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秦氏又問起大夫,“我也是過來人了,之前懷阿源他們姐弟三個的時候,可沒有肚子疼過。她方才怎麽疼得那般厲害?可是胎像不穩?”
老大夫就解釋道:“女子懷孕初期,各人的反應都不盡相同。不止有肚子疼的,更甚還有孕初期見紅的,讓人誤以為是來了信期而沒有懷上的‘暗行經’……都是正常現象,只要後面注意一些,多加調養,便是無礙的。”
秦氏聽的連連點頭,當即讓鄭媽媽開了私庫,撥出好些補品,都歸進春杏的份例裡。
陸沅琪的臉又白了三分,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定好的補品裡,不少都是她孝敬秦氏的!
她暗自惱恨,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放在桌旁的一隻手緊緊握拳。
馮源是將近不惑之間的人了,這會兒再得個孩子,那絕對是老來的子了。
他也不再和馮鈺說話,隻對著春杏噓寒問暖,讓她千萬得看顧好肚子裡的孩子。
馮鈺唇邊噙著一個淡笑,對這家子精彩紛呈的表現冷眼旁觀。
翌日再進宮,馮鈺自然把這樁事說給顧野聽。
薑嬸子的那生子偏方,自然不是什麽道士給的,是老醫仙製的。
那藥能維持兩個月,隨後就會被身體代謝掉,假孕的症狀也就隨即減退消失。
顧野忍不住豎了個大拇指,“你家祖母選人是這個!”
溫順善良的葛珠兒不得秦氏喜歡,秦氏喜歡的陸沅琪驕縱任性,而那春杏更是了不得,明知道是亂人脈象的假孕藥,說吃就吃,不帶半點猶豫的。
馮鈺也跟著無奈笑了笑,道:“我母親還在府裡時,那春杏就是個仗著小聰明、不安分的,我母親不想同她一般見識而已。如今我那厲害的繼母成婚前就和她結下了仇怨,她就不是會坐以待斃的。”
“那位幫忙的嬸子可安頓好了?”
馮鈺又點頭,“春杏自然不能把她留在府裡,前幾天就給了她一筆銀錢,讓她告老還鄉。正好我就把薑嬸子接了出來,如今和我娘他們在一道了。”
顧野和馮鈺靜觀其變,只是沒想到那藥兩個月的藥效還沒過,馮家居然很快就鬧了起來——
自打春杏被確診有孕之後,在馮家的地位立刻水漲船高。
秦氏開了那個給她送東西的頭,馮源後來也尋摸了好些好東西給她,且在家時也幾乎日日都去陪著春杏。
府裡主子尚且如此,其他下人也是見風使舵,連大廚房裡弄吃食,都是先給春杏做了,而後再給陸沅琪做。
陸沅琪就不是能受氣的主兒,曲意逢迎馮源和秦氏,那是因為這兩人身份本就算高貴,但春杏這種丫頭出身的,前頭還讓她成為京城笑話的姨娘,現在卻爬到她頭上去了。
想來想去,根節還是在春杏的肚子上。
她回了娘家一趟,求助於陸老夫人。
陸老夫人給她兩條路,一條呢,自然是等春杏順利生產,然後把她的孩子抱到陸沅琪自己膝下撫養,另一條,自然就是把春杏的胎落了,陸家作為高門大戶,陸老太爺在世時身邊鶯鶯燕燕不斷,陸老夫人年輕時沒少給那些姨娘通房落過胎,有的是辦法。
第一個辦法是最是穩妥的,但那孩子若生下來,就和陸家的其他庶子庶女一樣,要扎眼一輩子。第二個辦法雖然乾淨利落,但容易落人把柄。陸沅琪剛嫁入魯國公府,在馮家又無什麽自己人,現在動手,十分不明智。
所以陸老夫人更傾向於前者,就還是讓陸沅琪先忍著。
陸沅琪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魯國公府,後腳春杏就來給她請安了。
妾室給正室晨昏定省,那是高門大戶通有的規矩,此前陸沅琪還十分享受春杏給她打扇端茶的,此時卻覺得她是要耀武揚威。
既人來了,她就讓春杏在跟前立規矩。
後頭剛到五月頭,春杏在她屋子裡暈倒了,再把脈時,府裡大夫就說她流產了。
那時候她才“懷孕”不到兩月,所以並不會有大量見紅,隻哭的肝腸寸斷。
人在陸沅琪跟前出的事,秦氏和馮源自然把這件事怪罪到陸沅琪頭上。
陸沅琪百口莫辯,她是真的沒做任何事,只是讓春杏在自己跟前立規矩,做點端茶倒水的小事而已。誰能想到這也能讓人小產?
秦氏和馮源把她好一通數落,哭成淚人的春杏掙扎著下床,跪在地上道:“不是太太的過錯,就是奴婢身子單薄,沒有那個福氣而已!太太未經過生產,許是不知道懷孕初期容易滑胎……”
兩人一個死不認錯,一個蓮言蓮語,馮家登時鬧得不可開交。
後頭兼還有陸家人上門為陸沅琪撐腰,一開始那陸老夫人還挺客氣,說陸沅琪就不是那種壞心眼的,這次的事純屬意外。
但秦氏再不是過去那個親家長、親家短的親熱嘴臉,反正陸家的銀錢的都已經到手了,陸家還逼著吐回去?
馮家子嗣單薄,第三代隻馮鈺一個,還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秦氏對春杏的孩子寄予厚望,就指著家裡再添丁,為馮貴妃助力呢。
當下秦氏就說他們陸家教女無方,殘害馮家子嗣!
陸老夫人好聲好氣地接著陪小心,但耐不住秦氏那張出了名利刀子似的嘴,各種難聽的話接二連三不斷,最後連“商戶就是商戶,上不得台面”那種話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