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用粗鹽做了防腐,但是一股腐臭味隱約可聞。
在蚨嫣然看來,那是太過汙齪的東西,怎麽可以拿到自己的眼前?
所以蚨嫣然帶著幾分不快,喝令趕緊扔掉。
話說蚨嫣然的聲音,因為事情終於辦成,所以顯得過於激動,聲音一下尖到破聲,一疊聲叫道:“扔掉!扔掉!趕緊扔掉!”
於是仆人們有些慌張,捧起盒子就要退出去。
“等等,不!把它扔給野狗,讓野狗吃掉。”蚨嫣然說完,突然間笑了,笑得如同花兒一樣美。
“是的,夫人。”
等到空閑下來之後,蚨嫣然跑到一個空房間裡,瘋狂的大笑,笑著笑著,她的眼淚都出來了,猛地擦去笑出來的眼淚,她把頭一仰,雙手握成拳頭。
然後蚨嫣然咬著牙道:“蕭婉瑩,你所有的一切,都歸了我,你等著,連蕭家都會是我的。”
做夢做到這裡的蚨嫣然,在睡夢中也是瘋狂大笑,那一刻是她一生中最得意的一刻,即使時光已經過去好久,現在重現一次,蚨嫣然隻想笑。
只是笑得太過分的下場,就是蚨嫣然從睡夢中笑醒了,卻悲哀地發現自己只是做夢,夢到十多年前的事情。
醒過來的蚨嫣然發現自己竟然還躺在監牢裡的地上,甚至有蟲子在她的身體上面、附近爬來爬去,要是從前,她早就嚇得尖叫起來。
而今蚨嫣然已經是顧不上這些,甚至她發現自己就是想叫,也叫不出來,她的嗓子嘶啞起來。
雖然說起來大刑什麽還沒有來得及上,蚨嫣然就趕緊招認出,所以苦頭沒有吃多少,但不等於她沒有遭罪。
畢竟蚨嫣然在李家是以表姑娘的身份長起來,在李家裡生活的時候,還是比較肆意的,從小到大,蚨嫣然就沒有吃過苦頭。
後來成為貴妾,吃了些苦頭,但婆家人都偏著她。
後來跟著李哲軒任職,那日子就變得好起來。
等到冒著原主的身份,縱然腦力活動不少,但生活上還是沒有吃過苦頭。
可以說,蚨嫣然這個身體一直是嬌生慣養的,養得很是嬌嫩,甚至只是一上刑,她就痛得不行,她就承受不起任何刑訊。
再加上這段時間,蚨嫣然從接到回京的調令開始,一直都是擔驚害怕,有些驚弓之鳥的樣子,畢竟蕭唯松成為了一方地方大員,怎麽不令蚨嫣然擔心?
只不過蚨嫣然後來就是鴕鳥的心態,以為蕭唯松不會認出來她是假的。
但假的就是假的,蚨嫣然心理還是知道這一點,所以隱憂一直藏在心裡,直到上了路之後,更是再也壓不住,於是一路上強作歡顏。
結果一到京城,就被投進天牢,又吃過刑罰,嬌生慣養的蚨嫣然在被人直接扔到地上之後,就撐不住昏睡過去,再加上沒有蓋上一些東西。
即使天氣比較暖和,但天牢卻比較陰冷,所以她再也抗不下去,一下子發起燒來。
燒得迷迷糊糊的蚨嫣然,就感覺剛開始的她,仿佛投身在火爐裡,在不停地翻滾煎熬中。
應該是生病了,蚨嫣然這時候還能思考,如果她還在江州的話,那麽早就有丫鬟仆婦來噓寒問暖。
可是這裡是監牢,那裡有什麽仆從?
就在這時候,蚨嫣然又感覺到了冷意漸漸浸過她的身體,於是她蜷縮起自己的身體,努力讓自己暖和幾分。
如果說剛才蚨嫣然她感覺自己就是一條魚,放在鐵板上被人不停地翻身,偏偏鐵板下面是火苗,
讓案板上的她熱得難受。而今,蚨嫣然又感覺到了那條魚,已經到了冰天雪地裡,恨不得蓋上幾層被子。
我快要死了,蚨嫣然閃過這一絲明悟,其實當初要是不答應那個人的撮弄,老老實實地待著當著貴妾,也許不會落到這個下場?蚨嫣然迷迷糊糊地想著。
只是說什麽也晚了,因為蕭婉瑩早就死了,蕭唯松卻會要位極人臣,為了替自己妹妹報仇,那麽不會放過自己的。
而最終查出來乾這種事的主謀,就是她蚨嫣然。
不不不,這不是我的錯,明明是有人借刀殺人。
這時候差點燒傻的蚨嫣然竟然靈光一閃,想出來不少東西。
其實蚨嫣然現在最怕的是她生的兒女受到影響,親爹親娘都被抓進來,他們該怎麽活下去?甚至有可能......
