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珠兒看他手邊的水碗空了,便又親自給他蓄上。
徐廚子這才注意到屋裡還多了她,趕緊手部不是手,腳不是腳地站起身,規規矩矩地行了禮,“這就是您二老尋回的姑娘吧?我這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麽禮物上門賀喜。”
葛珠兒笑了笑,道:“徐師傅莫要客氣,您幫著我爹娘帶這麽些東西上京,已經是最好的賀禮了。”
察覺到徐廚子很是拘束,葛珠兒就沒再堂屋多待,接著去院子裡晾曬被褥。
顧茵發現葛家多了個看起來木訥老實的婦人,就也跟了出去搭了把手,詢問起來。
葛珠兒就解釋道:“這是薑姐姐,是我早年在軍中認識的苦命人。之前她在魯國公府做活,現在恢復了自由身。她家中並無其他親人,隻一個乾兒子,也是運道不好,早年就受了重傷退了下來,如今在水雲村當農戶。薑姐姐想著自己還不算老邁,就想在城裡尋一份活計,不去村裡投靠乾兒子一家,免得給他們家增添負擔。”
顧茵就喜歡這種不靠旁人的女子,笑道:“這還有去旁處尋找嗎?去咱們酒樓不是正好。薑家姐姐可願意?”
那薑嬸子連忙擺手道:“我和夫人……”
又想起葛珠兒已經不是國公夫人,又堅持要和她姐妹相稱,薑嬸子又連忙改口道:“我和珠兒妹妹差了十來歲歲,比夫人就更大了快二十歲了,而且我這樣的身份,也不敢當您一聲姐姐,您折煞我了。”
顧茵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和珠兒姐姐按平輩論,只是稱呼的事情而已。你看做工的事情……”
薑嬸子面露猶豫之色,磕磕巴巴地道:“我人雖沒用,但燒火做飯的本事還有。您不嫌棄我愚鈍,肯用我,本該是感激涕零,不敢推辭的。只是我如今身上帶著一些事兒,不好在人前出現,所以只能辜負了你這片好心了。”
顧茵自然問起,“可是擔心魯國公府的人為難你?”
薑嬸子支支吾吾應了一聲,顯然是不能多說的模樣,顧茵也就沒再追問。
後頭等到顧茵和武青意等人離開,沒了旁人,葛珠兒再問起她身上的事兒,薑嬸子自然不瞞著她,把馮鈺讓她辦的差事說給了葛珠兒聽。
葛珠兒猶豫再三,當天還是跑了一趟食為天。
那會兒顧茵正帶著徐廚子和菜刀砧板參觀完自家酒樓。
這師父三人的反應就是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顧茵在書信裡說生意不錯的新店,是這樣的規模!
一二樓現在是周掌櫃和兩位大廚在管,三樓是葛珠兒和大孫氏、衛三娘等人統籌。
顧茵並不準備更改原有的安排,就讓徐廚子和倆徒孫負責四樓的特色小吃部。
徐廚子的手藝一般,但他早年走南闖北,也算是見多識廣,四樓包含各地特色吃食的地方,正好讓他大展身手。
看他們三人舟車勞頓、風塵仆仆的,顧茵大概和他們說了一下情況,就讓周掌櫃帶著他們去員工宿舍安歇。
正準備回去呢,葛珠兒過來了。
顧茵正奇怪她怎麽休沐的時候跟過來了,葛珠兒三言兩語就解釋了過程,又道:“這是兩個孩子自己辦的事,我不知道東家知不知道,就來知會一聲。若東家早就知道的,那就見諒我多嘴。”
顧茵連薑嬸子身上的事兒都不知道,自然是和她一般且不知道的,所以葛珠兒才特地跑了一趟。
如她所料,顧茵先和她道了謝,讓她回去歇著,而後便若有所思地和武青意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在馬車上,顧茵不像前半日那麽高興,眉頭一直微微蹙起,若有所思。
武青意見了,便很自覺地和她說話,只在旁邊安靜閉目養神。
直到馬車停靠在國公府門口,顧茵才歉然道:“讓你跟著我忙活了半天,累壞了吧?”
武青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先下了馬車,又遞出手扶著她下來,“陪著夫人奔忙,是夫人抬舉我。夫人如今這麽富貴,我再不好好表現,可不就要成為被下堂的糟糠夫?”
他這是聽到了之前徐廚子和她說的體己話了,顧茵這才笑起來,又佯裝驕矜地點點頭,“那可不是,你這糟糠夫今日表現就很不錯,本夫人十分滿意。”
武青意還乖覺地應一聲,把腰背彎下去三分,像最殷勤的下人一般,扶著顧茵的一隻手,一路把她扶回了院子裡。
剩下半天他也是空閑,就一直在顧茵跟前打轉,給她端茶遞水的。
顧茵讓他別忙活,他就又拿著“糟糠之夫”這件事當說頭。
一下午的工夫,把顧茵哄得腮幫子都笑疼了。
他素日裡雖偶也有狡黠、不為人知的一面,但鮮少這般逗趣,今日這般,自然是看出了顧茵心情不佳,想讓她高興一些。
因為知道這一層,所以顧茵心中格外熨帖。
傍晚時分,顧野從外頭回來了。
聽到顧茵屋裡傳出去的笑聲,他回屋換了身衣裳就過了來,“娘今日怎麽這般高興?”
顧茵朝著武青意努努嘴,“還不是你叔,因小徐白日裡誤會我嫌棄他這糟糠夫,私下裡勸我不能待他不好。他今兒個就一直拿這件事調笑。”
“徐師傅也忒眼拙,”顧野也跟著笑起來,“娘和叔最近的感情更甚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