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說著話,顧茵推了門進來,“唉,我在外頭聽到武安的話了,真是出門見財,好事兒啊!娘快插戴看看合不合適。”
王氏卻沒動,還狐疑道:“這別是賊贓吧?我聽說好些毛賊偷了東西不敢直接拿出來賣,故意埋到荒僻的地方。別是讓咱家孩子撿了,這不得惹大禍!”
顧茵立刻道:“肯定不會!武安他們今天沒跑遠,是吧?”
武安立刻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
顧茵便接著道:“所以這應該是咱家附近撿的,關捕頭就在旁邊住著,哪裡有毛賊敢把賊贓埋到咱家附近?”
“那更不成了,要是咱家附近那不就是你許嬸子的東西?她這人好像就喜歡這種梅花樣式的首飾,我給她送去!”王氏一拍大腿,“要不是她的,我就送給關捕頭去,這麽好的簪子,丟了得心疼死,還是讓衙門的人放到失物招領的地方去。”
她說走就走,眼看著就要出屋門。
“娘,別!”顧茵和武安異口同聲,然後一左一右把王氏拉住。
兩人喊完都不知道怎麽說,一個勁兒地打眉眼官司——
“嫂嫂,你快說啊!”
“我就編了這麽多,我不會撒謊啊!”
一大一小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憋不出一個屁來。
後頭背對著他們的王氏身體開始抖動,然後幅度越來越大,最後終於哈哈大笑起來。
“大傻子帶小傻子撒謊騙人呢!還家附近撿的,還知道往上撒土……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娘都知道啊。”顧茵臉上一臊,松開了拉著王氏的手。
“都說你不會撒謊了,武安前腳說撿了東西,你後腳就來賀喜,傻子也知道你倆串通好的!”
“那不是怕您又不要嘛。”
王氏伸手擰了一把她的臉蛋,“要,為啥不要?我們倆輪流插戴,你長這麽大也沒個好首飾,等過完年就戴著去文家上工去。我聽說那些大戶人家的下人最會看人下菜碟,可不能讓人把你低看了去。”
鬧完這一場,顧茵和武安拉著手回了屋,出門的時候武安還在道:“嫂嫂,你好像真的不會編瞎話,不然下回還是我來編,你照著我說的做吧。”
顧茵的臉越發通紅,“沒有下回啦,扯謊終歸是不好的事。”
這一夜,王氏摩挲著那根小銀簪子睡得格外香甜。
就這樣笑著鬧著,顧茵迎來了穿越後的第一個年節。
第33章
年二十六王氏和顧茵最後一趟置辦年貨 , 趕上現殺的豬又割了一些年肉。
年二十七王氏宰了買來的雞,顧茵下廚,全家美美地吃了一頓雞肉。
年二十八, 打糕蒸饃貼窗花, 王氏拿著紅紙去隔壁請了許青川寫了一副春聯和幾個“福”字,貼在家裡大門口。
到了年二十九, 王氏反而有些懨懨的。
她這天一大早祭拜了父母回來,顧茵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卻不肯多說。
武安就悄悄告訴顧茵說:“娘昨晚上沒睡, 屋子裡的燈亮了好久好久。”
顧茵先是看王氏, 隨後又覺得不對, “你昨晚和我睡的,你怎麽知道娘晚上睡得晚?”
武安被她說的噎住, 囁喏道:“是……是咱家小孩嘛!半夜聽到別家放鞭炮,非要出去看看。”
小孩被點了名,一臉茫然, 還攤了攤手,表示他沒有!
“好呀, 你才是咱家最會說瞎話的, 明明就是你。”武安氣呼呼地紅著臉去追他。
小孩笑嘻嘻地在屋子裡溜圈跑。
顧茵沒再管他們, 坐到王氏身邊道:“娘昨晚上怎麽沒睡好, 要不要請老大夫來瞧瞧?”
王氏立刻搖頭道:“不用不用, 我身上沒有哪裡不舒服, 就是……唉……”
她長長地一歎。
其實哪裡是身體不舒服呢?
就是之前一直忙著, 忙著家裡的生意,忙著料理年前的事務,讓她全然沒想到丈夫和大兒子已經走了六年了。
加上又是過年, 闔家團圓的日子,家裡缺的這兩個人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連她這當妻子、當娘的都沒快把他們忘了,是不是再過幾年,他們就好似沒存在過了?
這種催淚的話王氏沒說,隻道:“過年祭拜先人,咱們出來的匆忙,我隻帶了你爹和青意一人一身衣服,連個墳塚都沒立。也不知道上哪兒祭拜去。”
顧茵握上王氏的手,“等世道太平了,咱們肯定要回壩頭村去,給他們立個衣冠塚,也是一份念想。”
年前聽說外頭又打起仗了,義王座下有一員猛將,面上一道紅疤,渾似修羅惡鬼,能生撕活人。
朝廷的軍隊聞風喪膽,被他打得節節敗退,不出一月又丟了一座城。
民間都在傳,這是最後一個安穩年了,來年開春朝廷和義軍必然有一場你死我亡的惡戰。
王氏看著眼神溫情脈脈的兒媳婦,一擦眼淚,道:“也是,這世道咱們能活到現在,還過得比以前都好,我有啥不滿足的?大過年不想那些!你跟我去趟隔壁。”
顧茵被她拉到隔壁,才知道王氏這是要給小孩起名字。
王氏肚子裡沒墨水,顧茵和武青意這樣略顯文氣的名字都是請人起的,武安的倒是她起的,當時她一心盼著丈夫和大兒子平安歸來,以當時的心境也算是給小兒子起了個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