想到這裡,蚨嫣然的身體在劇烈地抖動著,很想求別人放過孩子,但她發現所有的掙扎都是徒然的,甚至這一刻的她,根本就無力睜開眼睛。
有些混沌的腦子,還在活動中。
當初蚨嫣然之所以插手江州政務的時候,一方面是興趣,一方面更加是為了可以和李哲軒想抗衡。
畢竟後來的李哲軒為了自己,想要除了蚨嫣然。
現在蚨嫣然為時已晚地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只有讓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個女人竟然敢插手政務,心有多麽大?甚至應該被成為野心不小。
這種情況簡直就是讓她的兒女,基本沒有活路。
那麽他們一家人,只能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裡,蚨嫣然渾身有些抽搐,不知道是因為生病冷的?還是想到以後的遭遇被嚇的?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她就......
可是,有句話說的好:這世上就沒有賣後悔藥的。
另一邊的李哲軒,也是一條死狗一樣躺著。
雖然李哲軒他很廢柴,很多東西都沒有太放在心裡,但是他畢竟是男人,知道的事情要比蚨嫣然多。
甚至李哲軒能感覺出,這一次他們所在的位置也不是刑部大牢,怎麽看都是皇帝的心腹去辦的。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李哲軒只求速死,有什麽說什麽,在死之前他並不想遭罪。
甚至李哲軒心裡,還知道這一定是蕭唯松在整他們一家,蕭大娘子的事情絕對是有人知道了。
要是早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李哲軒苦笑了一下,他絕對不會答應蚨嫣然的做法。
其實真的說起來,蚨嫣然和李哲軒倒是先商量了一下,只是那時候兩個人正是情深無比的時刻,為了蚨嫣然,那時候的李哲軒他可以為蚨嫣然,上刀山下火海。
所以蚨嫣然想要除掉蕭大娘子,李哲軒他並沒有猶豫什麽。
而是很爽利地同意了這個主意,畢竟這樣的話,他和她就沒有中間身份的障礙,而蚨嫣然也有了更好的身份。
要知道蚨嫣然在跟著來上任的時候,一直是以夫人自居的,所以一旦蕭大娘子還活著,那麽她只能是個妾。
更坑的是,大梁朝很忌諱把妾室扶正。
如果真的有官員敢這麽乾的,那麽仕途斷絕。
當然為什麽會有這個忌諱?一般人都不知道最終的原因。
當然新皇帝知道一點,那就是因為開國皇帝就是吃過妾侍扶正後的那種虧。
開國皇帝親娘死了,皇帝的親爹扶正了愛妾,那個愛妾處處刁難、算計嫡長子,皇帝吃了不少苦頭。
所以開國皇帝自然不喜歡那個扶正出來的後娘,畢竟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
後來為了美人沒了人性的‘後爹’,為了省幾兩銀子,就把大兒子送進軍隊裡,讓還沒有成年的他去送死。其實說起來,這個家原本就是第一個妻子的嫁妝。
所以皇帝發達後,就根本沒有管那個不知道淪落到了那裡的後爹,隻把自己親娘遷入皇陵。
更因為皇帝自己在入伍後,就偷偷改成了自己親娘的姓氏,所以愛美人勝過愛兒子的‘後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放棄了什麽。
開國皇帝在死之前,都最痛恨那種以妾為妻的男人,所以大梁朝就多了這個無形的規矩。
再說李哲軒和蚨嫣然的口供送到了皇帝面前,皇帝飛快地看了起來。
其實怎麽看,就是還有一個掩藏在後面的人,在對蕭家出手,那麽會是誰?
蕭家,以皇帝的了解,整個家奉行比較低調的生活,吃穿並沒有講究。
當然蕭家現在,也不會太低調。
畢竟蕭唯松現在是皇帝的眼裡,是那種可以放心的臣子,可以說有聖寵。
其二就是蕭家,也算是高顏值的人家,各個人長得都不錯,賞心悅目的,就是一個帶面具的,也是很神秘。
把口供命人給蕭唯松送去,畢竟蕭大娘子應該也想知道原因。
那麽誰在幕後?這個問題知道口供的人都在想。
余穎拿到口供,看了看。
其實蕭家的事情,余穎一直追查中。
只不過在北苑的時候,更多是猜想,沒有行動,畢竟離京城太遠,容易打草驚蛇。
早就在北苑的時候,余穎就想過,可以換個思路去想,畢竟蕭唯松有段時間的官職升降,一直是有人在後面做鬼。
有一部分是北朔的官員,更有來自京城的勢力。
更多的出手官員也是聽了別人的挑撥,那麽挑撥的人,就是在故意對付蕭家,其實余穎最終把目標對準了一個地方,會是哪裡的官員嗎?
