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還是這樣的話。
年紀大了,也就越看重生死,看重名聲了,她這麽多年一直做善事不就是想上蒼讓她多活幾年?現在有這麽多人把她當做活菩薩看,還會給她立長生牌,她能不高興嗎?
當然高興。
因為高興。
她甚至在心裡誇讚起了蕭知的做法。
其實最初知道要把寶安的嫁妝都捐出去的時候,心裡是有些不高興的,她知道陸家現在的狀況,自己家裡都沒多少錢,偏偏要把那麽一座金山送出去,她能高興就怪了。
但她能說什麽?
這事是她的兒媳和孫兒決定的,她也是當眾應下了的。
為得又是陸家的名聲。
她能不答應嗎?
當然不能。
可她心裡難免是有些責怪蕭知的,如果不是蕭知的提議,她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這麽一座金山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拿走。
可現在——
陸老夫人耳聽著崔夫人這番話,心裡是說不出的高興和滿意。
今日崔、袁兩位夫人親自登門,回頭帶著那些嫁妝出去,肯定會有不少人瞧見,她再遣人把話擴散一番。
讓外頭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們陸家捐的銀子。
寶安留下來的那些嫁妝,他們可是一絲一毫都沒有動,全部捐出去了。
那可是能讓一座小城的百姓衣食無憂一輩子的銀兩啊,她就這麽大大方方的送出去了,可不就成了崔夫人口中的活菩薩?保不準就連天家知曉此事後都得誇她幾句,給她送些賞賜呢。
原本心裡遺留下來的不舒服在想到這些後,竟是煙消雲散,錢沒了還可以再賺,但名聲可不是說來就來的經此一事,他們陸家肯定會成為京中世家的楷模,就連王家都得避她們的鋒芒!
她那個看起來沒什麽本事的兒媳婦還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越想。
陸老夫人心裡就越開懷。
她面上沒什麽表露,只是掛著一道恰到好處的笑容,說起場面話來,“都是給百姓的,什麽活菩薩不菩薩的,只要他們都好,我也就高興了。”
冠冕堂皇說了一番,又同身邊的平兒說道:“你去請老五家的過來一趟,就說崔夫人、袁夫人來了,讓她過來接待一番。”
她是長輩。
自然是不可能由她出面接待崔、袁二人的。
只不過以前家裡來人,都是由王氏接待罷了,可現在不說王氏還被她禁足著,就算沒禁足,她也不想讓王氏過來。
等平兒受命出去後。
陸老夫人眼見底下兩位夫人略帶詫異的模樣,心下微動,這次的名聲可都是老五家的給她掙得呢,再說她也想靠蕭知替她挽回老五的心呢。
何況她心裡也有打算讓蕭知執掌中饋的打算,這會便幫人說起話來,“我這個兒媳,雖然年紀小,處事卻十分不錯,這次寶安嫁妝的事就是由她處理的。”
她這一番話,可不僅僅是給蕭知正名,也算是同她們隱晦的表露出府裡的現狀了,處理嫁妝和接待客人的事,原本應該由王氏這位侯夫人處理的。
如今卻換成了蕭知。
這其中意思也算是十分明確了。
看來這侯府還真的是變天了,崔、袁二人心下暗驚,面上倒是沒有什麽表露,只是心裡想的卻不少。
袁夫人向來不喜歡王氏,她是個性子直爽的,從小喜歡舞刀弄槍,沒少被人在背後說“粗魯”,王氏身為王家女,最會裝腔作勢,從來都是一副自以為自己天下最厲害的嘴臉,她看著就惡心。
她們做姑娘的時候就沒少爭執,如今各自嫁了人有了孩子,也還是看對方不順眼。
好端端的,王氏怎麽可能被人拿了中饋?肯定是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錯事。
至於什麽事,還用說嗎?肯定是挪用寶安的嫁妝被人發現了,這才被卸了管家的權,想王氏以前自詡名門出身,平日裡對誰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現在竟然挪用起自己兒媳的嫁妝,真是不要臉!
呸!
崔夫人心裡想的也是跟嫁妝有關。
可她想的還要更多些,雖然他們兩家的婚事還未公布,但是老爺和長興侯都是知情者,想到王氏的這派做法,又想到陸家這些人自打寶安去世後的嘴臉,她就實在不忍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到這樣的豺狼之家。
偏偏這是陛下定的主意,老爺和妤兒又十分滿意,她就算再不肯也沒有辦法。
還好。
妤兒還有他們。
要是王氏敢胡作非為,欺負了她的妤兒,她可不會同她客氣!
***
崔、袁二人各自想著事,後頭又同陸老夫人說起閑話來,約莫過去兩刻鍾的光景,蕭知便過來了。她今日打扮的比昨日要尋常許多,大概是在家裡的緣故,一身素簡又輕便的常服,可她生得秀麗精致。
即便是這樣一番打扮,也讓人眼前一亮。
她進來後,便先給陸老夫人行了禮,又朝崔、袁二人福了福身。
蕭知雖然年紀小,可她身份卻不低,她的夫君陸重淵雖然如今成了殘廢,但身上的功名官職可都還在,他既是五軍大都督,也是陛下親封的太傅,若論起官職,恐怕這兩位夫人還得低蕭知一籌。