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許青川身後, 就是葛家老夫妻了。
他們二人這輩子也沒走出過太遠的地方, 京城外的碼頭人流湧動,各個還都穿的十分齊整,不像寒山鎮那邊, 碼頭上討生活的人都穿的十分隨便樸素。
他們很是局促,一邊四處打量,一邊輕聲耳語。
葛大嬸難免嘟囔道:“我都說該穿過年時候的衣服來,穿這平時做工的衣服,沒得給咱家囡囡丟臉。”
他們二人是得了消息立刻過來的,所以並沒有時間置辦衣物。
王氏發出去的書信上並沒有寫陳氏現下的身份,隻說是遇到了一個極有可能是他們女兒的婦人。畢竟葛家夫妻並不怎麽識字,那書信還得讓許青川讀給他們聽。
雖說許青川的人品十分可靠,但到底葛家的私密事,還牽涉到魯國公府,沒得把他牽連進來。
但葛大嬸想著,能在京城嫁人,還能被王氏和顧茵遇上的,肯定不會是差了去的人家。
葛大叔咳嗽了一下,小聲回道:“過年的衣服是大襖子,京城比咱們那兒暖和。你看現在路上誰還穿那樣的襖子?穿那麽厚實過來才招人笑話。”
抬頭看到顧茵,葛大嬸再顧不上什麽穿著了,快步上前緊緊拉住顧茵的手,紅著眼睛道:“好孩子,這次多虧了你,真是謝謝你了!”
葛大叔雖沒說什麽,但他腳步凌亂,嘴唇微顫,顯然也是激動壞了。
顧茵心中酸澀,想到還好這次是查的**不離十了,才通知了二老。不然眼下若是心裡沒底,看到二老這麽激動,她該虧心死了。
雖然信上已經簡單寫了一些,但顧茵知道二老一定還掛心著,所以不等他們發問,顧茵就一邊引著他們往馬車上去,一邊詳細地說道:“那位夫人說是二十六歲,不過她自己記不清出生年月,所以年紀並不準確。但她記得家裡是在碼頭擺攤的,她也是五六歲那會兒被拐走的,也記得有個叫大龍的堂兄弟,小時候老欺負她。”
葛大嬸的眼淚已經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下來,連連點頭道:“那葛大龍打小就混不吝,幾歲大點就欺負我家囡囡,我找他爹娘不知道說多少次了……”
說著就瞪葛大叔一眼,葛大叔懊悔地接口道:“怪我怪我,是我聽我娘嘮叨,想著大龍是咱家小輩裡唯一的男丁,放縱了他。這次再尋回囡囡,往後咱們再不同他聯系了。”
“這樣最好。”葛大嬸又轉頭看向顧茵,“我知道你是謹慎的人,不必說這樣多,不管這次成與不成,嬸子都領你這份情了。就是不知道如何感謝你。”
顧茵親熱地挽上葛大嬸一條胳膊,忍不住笑道:“前頭那位夫人也是這般說,我當時就說了,想念嬸子給我燉的排骨。”
顧茵自己的手藝那是眾所周知的好,哪裡就需要記掛她做的排骨了。
可這明顯是撒嬌賣乖的話,卻讓葛大嬸心裡熨帖無比,她哎一聲,“等安頓好了,就給你做,要吃多少嬸子給你做多少。”
王氏和顧茵一共套了兩輛馬車過來的,一輛給許青川和葛大叔乘坐,另一輛大一些的,則是她們幾個女眷。
英國公府的馬車雖然沒有特別華貴招眼,但好歹是國公府的規製,比普通馬車還是氣派不少。
許氏人都傻了,上了車就同王氏打聽道:“你家不是上京城來開酒樓嗎?京城就這麽好賺錢?半年不到掙了這樣多?”
王氏道:“好了,現在沒必要瞞你了。憋死我了,我之前不是只和你說我兒參加過義軍,然後卸甲了嗎?其實他沒卸甲,還挺頂用呢!”
許氏猶還記得之前聽顧野和其他孩子提過,說武青意在京城看大門,當時她心裡可酸死了,想著自家兒子不比他差,可壞就壞在他和顧茵是原配夫妻,自家兒子再出色也不頂用。
“那看大門的差事……”
王氏笑道:“啥看大門啊,他是掌管皇宮裡的禁衛軍,給皇帝守皇宮呢!”
許氏咂舌,“乖乖,好你個王寶芸,從前啥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恨不得敲鑼打鼓告訴全天下,這次倒是瞞的嚴實!”
王氏就解釋道:“當時鎮子上不還有我娘家侄子侄孫嘛,可不敢張揚,沒得讓他們輕了骨頭,給我家惹事兒。”
許氏本就沒生氣,聞言更是點頭讚同道:“那是應該的!”
後頭她們嘮起家常,葛大嬸時不時跟著也嘮兩句,但她的眼神主要還看向窗外,自然是急著見閨女。
馬車行駛了半個多時辰,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巍峨氣派的英國公府門口。
許氏要不是在馬車上聽王氏講了,看到這樣的府邸得嚇得腿軟。
葛大叔和葛大嬸則更拘謹一些,下了馬車就道:“我們身上醃臢,可不好弄髒地方。我們另外找地方住就是。”
許氏也跟著道:“是,我們住客棧就行。”
王氏一手拉上許氏,一手拉上葛大嬸,笑道:“來了還想跑?都給我進家去安歇。”
許氏和葛大嬸哪裡敵得過她的力氣,許青川和葛大叔自然跟上。
家裡眼下就武重一個,也拄著拐杖出來相迎。
地方雖然不同了,但不論是顧茵還是王氏,甚至第一次見面的武重,都對他們表現出了極大的善意。
所以眾人進屋坐下,又吃了一道熱茶和點心,也就沒那麽拘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