到了京城後,余穎加強了追查的力度,有阿一在,就是皇宮裡也可以溜達,所以余穎很快就查出不少東西。
余穎在追查的過程中,一點點發現蜘絲馬跡,一點點還原過去。
最終確認蕭家的遭遇,應該不僅僅是官場的爭鬥,比如原主的為什麽死的那麽慘?余穎能確認還有別人再一次插手,比如蚨嫣然,以及挑撥蚨嫣然的幕後人。
余穎為原主感到悲哀,怨不得死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那麽原主是怎麽得罪了那一位?
余穎扒拉一圈原主的記憶,有些不知道說什麽的感覺。
事實上,余穎就沒有發現是原主做錯了什麽事情。
從原主的記憶裡,小娘子頂多就是妒忌了別人一把,但也就是在心裡罵了幾句,甚至就沒有吩咐家裡的仆從教訓過別人?
難道是原主很小的時候,得罪過別人?這不可能,除非記恨原主的人心眼太小。
甚至就是蕭唯松,以余穎對他了解,也不是那種作天作地的人。
為什麽有人會咬著蕭家不放?是什麽原因?
想到這裡,余穎按按自己太陽穴,頭疼,這時不時的頭疼常常會困擾著余穎,現在頭疼已經成為日常。
不過還是有些減輕,余穎心想:還好,有進步就行。
“妹妹,你還好吧。”蕭唯松自然知道自家妹妹又有些頭疼,所以趕緊問了一句。
“還好!”余穎現在的臉色屬於比較蒼白,畢竟這種痛來自靈魂深處。
“兄長,也看出來吧!果然不出所料,就是有人在搞鬼。就是不知道蕭家是怎麽得罪了那個人?”余穎問道。
其實蕭唯松也是一臉的蒙蔽,他也猜不出來。
“難道是咱們先輩得罪了別人,咱們不怎麽知道?”蕭唯松說出自己的猜想。
因為蕭唯松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怎麽得罪別人?
亦或者是遇到那種瘋狗,想咬就咬?於是他說出來自己的猜想。
“不知道。”余穎說。
余穎她的手指在輕微敲擊著桌面,畢竟每一個人的腦回路,都是獨特的,像某些奇葩的想法,別人怎麽想都想不到。
“算了,兄長,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我這段時間加緊跟進就是。”余穎淡淡地道。
其實這一次的調查重點就是那個地方,再查查,等到有些端倪之後,再和大哥談談。應該會查出所有的情況, 以慰死去的原主。
想到這裡,余穎微微一笑。
“對了,妹妹,你想不想見見蚨嫣然?”蕭唯松問妹妹。
其實蕭唯松他不知道妹妹的想法,不過她作為受害者,應該是想看看那些人的下場。
余穎原本不怎麽想看,但是想到原主的遭遇,余穎決定去看一眼。
在去之前,余穎決定穿成女裝,那麽穿什麽顏色的衣服?是黑色?白色?
猶豫了一下,最終余穎最後換上一身紅衣,民間傳說裡厲鬼都是穿紅衣的。
原本的喜慶,變成了暴戾,可以好好嚇嚇蚨嫣然。
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以為自己是受害者。固然李家把蚨嫣然從妻位上拉下來,最終只是一個貴妾的位置。
這件事情上,蚨嫣然算是個受害者。
但又不是原主非要搶著嫁李哲軒,是李家先求娶的。
但是原主何嘗不是更大的受害者?原主有什麽錯?是兄長替代故去的長輩,行使父母之命,也經過媒妁之言,可以說她一點也沒有錯。
結果沒有錯的人死時是淒淒慘慘,自認為自己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人,卻雙手沾滿無辜人的鮮血,甚至是活得風風光光。
有時候,就是這樣黑白顛倒。
但是遇到余穎,那就要撥亂反正。
於是余穎好好打扮了一番,描眉畫鬢,擦上口脂,然後余穎將自己前面的頭髮都盤成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後面的散發用根紅頭繩系住,還有額邊有幾縷青絲故意留著。
唯一的敗筆就是余穎現在的嗓音,不過有阿一的幫忙,一定會讓蚨嫣然留下很深很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