讓正元帝心裡都挺過意不去。
文大老爺察覺到了,立刻道:“陛下放心,微臣不會和父親說的。”
文老太爺極重規矩的,前頭文二老爺帶顧野去賭坊的事兒讓他知道了,他抄起家裡的條凳追打文二老爺。
把文二老爺逼的爬上了家裡院子的大樹。
文大老爺這把年紀了,也怕他爹生氣,可不敢告訴他。
“好!”正元帝讚賞地看著他,心道誰說這小文大人不及其父的,明明也是個聰明人!
三天后,正元帝和顧野再碰頭,拿出了戲本。
顧野翻看了一下,面色凝重。
那戲本子正元帝沒仔細看,他沒怎麽聽過戲,看也不頂用,但想著是翰林學士寫的,肯定差不了,所以他本來是十分有信心的,見他這樣反而有些忐忑,心道難道這小子眼光這樣高?
過了半晌,顧野合上戲本,同他道:“我得拿回去參詳參詳,當然我也不白拿,我可以先付一部分定金。”
正元帝當然沒有不允的,一次辦不成才好呢,自己才能和他多接觸幾次!
顧野又試探著問他:“我先給你五兩,成不?”
正元帝當然無所謂銀錢,就點頭道:“成。那我三日後還來這裡等你。”
顧野笑著從條凳上跳下,還大方地摸出幾文錢放到桌上,“今天的茶錢我請。”
揣上戲本子,顧野小跑著到了食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